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话罢,未等谢姝回过神挣开,男子已经松手起身,轻拍身后尘土,道:“别急着拒绝本宫,来日方长。”
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谢姝垂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心的草戒环。
不多时,少女起身走向面前的溪流,将其没入溪流,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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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可欣在此事上没多问,谢姝有些意外。
一行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有说有笑地沿来路回到夕院,正值午膳,两个姑娘便留在夕院用了。
侯夫人一听来者是郡主、公主,特地叫了身边最擅厨艺的霜华去拿了些菜,生烟做饭。
娆光虽臭名远扬,但对长辈向来尊敬,还能说几个俏皮话逗趣侯夫人,院内气氛其乐融融。此后,赵锦与沈可欣便常来夕院打转,偶尔用个饭,三人之间关系更为亲密。
这日午后,两个姑娘一身轻简骑装来寻谢姝,带上玉扇,四人又摸出了翠微宫。
“要我说,还是这山林间舒畅。”沈可欣伸了个懒腰,大口大口吸着清新空气,她回眸,看向一身月白纱裙的女子,转开话题道:“桑桑为何不穿骑装?”
谢姝抿唇,无奈道:“此行就带了一套,夏苗在即,玉扇便拿去晾了。”闻言,赵锦蹦跳到两人之间,挺起胸脯:“说起夏苗,娆光,你今年又要拿下女子头筹了吧?”
沈可欣轻哼,“那是自然!”
三人笑着叙起夏苗事宜,在后伺候着的玉扇陡然听见后头竹林传出细碎声响,她拧眉盯着竹林半晌,似要确认那声响是否真切。
“玉扇,发生何事?”谢姝注意到她的目光,出声问询。玉扇抿唇,如实答复:“方才奴婢听见后头竹林传来了声音……不过听得不太真切。”
闻言,三人对此起了兴致,这荒山野岭难不成有隐居之士?想罢,一行人提步往竹林而去。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一看便知。
钟南山竹林颇多,但规模不大,尽数被高树枝桠环抱,此处的竹林应当算是山中较大的一块了。步入竹林深处,光线被竹叶遮挡,视野有些昏暗,越往深处越能确信确有声音传来,那是道女子的弱吟。
谢姝心中不安,唤住赵锦将她托给玉扇看管,沈可欣似乎也猜到了某种可能,颇为赞同她的做法,两人双眸对视,点了点头。
沈可欣打头阵,手掌覆在腰间长鞭,减低足音靠近声源,谢姝提着裙摆紧随其后,走出一小段距离,终于看见发出声音之人。
面前一幕令人心惊,男子背对两人,欺身压着一名少女。女子云烟色罗裙被撕得盖满了地面上枯黄的竹叶,只听她发出轻微的声响:“救……救命……”
“求求你……”
男人对她的求饶充耳不闻,覆在玉体之上一顿风卷残云地索取。谢姝不敢看这暴行,她侧首看向沈可欣试图商量对策,却见那少女早已双眼通红。
她哗啦钻出林叶间,抽出腰间红色长鞭甩在地面,掷地声清脆有力。
沈可欣将鞭子甩出的声响惊动了男子,还未等他反应,那鞭已然缠绕到男子腰间,骑装少女暴喝一声,将那趴在女人身上的男子径直抛出!
一手红色长鞭被沈可欣用得行云流水,看得谢姝心中不禁为其喝彩。
男子被抛离那地面女子娇躯,站在林叶间的谢姝没有犹豫,箭步冲向那不着寸缕的女子将她双肩托起,紧接着破碎的布料盖住女子玉体,盖不上的便用自身纱裙大摆掩盖。
沈可欣暴怒的声音再度响起:“毛关阳,又是你!”
“娆、娆光郡主,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那被唤作毛关阳的,正是前些日子那呛声不成的宝蓝锦衣男子。
谢姝阖眼深呼吸,不去听身后的鞭声,轻轻晃动怀中的姑娘,“姑娘、姑娘,醒一醒。”
女子受到这般折辱早已昏厥,任凭谢姝如何唤声也毫无反应。看着她惨白的面容,一直以来无甚情绪波动的谢姝也鼻尖一酸,心疼落泪。
沈可欣气得胸膛起伏,“本郡主没有警告过你?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做这狼行狗行之事,定打得你生不如死!”
少女不闻其求饶声,带刺的鞭绳一道一道落在男人身上,嚎啕声传遍了竹林。
驻守翠微宫巡逻的神策军闻音而来,见是娆光郡主持鞭行凶,那男子捂着脑袋不见容貌,只得吩咐人去请广平侯过来。
神策军领头见男人被打得浑身是血,心下不忍,道:“郡主,您也出够气了,其中道理,不如让他同您亲口掰扯……”
沈可欣气急,笑道:“此男子压着那边那位昏迷的姑娘,姑娘口中求饶,他却充耳不闻,现下他求饶了,本郡主为何要听?!”
“道理?我今天就要叫这狗东西知晓,本郡主的鞭子就是道理!”
话音落下,少女的红鞭再次落下,数道鞭挞之下,毛关阳终于扛不住疼痛,晕厥了过去。行宫中处理繁事的盛湛临时得知此事,飞速赶来,好在林中骑装少女已经停下鞭打。
他看了一眼娆光,望向一旁月白纱裙的女子,谢姝红着双眼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玄衣少年挑了挑眉,旋即移开了视线。
男人没有多余的问安,只是懒懒看了眼地上的血人,吩咐巡逻军道:“去拿套衣裙给那边的姑娘,另外将此人抬到含风殿外,此事交于圣上定夺。”
沈可欣缓过了劲,翘嘴轻哼一声。
盛湛的处理中规中矩,她不担心这件事闹开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比起她,毛家才是大难临头。不过……她倒是有些担心那姑娘的名声。
此事由盛湛善后,谢姝将昏迷的女子穿戴妥当,女子与赵锦一齐被神策军护送回了翠微宫。
而谢姝、沈可欣还有那被鞭打晕厥的毛关阳,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含风殿去了。
临时被通知了娆光鞭人一事的帝王先是微愣,问:“那毛家小子呢?”德因公公悄声附耳道:“回陛下,广平侯叫人抬到了殿外,娆光郡主与谢家姑娘也一并在外候着呢。”
“真是一个两个都胡闹!传太医。”话罢,赵谦不耐挥手,“把娆光和那谢家姑娘唤进来。”
这是谢姝来到大梁后第一次面圣,随着娆光行完礼后便乖巧垂首立在殿中。
大梁帝一堆政务,无心打量两人,直言问:“怎么回事?”沈可欣抬头,一五一十地将事回禀圣上,听完事情经过,大梁帝神色晦暗,半晌扬起一声笑。
“你总是这般行事,也是,若是瞻前顾后倒不像你沈家作风!”帝王此言一出,谢姝心中大石落地,看来娆光受宠一事不是虚传,赵谦是当真欣赏她。
大梁帝知晓此事闹出去毛家定不好看,君臣之间需得留三分颜面,与娆光话了几句事情后续便放两人各自回院了。
侯夫人从玉扇那得知姑娘去了含风殿面圣,吓得就要去见侯爷,好在谢姝回来的及时。院里关起门将事话了,侯夫人唏嘘感叹,“这户部郎中家的小子真真是……”
谢姝沉默,侯夫人见她兴致不高,猜她是被今日之事吓到,于是转开话题,“罢了,咱们用晚膳吧。”
谢姝点头,用完晚膳,少女看了卷书便早早上榻了,脑海中是挥之不去那女子惨白的面容。
从含风殿回来后,谢姝便一直在想,她与娆光是撞破了桩不公,可世道如此,对女子的不公那样多,她们人微力单,难道桩桩件件都要管过来吗?
不说当今女子,就连她自己,她该怎么做才能打破桎梏?赚到足够的银两就真的可以展翅高飞了吗?
谢姝怀揣着诸多疑虑,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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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那女子名声,毛关阳强迫的事就像在湖中扔了颗石子,漾了一圈没了后话。
毛家夫人算准了这点,本欲以“娆光鞭人”一事闹开,大梁帝率先将娆光禁足至夏苗,帝王这般行事,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护她,现下倒令毛家不知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段风波惹人注意时,夏苗的通知下来了。
这日碧空无云,晴空就像一面方洗净的镜,金乌高悬,凉爽的风对着人拂来,是个惠风和畅的天气。
按照夏苗规定,贵女们大多要赛马相争,谢姝换上带来的碧色骑装,伴着侯夫人左右行至小猎场。虽知此次避暑行宫随驾者众多,但当看到这乌泱泱一群,还是令人震撼。
猎场直通钟南山,猎场外围了一圈木刺栅栏,桌椅瓜果茶水一应俱全,正中乃帝王明黄高座,观景绝佳。
高台上皆是天家,赵谦一身行服,左右两侧是王皇后与魏贵妃,赵锦与五皇子赵锋乖巧坐在赵夔身侧。
谢姝眼尖瞧见了不远处的楚行乐与霍青,两人也注意到那骑装少女,冲她颔首致意。不多时,人群尽数落座,高台之上的帝王冲着德因公公点了点头,准备演军。
围猎本意除与子民同乐外,同时也是军事大典,为练兵的综合演习。
虽代代相传至大梁,夏苗的娱乐性质已经高出了正规的田猎,随意灵活、不拘形式,非军礼一环,不过凡事全凭君意,大梁帝坚持想要与众大梁臣民一睹神策军风采,礼部与神策军也只能按旨行事。
围猎场大门敞开,那最好玄衣的少年郎今日一身铠甲加身,身后神策军众将领驾马紧随,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众目睽睽下,盛湛勒马,目光冷冽。
少年声音如玉石落地,在寂静的围猎场上响起,“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围猎演军,即是不忘我大梁铁骑以命博来的天下!”
话音落下,将领们将手中刀出鞘,大呼:“战!战!战!”
周遭或兴奋或肃穆,谢姝不知自己现下是何感受,只觉那马背上的男儿郎既耀眼又刺目。
他向天下告知自己的强大,却也同时似在提醒她曾是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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