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们都是刺猬
“全球高危险性传染疾病”的词条被贴在了各大网站上。
严阳点进去，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h省一天死亡人数将近一千，现公铁路等交通方式已被紧急全部封闭，光是今早新增病例就达到了两千多人。
而距刚刚爆发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
h省现在全部医护人员都在八百里加急的返程复工，医院一夜之内座无虚席，图片里，到处都是突发事件，等候区全都是临时病床，各大超市日常生活用品全部抢没。
在她能看到的文字中，整个城市出了医院，尽数为空。
严阳转入微博，看见大大小小20多条热搜，被撤的往上挂的来来回回，就没停下来。
当她看完了所有信息，陈旭的电话也就碰巧打了进来，严阳有些后怕，颤抖着手指接了下来。“喂？”
男生的声音沉稳有力，通过网络传到她的耳朵里，使人心安了很多。
“喂？”她刚睡醒，嗓音有些沙哑。
“你看到信息了吗？别太担心”男生显然松了口气。“暂时还没到这边。”
“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他又补充道，只是换了个极其肯定的语气。
但严阳知道，这种未知的情况下，连专家都没来得及摸清楚，陈旭他一个旁观者又能有多确定呢？
不过是想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罢了。
“嗯”严阳轻声说。“那你爸妈呢，他们怎么说？”
陈旭那边突然陷入了沉默。
早上陈红接到单位的电话，妆都没化的套了件外衣就出去了，而陈思远…他前天刚去h省做研究，今早视频聊天的时候已经被封在了酒店里。
他不好，很不好，但他不想欺骗严阳，他编不出一个爸妈可能会有的回答。
陈旭抿了抿嘴，盯着眼前的菊花茶，突然开了口，他问。
“你想听实话吗？”
严阳愣了一下，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我听”
“我妈六点不到就回医院了，我爸再h省做临床试验，现在被关在酒店封闭隔离。”
严阳突然语塞，这才意识到，原来看起来离他们那么远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
可情况至少…至少会好一些…至少不至于。
那个现在大概最难受和恐惧的人，却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安慰她，而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他心情稍微好那么一点。
其实严阳的心思，不说，陈旭也猜出了个大概。
“不用说什么，我还好，就是…”他哽咽了一下“就是有一点不太适应。”
说不适应其实太轻了，陈思远那的危险无可估量，以至于他不敢想，不敢想明天，不敢想下一秒。
陈红那边在做准备，刚刚打电话说来，意思差不多就是如果过于危险，那么她随时都会去支援。
陈旭也想要自私一点，至少让他留住陈红。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的父母是国家的，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就算换做是他自己，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忘掉初心。
明明有能力却看着别人去死。
“我是不是很圣母啊？”他终于忍不住了，落下一滴眼泪，砸进菊花茶里，惊得花瓣一合，茶水泛起涟漪。
“啊？”严阳蒙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可是却语无伦次。“你不是，那不是圣母，你很好。”
你说，语言这个功能怎么总是失控？
尤其是在重要的人面前。
听清那边的哭腔，严阳更加慌乱，“你别太难受，你…”
怎么可能不难受？换你你不难受？严阳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叔叔阿姨那么好，积了一辈子的德，一定能度过这关。”
陈旭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被她逗笑了。
“我知道，谢谢你。”
他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严阳总是不明白，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她从来没有为那个人做过什么，可他总是跟她说谢谢。
重遇时说
在一起时说
离开的时候说
就连为了她进的icu……
“谢谢”
严阳带上房门，那人扯了扯氧气罩，无力的说。
严阳从前不敢见他，现在见了又不敢看他。
她怕再看一眼，眼泪就止不住了。
而那短短的两个字，又装了多少的苦不堪言。
“怎么回来了？”
没有回答，陈旭笑了笑，兀自继续说道。
“我还挺想你的。”
“但…唉，不道歉了。”
“我道的歉太多了，从这儿出去之前，再任性一把吧。”他偏头看了看心率仪。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严阳“刷”的转过身，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别再说谢谢了！”
陈旭愣了一下，而后笑了。“怎么又生气了？那我道歉…”
“你别道歉了！”严阳走到床边，生气的说。
可是一对上那人眯起的眼睛，她所有的气势就都就此崩塌。
陈旭看着她，憔悴了很多，听说严叔叔接了他的案子，严阳这段时间…大概也忙的不好过吧。
他想伸出手，摸一摸女孩的脸，可是动了动手指，却没有力气抬起。
他只能呈呈口舌之快。
“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他还是笑着，仿佛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个外人。
你看啊，无论发生了什么，那个最痛苦的人却总是在安慰她一个…一个甚至最后伤害了他的人。
严阳咬着下嘴唇，从旁边的纸抽里扯出两张纸，不顾形象的乎在脸上。
“我不哭了…”面对这人，她又怎么能生气？怎么配？“你好好的…”
“难道猫回来了，狐狸就走了吗？”
只是过去的她，永远不会知道那迷迷糊糊清醒的那一天，回是她和陈旭一切命运的转折点。
周秦也不会知道，就在前一天，他们一家人“齐聚一堂”
“妈……”周秦回到家，一开门就撞进了一个怀抱，秦时瑜系着围裙，长发盘起，踮起脚搂着儿子的脖子，重重的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周秦满脸通红，一脸懵逼。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按耐住激动，轻声问道。
真害怕这是一场梦啊，太用力，梦就碎了。
“八点多。”秦时瑜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另一个人就替她答了。
周秦震惊地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那是他将近十年都没见过的人，而那人给他的最后印象，只是他离开地冷漠背影。
“小秦”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十年前，他没回头看他一眼，十年后，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周秦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他想都没想的就问出了口。
“你回来干什么？”
听起来很平静，只是平静到一种肃静。
秦嫣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拎着汤勺。
周弘江没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秦嫣一眼，说道“小嫣，你先回去。”
“爸……”秦嫣站在原地，没动。
“你回来干什么！”周秦又说了一遍，声音大了很多。
周弘江向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念着他的名字。
“小秦…”
周秦猛地后退了半步。
“你回答我！你回来干什么！”
他是一个情绪没什么波动的人，这么失控的情况，大概这辈子从来没有过。
秦时瑜抓过周秦的手，“布谷，你别太生气，先坐下。”
“别碰我！”周秦甩开她的手。
“你是不是原谅他了？你凭什么原谅他？问过我的同意了吗！”周秦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
他像一只刺猬，懒洋洋的缩在自己的保护壳下，用最外层的刺保护着最内心得柔软。可是一旦受到攻击，就会立刻把刺竖起，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他就这么把自己封了起来，十年如一日。
秦时瑜真有些着急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不能告诉他，还不能让周弘江走……
“哥”许久未动得秦嫣放下汤勺，用手指拈了几下围裙，擦掉油，走了过去。
“你别走行吗？”
周秦蹙眉看向秦嫣，迈出去的脚又放了下来。
他走了，秦嫣怎么办？谁能保护她？难道留她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像他当年那样？
周秦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后的门带上
“进去说吧”
秦时瑜和周弘江都松了口气，忙点头。“好好好，进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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