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小太监对林千俞能把不举这么大的事都忘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些人受了重大刺激还会变疯呢，皇上只是精神出了些许的问题，与之前稍稍有些不一样了，并不算什么的。
小太监看向林千俞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同情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小太监还主动告诉林千俞他叫多宝，为了使林千俞的精神尽快恢复正常，多宝还给林千俞讲述他们相识以及单方面相知的过程。
“那天刮着很大很大的风，准确说是狂风……狂风……狂风……”多宝似乎想说什么形容词，奈何文化有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但他却不肯放弃，“狂风……狂风……”
“‘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林千俞实在忍不住接了下去，说了一段高尔基的《海燕》。
“对，狂风卷集着乌云。”多宝重复了一句，“在乌云……”后面的他没记住，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看着林千俞。
林千俞下意识地去接：“‘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这不重要，你接着往下说吧。”
多宝却对这个很执拗：“那日我与王爷是在皇城边上相遇的，不是在海边。”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的精神出了问题，不记得了也是正常的。
再看向林千俞时，眼神比刚才还要怜惜，林千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终于，多宝继续说了下去：“王爷你带了很多人一起出游，奴婢被一群人按到地上打。恰好被王爷看到了，王爷便斥责了他们。”
林千俞有些吃惊，原身竟能做出此种路见不平之事。
“那群人走路王爷就问奴婢为什么被他们打，奴婢说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看奴婢好欺负。”多宝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是很激动，“然后王爷你就笑了，你说看奴婢长得就一副让人欺负的模样，怪不得会被别人欺负。”
林千俞道：“然后我就把你带回宫了？”
多宝道：“然后你让奴婢学狗爬，边爬边学狗叫。”
林千俞：“……”也对，这才是原主的作风。
“然后呢？”林千俞继续问。
“奴婢爬完后王爷你说奴婢爬得好，又特意让奴婢多爬了两圈。”多宝说道。
林千俞：“……”能问问你那一脸向往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再然后王爷就骑在奴婢的身上，让奴婢继续爬，”多宝继续说道，“那天王爷特别开心，后来你就把奴婢带回了宫里。”
林千俞问：“让你跟在我身边伺候我？”
多宝道：“王爷让奴婢刷马桶。”
林千俞：“……”实在搞不懂好好的一个人愣是给弄成了太监，看多宝这副样子好像还没什么想法。
林千俞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没什么别的想法吗？”
“奴婢特别感激王爷，要是没有王爷奴婢还在宫外整日受人欺负呢。”多宝说道。
林千俞问：“在宫里没人欺负你？”
多宝道：“有，但宫里能吃饱饭。”宫外不仅有人欺负，还吃不饱饭。
林千俞：“……”
多宝又继续说道：“现在的皇上来了那天，奴婢担心王爷，那天宫里人个个人心惶惶的，奴婢就乘人不备就看看王爷。当时王爷那副样子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本来在这里侍候王爷的不是奴婢，是奴婢和别人换的了。”宫里有了新主子，谁还愿意伺候这个废帝，不去巴结新主子，所以多宝要换时原本要伺候林千俞的那个小太监可太高兴了。
林千俞心想，那狗皇帝要是对多宝好倒还值得多宝这样做，但其实对他并不怎么好啊。好好的人，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多宝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让林千俞回忆起以前的事，心想，好好的陛下怎么说精神失常就精神失常了呢。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相顾无言，又看着对方一起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如此过了几日，林千俞成为废帝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可以，也没见谁来找他麻烦。
这日阳光明媚，林千俞站在一处高处眺望远方，忽然瞧见湖上有一艘船。
船上坐着几个小少年，那日被林千俞夸虎头虎脑的小少年也在。其中还有一个两个少年，也是陈朝宗的儿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林千俞不认识，但估计着应该是哪个大臣的儿子。
林千俞对多宝道：“你看他们多好啊，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
话说到一半，虎头虎脑的小少年忽然落入了水里。林千俞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得真真的，不是小少年自己不小心落入水中的，而是有个不认识的少年推了他一把。
小少年的那两个哥哥非但没有帮他，反而还冲着落入水中的小少年笑嘻嘻地说些什么。而后丝毫不理会在水中挣扎的小少年，把船划走了。
小少年不会水，林千俞看得见他在水中奋力挣扎。
他有些心急，转身问多宝：“这得怎么办？”
“船！咱们有船！”多宝指着下面说道。
“对对，他们有船。”林千俞急急忙忙地往下走，迎面碰见个太监，那太监见到他也不怎么行礼，实际上这里除了多宝拿他当王爷，其他人谁都不怎么把他当回事。一个废帝而已，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快！快划船！”林千俞顾不上许多就让那个太监划船。
太监连眼皮都懒得抬，阴阳怪气的：“陛下可说了，你不能离开寄仙居。”
“有个皇子落水了！”林千俞话音未落，就见眼前扬起一片尘土，待尘土消散后刚才那个太监已经划着船往小少年那边去了。
林千俞感叹，这速度真快啊，不当狗腿可惜了。
小少年被成功救了上来，呛了几口水不过没什么事，水吐出去就好了。
“谢……谢谢逍遥王。”小少年一连串的咳嗽了几声。
“七殿下，是奴婢把您给救上来的。”划船太监忙着邀功。
小少年道：“你先下去吧。”
划船太监不甘不愿地只好告退。
林千俞拿过一条手巾并不轻柔地在小少年的脑袋和脸上胡乱地擦着：“怎么回事？和你游湖的那几个人都是谁？”
小少年没有说话。
林千俞皱着眉又问：“说话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我都看见了，不过离得太远那几个人的脸只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
小少年依旧没有说话。
林千俞心想这小孩子性子还挺闷，问了他几句都不说。
林千俞是很生气的，要不是他正好瞧见了，这小少年怕是会淹死吧。
林千俞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气：“你怎么不说话？”
“王爷，”多宝在一旁小声地提醒他，“手巾把七殿下的口鼻堵住了。”他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啊，唉，王爷的精神问题果然很严重啊。
林千俞：“……”
林千俞低头一看，可不是嘛，他是背对着小少年给他擦脑袋时目视前方想刚才的事情，也没低头看。他急忙把手巾从小少年的脑袋上拿了下来，小少年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林千俞有些心虚地给他递过一杯茶让他喝。
小少年接过茶杯，抬起眼睑看了林千俞一眼，喝了一口茶。
小少年道：“有两个是我五哥和六哥，那几个是他的伴读，推我下水的就是我五哥的伴读。”
“真是好大的胆子！”林千俞为小少年鸣不平，“水那么深他说推就推了？”
小少年低下头：“是我的错。”
“胡说！明明是他们的错！”林千俞倒没想到小少年是皇子，推他入水的那个少年只是个伴读这种身份上的问题。他想的只是不管小少年做错了什么事，都不该推他入水，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但小少年不这么想，头一次因为有人袒护自己而感到欣喜，甚至这个人连原因都没问。
小少年没有说话，林千俞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回道：“陈戟。”
“多大了？”林千俞又问。
“十三。”小少年回答。
小少年的年龄要比陈戟想象中的大。
林千俞又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小少年摇摇头。
多宝忍不住插嘴：“七殿下，你是皇子，那位只是个伴读而已。他刚才可是在谋害皇子，你难道就这么算了？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不如七殿下到陛下面前告他一状。”
陈戟道：“父皇是不会管的。”
林千俞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最不受宠的那个皇子吧。想当初他还以为他是最得宠的那个，看错眼了啊。
看刚才那副模样就知道陈戟平日里没少被他那些个哥哥欺负吧，林千俞正义感爆棚，又用手拍拍陈戟的肩膀：“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弱敌人就强，你强敌人就弱。”
翌日的同一时间的同一地点，林千俞照常远眺放风，竟然又看到了昨天的那艘船，竟然又看到了有人落水。
这次落水的是昨天推陈戟落水的那个少年，是陈戟动的手。
陈戟的手狠命按着少年的脑袋不让他露出水面，五皇子、六皇子和其他几个伴读没想到陈戟竟然敢这么做，看少年濒死挣扎纷纷去拽陈戟想让他松手。
陈戟纹丝不动，直至少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千俞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陈戟远远地朝他这里看了过来，勾起嘴角冲着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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