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天鹅也曾是金丝雀·下
“所以，你之前是真心想和他过一辈子的。”叶景瑜来自旁观者视角的评价，一下子把予乐从回忆黑洞中唤回。
“真心么？我已经忘了。”大小姐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冻的，鼻头微微泛红。
30岁灵魂、20岁躯壳的白予乐，有些记不清年少时为数不多的几次心动感受了。那时的自己，大抵是真心的吧，可得不到呵护的爱意幼苗，夭折也是迟早的事情。
都说人是记吃不记打的物种，曾经吃过的苦头随着时间洗刷渐渐被忘却，予乐也不例外。
和江易寒的矛盾应当是很多的，但细数起来就只留下些细枝末节，看来遗忘这份时光的礼物，她收的很好。
旧日故事会拉开帷幕，汹涌记忆回溯到上一世。
“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的庇护下，我得有自己的人生，你明白吗易寒？”
“我不阻拦你过自己的人生，但迟迟不向有职场性骚扰公司递辞呈，就是你的态度？”他对小女友想息事宁人留在原公司的做法很生气。
是了，他越来越懒得在自己面前伪装，负面的暗面情绪不遗漏的暴露给她，而江大总裁对此的解释是，他只对自己人露出这一面。
多荒谬。
林予乐不愿妥协：“我说过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还有，我明明已经给内部监察提交了举报和证据，为什么离开的要是我？”
“我会让那人在全行业被封杀。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待在我身边，别让人担心。”江易寒又一如既往的替她做了决定。
“这是我的工作，你凭什么替我辞了？”她不服气。
“乖，我会赔你一份更好的，职务更高、待遇更好。”没说出口的潜台词还有离他江大总裁更近。
“靠你江总的关照进冰河集团工作，我才不要。”她本就不是习惯听从别人安排的小绵羊，因此哪怕明知只靠自己可能会吃暗亏，也不愿意做乖乖伏在总裁男友羽翼下的幼兽。
类似分歧的出现并没引起予乐的警惕，从不将他人往坏处想的她甚至把江易寒过度的控制欲解释为童年缺乏安全感的后遗症，全然罔顾俩人三观不合的现实。
女人的心，太容易受怜悯和亲热感动了。
曾经被爱眩晕眼的林予乐为爱所做的步步退让，逐渐滋养了江易寒心底不知餍足的欲望。
在哄骗她改回白姓，恢复白大小姐身份不成时，予乐看见可怕的阴暗情绪已经把他吞噬殆尽。又或许，那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予乐，相信我，让你回白家是为你好。”虽然江易寒没有说重话，但紧接着抿起的薄唇泄露了他极力掩饰的一丝阴鸷。
“易寒，我真的不想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再和白家、和那个在我出生前就和别人不清不楚，最后倒打一耙让妈妈净身出户的人恢复父女关系。”
来到s市快半年年的林予乐仍是一座孤岛。自辞职后，她投去的简历都被他设法截下，去冰河集团总裁办才呆了一个月，就从公司茶水间小职员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杨雨薇的存在。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日日和男友的暧昧红颜呆在同栋大楼工作，于是在和他大吵一架后愤怒辞职。
毫不意外的，大她八岁、生活阅历远胜于她的江易寒，很快就安抚好了将关系中最终解释权拱手让人的林予乐。
又或许，她也只是需要江易寒的几句谎话，帮自己一起骗过千疮百孔的心。
作为报酬，提线木偶似的林予乐接受了江易寒提出的‘有了公认的白大小姐身份、回归白家的予乐，能帮他在事业上更进一步，会成为他真正的妻子。’的洗脑包。
当她终于点头听从，江易寒像个谋杀这狂暴而又热情地扑到林予乐的‘尸体’上，在她的脸颊、肩膀上印满标志着胜利的亲吻。
最后活下来的，只是白予乐。
这次事情后，被失望折磨的予乐再没重返职场的念头。社交圈也缩小到只有江易寒和他最近小范围的朋友，她再也逃不掉了。
回顾过去，予乐才惊觉上辈子和江易寒在一起的那些年，被他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打推拉手段肆意玩弄。
自己从心疼他的那一刻起就泥足深陷，以致于集团内部人人都只当她是个无能靠丈夫和家世的小娇妻。明面上毕恭毕敬，背地里根本没少传闲话。
后来白家出事，哥哥为挽回局面心力交瘁。墙倒众人推，资金链断裂危机还未度过，子公司又被卷入一份陷阱合同中。
对方出手狠辣、背景不明，直接拒绝和解一纸诉状把风雨飘摇的白氏拖进资产冻结的漫长官司里。
家族式微的白予乐也渐渐察觉到，有些人开始对‘江太太’的位置蠢蠢欲动。其中态度最是嚣张的当属时任冰河集团总部公关经理的杨雨薇。
回忆终于告一段落。
“总之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的状态糟糕透了。”满心苦涩却不能说的予乐眼神落寞，垂头丧气地像是只受伤的猫咪。
“你很好，是他不懂珍惜。”叶景瑜温声安慰道。
虽然和这位大小姐相识并不算久，但叶景瑜却总能清晰感知到她的情绪。外人眼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千金，背后也藏着一段迷茫不安的秘辛往事。
她隐约记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杨雨薇趾高气昂的来家里给她亲爱的江总送文件。
作为江易寒的办公室情人，杨雨薇之前还算是‘安分守己’，从不主动出现在予乐面前多生是非。这应该也是江大总裁的授意，他需要身为白家大小姐的予乐做妻子，借白氏声望为集团背书。
所以，当家里一出事，自己这重利轻义的丈夫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授意情人来逼她腾位置了么？
那段时间予乐不哭也不闹，成了瞎子、聋子和哑巴，旁人虚假的关心她并不需要。
或许是被多年纠缠耗干了所有情绪，白予乐安安静静的独自咨询律师，拟好一份财产上对方绝不吃亏的离婚协议，只等江易寒签字生效。
她突然明白了当年妈妈带着襁褓中的自己决绝离开白家的心情。
事与愿违，她没想到江易寒并不同意离婚，即使予乐在一气之下提出自愿净身出户的让步条件，他也不肯放她自由。
哪怕是新婚不久发现他和杨雨薇不寻常的亲密关系的那次争吵，也没有离婚拉锯战来的激烈，那时的白予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爱过这个男人吗？
由乍见之欢到相看两厌，她的内心越来越疲惫，这一世外人眼里白大小姐的淡定沉稳气度，其实不过是被磨平棱角的灵魂附在年轻十岁身体上的意外表现罢了。
这辈子，白予乐只想全心全意为自己活一回，不论是江易寒还是杨雨薇，她都不能再让这些不值得的人影响到自己。
今生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婚约要毁、白家要夺，她要亲手创造白予乐的崭新人生。
想到触手可及的新生活，予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予乐，和我签合约的初衷是想报复江总吗？”看着心情稍缓的大小姐，叶景瑜提起了思考许久的疑问。
他希望得到白予乐的真实答复，也好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该如何自更舒服地相处。
“是，也不全是。”予乐也不回避，“我觉得你会成为超级巨星，能让江易寒自愧不如的那种。”
“谢谢白老板的安慰，以后要是让您失望了，可千万对我从轻发落啊。”
叶景瑜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对白予乐的厚望很是欣喜。以他现在的发展势头，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他还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哪怕是为了不让她看错人，叶景瑜觉得自己也得加倍努力。
江边气温很低，清冷月色也染上丝丝凉意，可堤边散步的两人还在继续走着，十指相扣的牵手暧昧十足。
她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不论哪一世，白家都接受了她的回归。过去最厌恶的身份认证，是她此刻牌桌上唯一的筹码。
不像能事事寻求韩姨帮助的白可音，予乐在上段婚姻存续期内遇到的许多问题都无人倾诉，就连亲哥哥白予辰，都因为自己顾及江易寒这个丈夫而日渐疏远。
上辈子那个孤立无援又不被亲密关系滋养的白予乐，不到三十岁就患上焦虑症，夜夜被抑郁情绪撕扯辗转难眠。睡前服下的氯美扎酮，成了她难得一夜安寝的解药。
可药到底还是不能常吃，所以她隔三差五就得重温一遍睁眼到天亮的疲惫感。
以前的白予乐不坚强、想依赖，内在极其虚弱和空洞，这辈子她不再怀抱托付心态，她发誓做个清醒理智的人，不在对自己的愚蠢慈悲。
初重生时，大脑残存的意识惯性让她每夜凌晨都被噩梦惊醒。予乐不得不睡前定时服用褪黑素，在十一点钟准时接受药物送来的困意。
可现在情况好像有了些改变。
和叶景瑜见面的那一晚，自己因为被家里要求除夕宴会错过了服药时间，以为晚上肯定会睡不好觉的白予乐干脆破罐子破摔，从会场拿瓶酒一路喝回酒店。
没想到，在他身边的自己睡的那么安稳。是因为叶景瑜让自己感到安全吗？
平日话不多说的小白总，今晚和叶景瑜在江边絮絮叨叨了快三小时，到家时予乐居然电量耗尽到在副驾上睡着了。叶景瑜叫不醒她，只能轻手轻脚地把她抱上楼。
本想把她放在床上安稳睡一觉，可白予乐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些什么，叶景瑜凑近仔细分辨才听出她说的是‘还没卸妆不能睡’，可这家伙明显困的都迷瞪眼了。
被旧经纪公司禁止恋爱的叶景瑜没交过女朋友，自然分不清洗手台上那堆瓶瓶罐罐里，哪些才是卸妆产品。
没法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女友视死如归的从床上挣扎起来，爬向浴室洗漱卸妆。
某叶姓明星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大致记下了要用到的产品和使用步骤，神情专注的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叶景瑜。”予乐突然没头没尾的叫了他一句。
“在呢。”
“明天带你走红毯去。”
“好啊。”叶景瑜记得，自己明天绝对没这个行程，不过看她迷糊的样子，他还是温柔的应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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