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欢喜冤家
东南门古桥塌了。
这事传来的时候宋曳正在和好友喝茶。
那武状元告发姚鸬照的事现在被茶楼的说书人说成了桥段,宋曳也才堪堪听了一半。
东南门古城桥三年前工部找人修过一次,这三年都没过去就塌了还压死了几个人,这事叫谁听到都生气。
宋曳身为监察御史,此案御史台直接交给他来查。
若是这个案子好查御史台也不会交给他,这个案子复杂的很,随便一查都要动工部的底子。
他爹还留在苏州府,这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想法子整他了。
安舟:“这不是工部的烂摊子吗?怎么出了人命案就直接甩给御史台了?”
宋曳去的时候那坍圮的桥上还坐着一个娃子,哭的撕心裂肺。
“怎么回事!桥随时都可能再塌,还不把人快抱下来!”安舟指着一边的几个站着的捕头说。
“那娃子就是不下来,我们也没办法啊,桥头上的人说桥塌的时候他娘拼尽把他推开了自己压下去了,哎,好可怜,他娘更可怜。”这捕头说着眼眶都湿润了。
宋曳深吸一口气吩咐:“去把人挖出来好生安葬。”
他说着过去抱那孩子。
那孩子猛地见自己腾空飞起有些懵,哭声也戛然而止。
不过宋曳一落地小孩捏着拳头猛捶宋曳的胸口哭的更大声了。
“别哭,你娘死了,你若哭她也活不过来。”宋曳的声音有些冷,眼眶却是红了。
“娘!呜呜呜……娘!”小孩的嗓子都哑了,还在嘶吼。
宋曳喊到:“捕头,把人抬上来让他看清楚。”
人之一生总要经历亲人的离去,不过是早晚。
捕头们将人抬出来:“死了三个,一女两男大夫刚刚说都断气了。”
宋曳将小孩放下,那孩子爬到他母亲面前:“娘……娘!”
小孩哭着晕了过去。
*
捕头:“小孩叫宝瓶,洪都人,他爹死后随母亲来长安投靠亲戚,亲戚没找着,他娘没了,怪可怜的,属下已为他填了救济帖子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桥呢,查过没有是怎么塌的?”宋曳揉了揉额头。
“回大人,还是从原来的裂缝开始裂的……”
宋曳一巴掌拍在桌上,嘴上没说,但心中已然怒骂,工部的人拿了银子敷衍了事,如今出了人命案子还想脱身事外,天下岂有这么好的事?
宋曳气到手抖,对那捕头道:“将看到的一字不落写下来。”
工部自己的烂摊子他是不会给他们收拾的。
从东南门到古城桥这些都是三年前工部接下来的摊子,重新修葺不是说拿了银子放着不管。
“是。”捕头领了命令出去了。
*
宋曳将属下交上来的东西整理好写成折子交给他上面的人。
侍御史看完他写的东西后离开派人叫他过去。
“宋曳,你怎么可以说这些是工部的错?”
宋曳一字一字道:“工部未进行修缮致古城桥崩坏不能用又不对官府发布批文下达不准通行的命令,如今有人死亡铁证如山,怎地不是工部的过失。”
“好你个宋曳!”侍御史将那折子扔在地上。
宋曳抿了抿唇,淡道:“下官写了三份,您随便扔。”
“你!”
*
宋曳官阶低一直到死前也才晋升成四品,不过他的功绩不是在御史台得来的。
而是上战场后挣来的。
十天过去了,宋曳折子写再多,他若不靠他的爹或者他爹的朋友也没办法递上去。
安舟和他在茶楼小聚,让他再别和工部的人杠,他说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那宝瓶呢?”安舟又问。
“交给宋四带着了,学点功夫将来混饭吃吧。”
安舟:“没哭没闹了?”
“早就没哭了。”宋曳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事,“明日姚国公嫡孙女生辰,请了你没有?”
安舟笑道:“请了,我听说请了好多人,连那什么琅琊宇文氏都给请来了,奇了怪了,这位小姐过生辰用不着请那么多人吧?”
姚国公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全作继承人在养,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全都学,是与旁的姑娘不同,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开朝以来第一个女公爷。
“这可是大魏第一美人,谁敢不给面子?”安舟笑道。
宋曳微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关于姚先芷,上辈子确实有过那么一瞬而过的心动感受,甚至也到了洽谈婚事的地步。
但时过境迁,当他死过一次,重新见到姚先芷,已无当初那一份少年悸动。
况且他表妹被夫家休弃,还可能与这位国公府小姐有着微妙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长眉微沉。
*
次日,王妈给贺兰姝拿了一套粉紫的上襦和襦裙,宋府节俭,来长安以后王妈却每月给她安置一套。
只今次安置的颜色最为明艳。
衣裳上的绣花还是王妈手缝的,衣领袖口裙摆共十多处绣花,绣着鸢尾扶苏等。
贺兰姝从未穿过粉色和紫色到底是有些吃惊的,她红着脸颊:“多谢王妈。”
王妈笑道:“我给你梳头。”
贺兰姝大抵懂了,舅母知道今日去姚府的世家公子及皇子会很多。
贺兰姝倒是不在意二皇子会不会去,若是真碰上了,她只要装作没事的人就行了,毕竟二皇子并不知道那日她在逃走的时候偷听到了小太监与他的对话。
在车上,宋曳也对贺兰姝说了,今日二皇子会来,太子因为几日前离京所以不会来。
至于其他几个皇子,丁贵妃病了几年在别宫养病,三皇子已几年未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剩下的老四和老六,应该会来。
宋曳挠了挠鼻头,好看的眉眼带笑又道:“这皇家还剩几个没娶正妃的?老三老四和老六,除了皇子就只剩下几个王世子了,老六和晋中王王孙这种十岁以下的直接排除了,剩下的也还有四个未娶正妃的。”
贺兰姝不知道表哥说这些是为什么,至少她很清楚即便皇上一定会让她在皇族中选夫家,那她也只能做侧妃,正妃的位置连姚先芷的族妹都无法做到,像她这样的罪臣之女根本不用想。
“表哥,你放心这辈子我不嫁萧决也不会嫁入皇家的。”
宋曳似松了一口气,脸色又似比之前更复杂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关键还是看皇上。
见气氛有些许紧张,贺兰姝叹了一口气,表哥最近实在草木皆兵。
“表哥,来点实际的,先把宋府想办法搬到城北去?”
宋曳脸颊微红:“张口就来,城北寸土寸金近两年更是飞涨,卖了宋府去城北买两间茅厕么?”
贺兰姝被他说的捂嘴偷笑。
宋曳见她这般笑,又想到上辈子她死在乱箭之中,心里有些难受。
“乔迁的事要和父亲商议,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我爹从苏州回来。”
她舅舅是次年年底渡河的时候大船失事掉进了河里,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冻僵了,因此落下了病根,没熬多久便去了。
“等我请旨,就启程去苏州接我爹回来。”
他二人心知江北水患持续了两年之久,关键是宋祁云就不是治水的材料,宋祁云绞尽脑汁想解决也解决不了,朝廷还不给他援助,地方官阳奉阴违,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姚国公府。
宋家表兄妹去的时候,来了不少人了。
贺兰姝未见到今日的寿星,她与姚先芷也不熟,不敢如其他姑娘一般往姚先芷的院子里跑,便坐在院子里微垂着眉眼,打量着陆续出现的世家小姐和公子。
姚国公府上有长安最大的马场,不知是谁提议打马球,二皇子觉得可,便带走了好多公子。
除了断腿的庞国公府的小公爷还座在那,其他能跑的几乎都走光了。世家小姐们也结伴往马场走,跑去看热闹。
近些年马球几乎是风靡大魏,男女老少都喜欢,只是从贵族到平民百姓玩的规模不一样罢了。
庞易之会来姚府的生辰宴,贺兰姝是没想到的,这人不好好的养腿到处乱跑有点意思。
那日在禅光寺贺兰姝听到庞易之说的话,知晓现在庞易之应该是投二皇子。
二皇子来姚国公府,他腿还没养好也要跟来,这么一想也说的过去。
不远处庞易之叫人推着轮椅他屁颠儿的跟在一身着华丽看着年岁不大的姑娘身后,那姑娘转头呵斥了他好几次,他毫无自觉脸面都不要继续跟着。
姚太后有一弟弟,就是现在的姚丞相,他位列三公又被封侯,但他嫡子一脉至今只有这一个女儿。
姚玲珑很早以前就被封了县主,坊间都喊她玲珑县主,与庞国公府的嫡长子有过口头的婚约。
两人虽说庞易之年长玲珑几岁,但也能算作青梅竹马。
这婚约本来是水到渠成只差一锤定音,就被那庞易之给作没了。
庞易之暗地里不知道甩了自己多少个耳刮子,叫他嘴贱,想出个伤敌一点点自损八百万的法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玲珑县主叫庞易之滚去找他的贺兰姑娘去,滚去做和尚去,别跟着她了。
庞易之被人推着追了她一路,终于到了长廊的台阶那里停下了,庞易之大吼:“小玲珑你说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姚玲珑终于停下来,转过身来看向他了:“要你做什么?我大表哥二表哥,还有宋大人,张家的公子,李家公子,林家公子哪个不比你好看!”
“宋曳算什么!他除了比我好看那么一丢丢,一个小小御史台监察御史,品阶才区区从八品,剩下的几个更是连文武举人都考不上空有皮囊!好歹我广元三年探花郎,又是吏部员外郎。”庞易之显然不满姚玲珑口中列举的这几个。
姚玲珑忽然抱着胸笑看向庞易之,这傻子却越说越得劲了,她冷笑:“本姑娘看上了文武双状元,琅琊宇文济了,怎么?你比啊你比得上?”
“宇文济?!”庞易之差点要从轮椅上给摔下来,好在他的侍卫把他给抱住了。
“宇文济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小玲珑你别痴心妄想了,那人没心没肺,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那你慢慢笑吧,宇文郎君马上就到了我得去准备准备。”
“玲珑玲珑……你听我说啊!”庞易之刚一动就摔在台阶上,哎哟一声惨叫。
“公子……求求您别折腾了。”侍卫面无表情的抱庞易之上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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