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问一下小骁的事
停顿了半刻后我再次对上肖东的视线:“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消防队员在明知前方火焰疯长的情况下,他们有否考虑过还会发生二次爆炸,是让他们就此等着吗?有句俗话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些武警战士们就是如此,他们总冲在危险救灾的最前线,哪怕牺牲在所不惜,如此的例子我不想多举了。”
我蓦然垂眸,轻声却语气沉重地道:“如果这样的人牺牲后得不到该有的尊重,那么今后也不会有人愿意为这个社会奉献了,只会寒了人心。”
信念这东西,是会受人影响的。
换作以前我可能会与同事们的想法一样,理性地从法律角度来看待事件。但是自从周瑜将理念传达给我后,很难不受他的影响去审视和衡量事态。
最后肖东宣布会议结束,点名让我留下。
等同事们都走出会议室后,肖东才问:“你何时变得如此感性了?”
“感性吗?我不觉得。”
肖东笑了笑,“你把道义放到了法律面前,就会有失公正了。”
“可是所谓的公正难道是建立在两条甘愿为社会奉献的生命上吗?”
肖东失笑:“贾如,说你感性还不承认。直白点来说:消防队员冲入火坑救火是使命感驱使,当一名好警察需要正义感,而法律则是凌驾在所有之上的。法律面前没有道义与正义,它只有公平公正,说白了,法律是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用来约束和规范社会与人。”
肖东说这只是一次内部会议讨论,希望我下一次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我想说法律不外乎人情,但话到嘴边却换成是:“找个机会走访下死者家属吧,这也是我们法院应尽的义务,同时也听听民众的声音。”
肖东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走出了会议室。
没想到隔日一早肖东就带了我离开法院,直奔消防队员家中。去的第一家消防队员叫王善喜,年龄22岁还没结婚,父母都健在。
王善喜的父母一听说我们是法院的就很紧张地把我们让进了屋,又泡了茶,才畏畏缩缩地坐下来。两人本该也就四五十岁,可头发却一半白了,眉宇间都是忧愁。
一张年轻的黑白照就挂在屋子的正中间,可以说照片里的男孩相貌堂堂。
肖东问了一些问题,基本都是王善喜的父亲在答,母亲就在旁边抹眼泪。离开时整个室内的气氛很低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有切身体会了才能明白。
紧接着我们又去了第二家,另一名牺牲掉的消防队员叫杜骁,年龄27岁,去年刚结的婚。门是一大肚孕妇开的,正是杜骁的妻子。听我们说是法院来的,对方的防范意识要比之前的老人家要强,请我们出示了证件才让开了门。
屋内除了她还有两位老人,一个是看着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妇女,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大腹便便的孕妇与两位孤寡老人,日子要怎么过?
肖东仍然是例行公事地问了那些问题,都是杜骁的妻子在答。另外两位一个是杜骁的母亲,一个是杜骁的奶奶,而他父亲早年也是当兵的,也在一次救灾中去世了。
相比之下,这一家人的情绪都比较平静。在杜骁妻子回答我们问题时,两位长者只是坐在旁边听着,谁也没哭。她们的神态里有哀痛,不过不言于表。
忽然门上有人敲门,是杜母起身去开的,听见杜母站在门边道:“周所你怎么又拎这么多东西过来?”我目光环转,就看见周瑜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进门看到我们时也是一怔,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
杜母向他介绍:“这两位是法院过来的,问一下小骁的事。”
从杜家人与周瑜熟稔的态度来看,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上门慰问了。杜骁的妻子起身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嘴里客气地说:“周所你有心了。”
我感到很不自在,从椅子里起身,“调查就差不多到这里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再过来。”
余光里肖东在旁唇间微弯,却也随我起了身跟杜家告辞。在我们要离开时,听见周瑜也不留了,于是三人先后从杜家出来,到了楼下时周瑜才问:“你们怎么也过来这边了?”
“我们法院拿到案子后,自然是要例行走访的。”肖东很官方地回应了他。
周瑜也眉色不动,只淡了声再问:“那走访过后有得出什么结论没?”
要从肖东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基本上不可能,可以说是讲话滴水不漏。
周瑜直接看向我,“你呢,有什么看法吗?”
我刚要张口说话就被肖东截断:“周所,贾如是我们法院的一名合格律师,不久之后将会是一名新检察官,她自然会秉承法律的公正、公开性,在案子开庭前怕是也不好回答你太多私人问题。”
明显看到周瑜眼中闪过怒意,却仍克制了下来,再开口语气却变得清冷:“肖检察官,法律公正的背后还有着人性,你口中例行走访的两户人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而是失去了儿子与丈夫的家属,老人白发苍苍,妻子即将分娩,你当他们图钱?呵……”
周瑜以一声讽笑结束了话题,径自走向他的车子。
看着他的车渐渐开远,我心里边有些烦闷,从头至尾我都没说上什么话。
回程路上我见肖东面无表情,不见喜怒,忍不住询问:“你仍然认为这起案子该公事公办地走司法程序吗?”没料肖东转眸过来“贾如!我们是司法部门,如果每一桩案子都讲人情还要法律有什么用?”
我心中沉了沉,他说得并没有错,但是……
“你要记住,我们手中掌的是法,判的是罪与刑,中间不容有丝毫差错。同样的问题无论是你还是他周瑜来问我,我的答案都是一样。”
静默了一阵才轻应:“我知道了。”
可当车停到法院停车场时,肖东又转过身来对我道:“不过你在昨天的会议上所提出的可能性未尝不能立议于法庭,现在我需要了解化工厂所生产的原料是属于几等危险级别,适合不适合在居民区域从事生产。如果当真是一个明火就能点爆的气体,那就不单是审查赔偿的事了,可能得对这家化工厂重点盘审。”
我心头一喜,这意味着有转机了?连忙道:“我这就让小周打电话去问。”
化工厂的质检报告尤为应该严谨,如果是在这层掉了链子,那后边牵扯的事和人就多了。
事后肖东也曾问过我,是否觉得他很不近人情?我想了想,回答他的是:别人的人情搁在脸上,他的人情放在心里。
记得当初李佑那件事,在张家并没按照口头承诺地支付相应赔偿时,也是肖东联系了姓张的。否则后来张家豪未必能那么顺利地通过众筹帮助李佑。
这就是肖东让我信服的点,他本可以八面玲珑地纵横在职场,却选择了这份于外人眼中不近人情的工作,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也并不是当真不讲情面。
这起案子随着调查面变广后暂时被压下了,必须相关资料与证据都列出来后才会开庭。原本我该去盯年前那起经济案的,但没料周瑜先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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