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酒店是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来的电，水苏在窗外数了一天的落叶，终于又摸上了电子产品了。
一起被困在这儿的大多数都是同行，除了拍戏的演员之外还有过来谈工作的合作方，一个圈内的大多都认识。
萧灵颜这个工作狂想着既然出不去，干脆定了最大的会议室，约了和nop常年有合作关系的负责人谈工作。
水苏是在合作尾声才出面的，不冷不淡地问好就坐在一边，她不怎么开口，但大家都习惯了她的性子，几个人说得热闹，萧灵颜和他们还有些私交，他们谈了些私事，话题又回到了最近绯闻蓬发的几个流量上。
“你说现在的小朋友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会是你谈感情的时候吗？进了圈子就好好搞钱，漂亮的女人什么时候愁男人了。”
感情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进到口袋里的钞票才能陪你一辈子。
王总这话意有所指，朝水苏的方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看过来之前又迅速移开。
先前定下的就是水苏上节目，现在又出现了转机，说到底还是受之前的爆料影响。
水苏主打的就是清纯玉女形象，五官明媚、又带着一丝异域美人的气质，可身上的气质却有些清冷，这样的反差在娱乐圈里很是少见，而她也是为数不多的男女粉丝旗鼓相当一样多的女明星。
只要她循规蹈矩地往前走，到期转型再磨练一下演技，拿个有分量的奖项不成问题，这要真是中途因为恋情毁了大好前程，不说她日后会后悔，同行都要仰天长啸，迅速瓜分她的资源。
其他的合作方也借机看水苏的眼色，这种绯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公关给力再加上平时的人设立得住，全身而退没什么难度，他们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任何一个资方都不愿意和随时可能塌方的偶像长期合作，口碑差还是小事，要是和不干不净的东西扯上关系那才叫麻烦。
空气安静了几秒，按理来说这时候水苏应该顺势给个承诺，倒也不是真的不能谈恋爱，至少不能被狗仔拍到。
可水苏自从他们聊私事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根本没听见合作方试探话语，专心思考着叶上秋发过来几句话。
就在气氛快要凝结，几个资方代表脸色越来越差的时候，萧灵颜在桌底踢了一下身边的人，咬牙切齿地“提醒”道：“水苏，你也这么认为吧？年纪轻轻的先搞事业，成家的事情往后放放。”
萧灵颜这一脚没留情，这都是公司的金主爸爸，她一个小员工还敢走神？
叶上秋这边和陈父喝得起劲，烧了三四个大菜，陈母又温了一壶黄酒，度数不高，一两杯酒下肚，台风带来的寒气被驱散，陈父刚开始还有些拘谨，见叶上秋一如既往地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家才放下心来，把肚子里准备的腹稿讲了出来：“怎么样？国内的工作节奏还适应吗？我听说s大给你发了offer，你拒绝了？林主任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想让我劝劝你。不过我想你都明白，我就把话带到。现在有资质的医生都是科研临床两手抓，你这刚回来，补补临床是没错，可自己的本事不能拉下。”
陈父没什么倾向，但电话那头的林主任说的也是事实，现在各个行业都很卷，上秋带着巨大的优势回来的，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就得不偿失了，说到底国家缺的还是顶级那一层的科研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s大主打的方向和侧重和我的专业还有些区别，我想再等等。”
林主任愿意给他特批一个项目，但从头开始耗费的时间精力太多，而且这团队的组建就是一个大问题。
叶上秋在国外参与了几个大项目，在其中大都是二三级副手的身份，现在一上来给了他那么大的权限，他确实想慢慢安排计划。
“你有数就好，”
陈父又喝了一杯，脸色泛着微醺，看向叶上秋的目光充满后生可畏的感慨，突然又想起他和水苏的那场相亲，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和水苏那天聊什么了？怎么就没看上我们家丫头？”
“她这么跟你们说的？”
叶上秋拿酒杯的手一顿，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因为陈父的这句话，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口腔里还残留着温热黄酒的气息，入口没有白酒来的浓烈刺激，但后劲有些大，绵绵软软地占领人们的理智。
酒杯和红木桌面发出摩擦，杯中的液体摇摇晃晃竟一点也没洒出来，荡起微微的波痕，然后回归平静。
“不是你没看上水苏，难不成还是我们水苏没看上你？”
陈父爽朗地笑了笑，丝毫没觉得难为情，自家闺女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长相突出，其他的各方面条件也都还可以、但要是和上秋配对，还差点意思。
当初表姐介绍相亲的时候说得也不详细，只说这个学生踏实稳重，学业及其出色，不善社交，陈父想着只要水苏喜欢就行，也就催着她去见了。
陈母歪着头，看着丈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突然就乐了，这老头成天在家里说着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怎么上秋一出现，乖乖小棉袄就不暖和了？
叶上秋也弯弯了眼角，不知是被陈父的话逗乐了还是因为又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想了想然后点头：“是她没看上我，觉得我太无趣了。”
无趣这个词跟着叶上秋很多年了。
刚读书时兴趣班在各个城市风靡起来，沪城是最早一批、也是家长最舍得给孩子投资教育的城市，水苏从三四岁起到高中毕业，几乎学遍了所有热门的选项，除了大提琴还不错，其他的也都是可以糊弄外人的水平，相比之下，叶上秋十几年从一而终，奥数几乎是融在血液里的爱好，他可以为了做题而放弃许多难得机会。
一个人有趣重要吗？
叶上秋在国外试了很多运动，也尝试了培养许多不同的爱好，但没有任何一种能给他带来研究出结果后的畅快和成就感。
水苏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正在酒桌上，她一贯不参加这类所谓的庆祝宴，但那场谈话实在是不算完美合作，萧灵颜强押着她过来，水苏也无法反抗。
“水苏怎么不动筷子啊？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肥头大耳的赵经理不知道和谁换了座位，满身酒气就朝着水苏的方向凑过来，色眯眯地对着锁骨下方发出猥琐的笑容，满脸横肉挤到一起，衬得他带过来的男伴更加秀气可爱。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水苏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举着手晃了晃手机，朝着萧灵颜点点头便直接从侧方离开座位。
后面的男人没控制好力度倒了下来，椅子和地板之间发出巨大声响，随后就是一阵惊呼声，混乱时似乎还有玻璃破裂的声音。
赵经理气急败坏地嚷嚷：“神气什么，不也是个□□吗？这是谁的艺人？多少钱一晚？老子包她个十天八个月的。”
水苏假装没听见，只是关门的时候带了点劲，震得门框都抖动了两下。
走廊十几米长，水苏从最里面走到尽头，路过的包厢里有人谄媚权贵、奉承讨好，也有人看不惯这现象，愤然离场，水苏看着前面离开的背影，心里只觉得有些心烦。
烟雾缭绕的地方，她加快脚步，敢在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按下接听按钮：“喂，妈，我明天就回去了。”
“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我问你，你那天和上秋谈得怎么样？有没有那方面想法？现在妈妈同事都争着要给他介绍对象，你别不晓得好歹，能抓住就赶紧抓住，你以为现在能有多少好男人会落到相亲市场上面啊。”
水苏此刻的心情还不如希望没来电，又是这个问题，又是和叶上秋有关，又是这种语气，本来就一肚子气，对外人不好发作，水苏对家里两个人可是毫不留情：“晓得了，一直讲讲讲，我愿意和他谈有什么用，关键是他愿意啊，你给我打什么电话，给他打。”
说完便直接挂了，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消化着自己情绪。
几秒钟之后，电话又来了。
“怎么？那么快就打好了？”
依旧是凶巴巴的语气，可水苏的声音柔，消退了距离感带着一丝任性的味道。
叶上秋在这头忍着笑，撑着脑袋感觉自己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有上头的错觉，久违地听见小姑娘耍性子发脾气也觉得那么有吸引力。
“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弱了几分，好像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叶上秋看着鼓舞自己、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叔叔阿姨，清清嗓子，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擦，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更清醒一些，终于在电话那头的人失去耐心之前，叶上秋说话了：“陈水苏，我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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