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忆
见仙君走进来，几个仙宫弟子行完礼立马就退出去了。
苏漾之坐在榻上，看向门口的林今阑，“大马猴呢？”
“谁？”
“一直跟着我的那个魔修，你把他杀了？”
“没有。”
苏漾之点点头，那想必就是没把大马猴抓来仙宫吧，只要他能逃出去……
他打量起四周。
只有简单的床榻以及书案，确实很像弟子居住的地方。
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林今阑为何要把掳到这里来？
苏漾之转头看过去，正要质问把他抓来仙宫的目的时。
他看见——
身形颀长的人已经停在榻边，碎阳透过窗棂映在那身华贵的墨色衣袍上。
视线上移，狭长的眉眼垂落，对视片刻似乎会溺入那双清冷漆黑的眸子中。
一瞬间，苏漾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林今阑见他神色微怔，淡声道：“喝药。”
苏漾之回过神来。
他瞥开视线倚靠着床榻，揉了揉发热的耳尖，没事找事道：“我又没病，喝什么药？你若真那么好心不如帮我把封印解了？”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林今阑费心费力两次把他抓回仙宫，若真让他解开封印逃出去了那亏的可就是林今阑自己。
苏漾之正打算在林今阑拒绝后顺着话题让他出去。
谁知林今阑说：“可以。”
苏漾之抬眼看过去，见他不像在骗人的样子，狐疑道：“你确定？”
这人能有这么好心？
林今阑视线微抬扫过苏漾之染上薄红的耳尖，正要说话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边走边不停叨叨，“我说仙君啊，这大老远你给我提溜过来就为了给一个外门弟——苏漾之？！”
来人在看到榻上的苏漾之后僵在原地，话锋徒转，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了。
苏漾之看着面容俊美但陌生的紫衣男人，很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你谁？”
紫衫男人神色怪异地盯着苏漾之半晌，而后默默移到林今阑身后，自认为小声道：“你让我来给他治脑子？”
苏漾之：……
治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今阑：“嗯。”
苏漾之唰地转头瞪向林今阑：你嗯个屁！
“他不认识我了？”紫衫男人继续小声问，“那认识你吗？”
林今阑：“不认识。”
随后传来男人倒吸气的声音，他凝重地拍了拍林今阑的肩膀：“孽缘啊。”
林今阑神色冰冷睨他一眼。沈妄立马闭嘴收回手，安静片刻，他走向苏漾之，又变得随意散漫：“来，让我看看大爷您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儿。”
苏漾之扫过门外渐渐消失的那抹墨色背影，略微思索，无暇顾及沈妄调侃的话，他问：“我果真失忆了？”
沈妄蹲在榻边，将手指搭在苏漾之腕内的经脉处，敷衍的点头，而后啧啧摇头：“你怎么能忘记林今阑呢。”
苏漾之神色复杂。
原来他们以前是认识的，脑海中忍不住想起重生后与林今阑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仙门百家围剿那天林今阑从自己榻上下来；第一次逃跑被找到的时候林今阑也刻意避开他不被剑意误伤；第二次他发现他的魔气居然不会伤害林今阑。
以及现在，他虽然被带回了仙宫但并不像其他魔修那样被囚牢房，反倒是被安置在至思阁。
或许林今阑真的没有目的，是他误会林今阑了？
苏漾之看向沈妄：“以前我跟他关系挺好的吧。”
沈妄笑了：“是啊，好得很。”
苏漾之眸光微顿。
果然，那一切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个屁！关系再好也他娘的不会做出一夜情这种事吧！
在心里冷静片刻，苏漾之又问：“有多好？”
沈妄抬头，那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苏漾之：“好到追去魔域都想把你的头拧下来。”
苏漾之：……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见苏漾之不说话，他继续感叹道：“你们关系是真好啊，你来我往的。”
苏漾之：“……展开说说？”
说到这些事沈妄来了兴致，他开始掰手指头：“你看啊，他追去魔域取你狗头，后来仙魔大战你追着给他一剑，前些日子他为了剿灭你的狗窝强行出关损伤神魂，现在——”
眉飞色舞说到一半，沈妄抬头看见苏漾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他立马压下嘴角的弧度：“抱歉，我嘴贱。”
苏漾之收回视线，指尖不自觉蹭了蹭柔软丝滑的被褥，“你又是如何认识我的？”
在仅有的印象里他很少离开魔宗，再加上围剿那天仙门百家见到他的反应可以看出真正见过他、知道他真名的人其实屈指可数。
沈妄垂头细细捣鼓着一丝灵力去探查苏漾之的身体状况，“我当然认识你，当初林今阑去魔域取你狗…哦不…去魔域找你之后一直没回来，我就带人去救他呗。”
“魔尊您可真是修为了得啊，我带了上百个弟子去，最后只活下来几个。”
苏漾之对此一无所知，见他表情略微茫然，沈妄挑眉道：“要不是林今阑让我治好你，我还真想趁你修为被封报个仇呢——”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我哪敢动你。”
沈妄扬起一抹假笑，苏漾之问：“为何？”
谁知沈妄不言不语，神色莫测的看着他，半晌，他站起身转移话题道：“行了，把这药喝了吧。”
“固元汤不是强身健体的吗？”苏漾之瞥了一眼那碗散发着药臭的碗，有些抵触，“我有那么虚？”
沈妄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魔尊大人慎言。”
不等苏漾之开口，他寓意深长道：“虚不虚你得问林今阑。”
说完沈妄就出去了。
苏漾之盯着空旷的门口反应半晌，抬手贴了贴发热的脸颊，有点发懵。
林今阑让他喝药是因为…这个？
这种事情是应该拿出来说的吗？
而且沈妄怎么知道…？
—
书房内，林今阑手执书卷，沈妄走进去便瘫倒在榻上。
林今阑抬眼：“如何？”
“神魂受损很严重，治不好。”沈妄言简意赅。
“神魂受损？”林今阑眸光微沉。
“是啊，很奇怪，只有闭关出现差错神魂才会受伤，但魔修可不用闭关。”
林今阑垂下视线，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沉思，半晌才开口道：“禁术。”
沈妄立刻就明白了林今阑的意思，他微微坐直身体，懒散的模样也严肃一些：“若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就大了，居然能让苏漾之这个魔尊中招，这事等我回鹿城查查。”
林今阑并无反应算是默认。
沈妄上下打量他，“也不知道你为何那么执着苏漾之，不惜神魂受损也要强行出关，我还以为他是你心上人呢。”
见林今阑依旧不理会，沈妄支着脑袋看过去，视线落在角落被撕碎的宣纸上，挑眉道：“哟，都成这样了还舍不得扔？画的什么啊？要不我拼起来看看？”
一直神色淡淡的林今阑此时放下书卷微微抬眼。
沈妄接触到那双黑眸直感觉寒意从脊骨攀升，他立马举起双手往外走，脚步不停，语速极快：“我先走了，药方我给什一了，到时候让苏漾之按那方子吃就行，还有你神魂受损也很严重，没事少用灵力，丹药按时吃，再见。”
话音落下，沈妄的身影早已消失。
书房中回归寂静。
林今阑瞥过书房门口，外面烈日正浓，仿若被炙烤，连刮过的风都是热浪。
看了片刻，林今阑说：“还不出来？”
书房外的草垛倏然抖了一下，露出来的银白发丝在阳光下极其惹眼。
林今阑透过敞开的门扉看向那边，方才还清冷无澜的眸底掀起一丝波澜。
正蹲在草垛中被曝晒的苏漾之舒展了一下酸痛的长腿，神色麻木。
他不是来找林今阑的吗？为什么要躲？搞得好像他故意来偷听的一样。
算了，躲都躲了，这会从草堆里站起来岂不是尴尬死。
都怪那紫衣服的臭男人突然出来！
“苏公子？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草垛后面，正在心里骂沈妄的苏漾之缓缓转过头，烈日下他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揭穿他。
还未看清，一道阴影落在他身上遮住了大片阳光。
那道声音立马道：“主子。”
苏漾之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就想跑，结果刚站起身就因为腿软没站稳直直跪了下去。
正好跪在林今阑面前。
看着跪得比自己还笔直的苏漾之，那莲纹黑袍弟子瞪大眼。
啊这………
那弟子欲言又止，接触到自家主子的视线后心中一窒，行完礼立马就走了。
此时苏漾之正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膝盖下，地板被烈日烤得滚烫，可苏漾之觉得完全没有他的脸烫。
林今阑往前几步，微微倾身，墨发垂落至苏漾之的脸侧。
苏漾之身体紧绷，面前是绸缎精美的金边黑袍，耳侧被那墨发碰到传来痒意，尽管此时置于烈阳之下，可鼻间传来的清冽冷香抚平了许多热意。
他察觉自己的头顶被碰了几下，而后冰凉的指尖没入发丝。
苏漾之呼吸骤停，连带着心中都凝滞了。
林今阑在搞什么？
正当他要骂人时，发丝间的凉意消失，眼前的阴影退开，头顶传来林今阑的声音：“还不起来？”
几片叶子落在地上，苏漾之捏紧拳头又松开又捏紧，最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林今阑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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