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病相怜

大殿内，夏帝端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上，夏后则坐在稍微偏后的位置，数十个宫女太监，分散在大殿的不同角落。
  夏帝平时就十分严肃，今日更甚，以至于整个大殿都像被笼罩了一层阴霾。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跪在下方的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让两人起来。
  就在众人都感到奇怪时，夏帝突然厉声质问：“听说你昨日拜完堂就出府了，怎么？你还对这门婚事不满？”
  此话一出，殿内的温度骤降，就像突然吹进一股寒风似的。
  裴衍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冷酷从容，好像早就料到会被质问。
  他薄唇微张，似乎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被皇后打断。
  “皇上···”夏后微微一笑，声音温柔的像水一般：“您先别生气，当心身体，也许衍儿出府是有重要的事呢。”
  说罢，她又看向裴衍，立马换了副关心的表情：“衍儿，快好好跟你父皇解释一下。”
  在外人看来，夏后实在是一个温柔又贤惠的女人，不仅对夏帝体贴入微，对先皇后的儿子裴衍也视为己出，甚至比对自己亲生的儿子裴栾还要好。
  可只有裴衍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的伪装，就比如此刻。
  明明跟夏帝告状说他出府的人就是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这装好人，真是恶心！
  裴衍没有回应夏后，直接对夏帝回道：“回父皇，儿臣确实出府了，但只是为了私事，与婚事无关。”
  “一派胡言！”夏帝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有什么私事这么急？非得在大婚之日去办？”
  夏帝的震怒就像一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所有人都被吓得半死，连呼吸都止住了。
  “回父皇。”只有裴衍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那件事……”
  “放肆！”夏帝一副根本不相信的表情直接打断裴衍，更加严厉地训斥道：“事到如今还在狡辩，看来是朕平日对你太仁慈，才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裴衍早已习惯夏帝的不信任，毕竟上一世经历了太多次，不管他做的多好，立了多少战功都得不到夏帝的认可。
  反而是夏后的几句挑拨让夏帝深信不疑……
  所以，上一世的裴衍越来越不屑解释，也因此常常被夏帝责骂，而这正中夏后的下怀。
  但这一世，他不会再那么傻了……
  “父皇息怒。”裴衍微微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说：“儿臣出府确实有急事，但此事关系到朝廷，请容儿臣私下禀报。”
  说罢，他稍稍转头看了沈默一眼，然后接着说道：“关于婚事，之前是儿臣太武断，昨日见了王妃后，儿臣已改变了想法，儿臣非常满意这门婚事。所以，儿臣真心感谢母后牵线，父皇赐婚。”
  话落，裴衍忽然俯身向下，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以表诚意。
  夏帝先是一怔，随后便眯着眼盯着裴衍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裴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虽然他向来不太信任这个儿子，可难得看到裴衍如此恭敬的时刻，再加上裴衍说事关朝廷···
  “哼！”夏帝不悦地冷哼一声，但表情已经比刚才缓和了不少：“既然如此，那朕便信你一次，你最好别让朕失望！”
  “多谢父皇。”裴衍的语气和刚才一样平静。
  紧张的局面总算过去，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唯独夏后震惊不已。
  先不说裴衍用事关朝廷做解释是否属实，就说裴衍的态度，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明明对这门婚事厌恶至极，竟然还能装出如此满意的模样，这太不合常理了！
  原本她还期待着夏帝被裴衍气得半死，然后狠狠惩罚裴衍，可没想到···
  而一直像个旁观者的沈默心中也惊骇不已，倒不是因为裴衍说对婚事很满意，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
  他惊讶的，是裴衍与夏帝和夏后之间的氛围，竟然和他在侯府的处境很相似。
  也是严厉不信任儿子的父亲和看似温柔其实虚伪至极的继母。
  虽然人人都说夏后对裴衍视为己出，沈默曾经也是那么认为的，可刚才他分明在夏后那温柔如水的眼眸中看到了和他继母一样的阴毒。
  难怪上一世裴衍处处和夏后作对，甚至还总说自己是夏后派来的线人。
  想到此，他突然觉得裴衍也挺可怜的，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但这种感觉刚出现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因为裴衍曾经那样对他，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就在沈默胡思乱想的时候，夏帝突然对着他们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谢父皇。”裴衍和沈默异口同声地说了句，然后不紧不慢地起身。
  夏后也已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再度变成了那副温柔娴淑的模样。
  她再次温柔地一笑：“皇上，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下您终于可以放心了。”
  脸色已经恢复不少的夏帝在听到夏后的话后变得更加柔和，甚至还点了点头：“嗯，也辛苦皇后了。”
  夏后立刻受宠若惊般低下头：“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妾该做的。”
  这一幕，让裴衍恶心的要命，为了缓解不适，他悄悄把身体往沈默的方向靠了靠，立刻闻到一股清冷却让他非常舒服的味道。
  沈默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在侯府的处境，虽然努力克制着，可心底对裴衍的同情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幸好，面圣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不用再看那恶心的画面，两人又像来时一样，步伐一致地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裴衍立刻转头看向沈默，关切地问道：“身体怎么样？累不累？”
  上一世沈默因为他在大殿晕倒的事他也记得，虽然昨晚他没做什么，可考虑到沈默体弱，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再加上刚才那种气氛，他怕沈默受到惊吓。
  沈默还在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同情裴衍，看到裴衍关心的眼神不禁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疏离，正要礼貌地回应两句，却被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
  “王妃留步，皇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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