第392章 想见苏梅

失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从前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形容过，我也曾经以为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了，尽管有些我找回来了，有些我再也找不回来了。但是只有当这一刻，齐慕当着我的面说，他要娶李文婷了，他们的余生在我面前脑补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了的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那样东西，曾经横亘在了我整个青春里，曾经痛苦过数不清的时间里，却都始终让我不舍得抛弃的那种东西，就是在这一刻，在爱不不得的这一刻，在我看到李文婷和齐慕的生命，终于众望所归的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一刻，消亡了。那种东西，终于成功的超脱了我对它的束缚，它远离的时候，甚至没有对我说一声抱歉，或者给我留下一点念想。

        齐慕的成全，对李文婷的成全，也是对我的成全，也是对，曾经的爱，的一种成全。可是他的成全，却是他自身的破灭。以齐慕的心思，他会放弃自己坚持的真实，而选择露出那样一番笑容，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看到了破败，齐慕的破败，也是我们整个相守过的相恋过的过往时代的破败。

        从内心直至外表，都已经溃败了下去。我的心，已经不痛了，我觉得从齐慕那样做开始，我就已经彻底的麻木了下去。原本是我放弃了，原本我可能还会有所犹豫，可是当齐慕也同样放弃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是死尸了。我麻木而死灰的走在街道上，走了很久才想起来，车子还在医院没有开过来。于是又回头，朝着医院继续走。这一切，恍若是一场梦，可是若是梦，一定也是一场再也不可能醒过来的梦，绝对的噩梦！不，连称作噩梦，都是美化了它。

        死亡，那种直至死亡的恐惧，就在我的上空，也在我的周身，或是飘荡或是包裹着的。我系那个要闭上眼睛，可是又觉得，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隔绝死亡的召唤。没有用的，什么都没有用了，什么都结束了，都没有意义了。爱，恨，痛苦，遗忘，后悔，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失去了齐慕，齐慕也失去了我，我们同样的失去了我们彼此，我们成为了自己当年最厌恶的人的样子。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它曾经在我们之间存在过，它曾经骄傲而自信的笑着拉住了我们的手。而我们总是虐待它，我们欺负它，我们从未好好的珍惜过它。终于啊，它不再等我们了，它离我们远去的时候，是不会回头的。

        我忽然很想见苏梅，我打电话给苏梅：“你在哪里，现在有空吗？”

        苏梅顿了一顿：“秦可，你怎么了？”

        “我想见你，忽然很想见到你，就是，现在很想见到你。”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剧烈的发抖了，这是我鼓起的最后的勇气了，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假若苏梅拒绝了，那么我不会再找她，不会了。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死亡的体验，只要又一次，就足够了。

        苏梅没有再多问我：“好，我现在就来。”

        我们约好了地方，我已经走到了医院，我抬头朝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看过去。窗户还是那样被打开了一半，我看不见他的样子，我丢失了他，丢失了跟他有关的一切，我可能也被林安柔找人深度催眠了，我倒是宁愿真的把一切都忘记掉，那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低下头，我找到自己的车子，然后去了跟苏梅约好的地方。

        “所以，到底怎么了？”苏梅问我。

        我灌下一口，酒精是不是真的能够麻痹灵魂呢？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肉体都已经麻痹的要死掉了，我的灵魂还是痛的恨不得再死一千次一万次呢？

        “齐慕他，要跟李文婷结婚了，他们要去领证了，他们觉得很麻烦，所以他们可能就先领证了，可能他们领证了也就不办婚礼了，反正齐慕说，他们不会订婚了，直接结婚。”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不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要说出来，想要把这些都说给苏梅听一听，虽然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为了这些而计较什么。

        “我知道齐慕是对的，我知道的，我自己还说让他给李文婷一个交代呢，我知道他们就应该这样的，这样最好了。上一次，本来他们也要订婚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会那么那么的难过，就好像，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齐慕了一样，明明上一次，我还觉得很好，我还觉得很平静的。”

        我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想酒精此刻最大的作用就是帮我释放了我的眼泪了。我不停的在说话，也不停的在喝酒，说到后来，我酒是不想喝了，胃里不断的作呕，眼前也开始晃悠不停。我甚至忘记了苏梅在我旁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快要烦死我了。我侧过脸看她的时候，我觉得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应该是李文婷。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有弹性的很舒服的皮肤。

        “抱歉，我知道我没有伤感的资格，我知道你是最值得他爱和保护的人。我也知道，齐慕他本来就应该给你一个答案给你一个结果的，我知道那是一个交代，一个已经不知道迟到了多少年的交代。我很抱歉，我还是难过了，我为了我的难过感到羞耻。

        李文婷，我好嫉妒你，嫉妒的发狂。你总说齐慕爱的是我，你总是说我不配，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能够得到齐慕的爱，能够得到你甘愿为之付出一辈子的人的爱。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嫉妒你，你可以无所顾忌的爱他，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说，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你可以推开我说，你才是那个将齐慕放在心尖上的人。”

        第393失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秦可，你喝多了。”对面的那个人喊了我一声，打断了我要说下去的话，我抬眼看她的脸，模糊，更加模糊了。我想要她停住在我面前，那一定是一张非常美丽的女人的面孔，可是我做不到，我看不清楚，始终看不清楚啊。那个人的脸如此的模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的模糊，也像我此时此刻心如乱麻的灵魂一样模糊。

        “我知道我喝多了。”我笑着说，我忽然发现我能笑了，我有些高兴，酒精的力量，就是让我能够哭也能够笑了。

        “李文婷，你知道我多嫉妒你吗？你能够为他做的事情那样的多，可是我呢，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不能！为什么，我连爱他都是一种错误呢？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人生逼到了这个份上来的。我在悬崖看到你死死的拉着他，可是我还得拉着安清泽，拉着小墨，拉着我的月牙儿，我要拉着的人，怎么就特么的这么多呢！”

        我一把甩开她拉着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为什么她也要拉着我呢？我把酒瓶子对着地上砸下去，我已经循规蹈矩惯了的，我欠了命运什么了究竟，为什么我想要爱的时候，那个人的出现就是逼着我报仇的，我搞不清楚我爱不爱的时候吧，他拼命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我们就开始了彼此的伤害和折磨。好不容易了，时间终于证明了一切了，我们明明那么辛苦的发现了，原来爱一直存在的，恨什么都是狗屁的时候，命运又来开玩笑了。要死人的玩笑啊，我们偏偏永远不能爱了，就像齐慕说的，陪在我们身边的那个人，再也不是彼此了。

        如果爱这么疼痛的话，人，为什么还要去爱呢？为什么不干脆从一开始，就找个最合适的人结婚生孩子算了呢，为什么还要跨越一切也要爱上呢？

        “别哭了，所有都一切都是注定的，也是必然的。”苏梅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迷茫的看着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逼迫我看清楚了她的样貌，苏梅，是苏梅。

        然后我没有抚摸自己的脸颊，让它疼着好了，脸再疼，还能比起心口更疼不成吗？

        我笑了，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在笑了呢？

        “苏梅，你说说，你跟我说说吧，你教教我，当初你是怎么忘掉了安清泽的呢？你不是也说过，你会一辈子爱安清泽吗？你不是为了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拿来做赌注做威胁的吗？为什么曾经是这样子的你，后来就会爱上保罗呢？你教我忘记的法则吧，我怎么都忘不掉啊。

        明明，安清泽对我那么那么的好了，可是我还是忘不掉那个人的样子，忘不了！我觉得胸口难受，我好宁愿能够忘掉他啊。我想跟安清泽还有孩子们过我们的安稳日子的，我自己心里也知道，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了现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的下贱，就这么的不甘心呢？我知道自己贪心，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贪心下去。”

        我想要去哭，也想要去笑，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又想要看看酒杯里还有没剩下来的，可以麻痹了所有的液体。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直到对面的苏梅也开始哭了。

        她痛苦的盯着我：“秦可，你是在侮辱嘲笑我吗？”

        我愣了一下，头痛欲裂，然后我想起来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以肆无忌惮的提起过去的安清泽，又提起那个保罗呢？我只顾着自己的悲伤，只顾着自己的发泄，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肆无忌惮的撕开了苏梅的伤口。

        我手足无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发烫，比起脸颊的红肿疼痛，我觉得现在我整个身体都在疼痛难耐。

        “苏梅，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不起，我刚刚真的是太难过了，所以情绪失控了，所以才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不管是安清泽还是保罗，都很不容易的，对不起。”

        我不断的道歉，几乎要没脸抬起头来看她了。

        苏梅的声音也跟着平静了下来，然后她拿起我的酒杯，猛然灌下一口酒，我愣了一下，没有阻止她。

        然后苏梅抬眼看着我，眼神里仍旧潮湿：“秦可，别觉得手足无措了，就像你当初教我的，既然是命运的注定，那就安然接受它吧，你知道，很多时候，命运里的阴差阳错，它就是高于了一切，虽然很不讲道理，但是偏偏就是如此决定了啊。我们改变不了，因为一旦强行的要求的什么，最后总是失望遗憾了结局。既然如此，那不如勇敢一点，更加勇敢一点好了。既然必须要接受，那就不要放弃不要抵抗。

        你不是对我说，只有走下去，才知道日后会如何，才知道未来会如何吗？你自己也知道，齐慕做这些决定都是正确的，而同样你也知道，安清泽对你好，你现在的这个家庭是不能够被破坏的。失去，是我们生命里总是要面对的事情，你不可能永远不面对失去的。如果一定要面对，那不如更加勇敢一点。你看看我，失去了一切，但却学会了更勇敢的活下去。

        秦可，你也可以的，我知道你是可以很勇敢的，也可以更勇敢的。说什么往后余生的话，现在都太早。我们只是不再年少，但那并不代表着我们已然老去。老去还是没有老去，其实都是心境的问题。

        除了齐慕，你的人生里，明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啊。比如了安清泽，还有齐墨和月牙儿。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难道你可以失去他们吗就？”

        我想要闭上眼睛，眼睛却发涩的难受，闭上眼睛的时候，眼泪隔得我发慌发颤。往后余生，这样的定论，一定是太早的。我知道现在我勇敢不起来，但是过了几天，或者过了今晚，我想我还是会站起来，会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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