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醋
近日来，北镇抚司因京中刺客一事忙的焦头烂额，曹璟也好几日不曾归家。
这日晚间，曹璟骑马行在街道上，连日的疲惫令他脸上多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细雨蒙蒙间，前头有辆青布小轿正缓缓而来，曹璟认得这轿子，满朝廷的官员也只有那一位大人会坐这等小轿。
抬轿的小厮也看见了曹璟，虽不识得人，但那身衣服谁不认识。
曹璟先行下了马，侧身走到边上，即使轿内人看不见，他仍旧抬手作揖说道：“柳大人先行。”
柳公明掀起布帘，那一缕长胡子先露了出来，这位前朝旧臣，当今内阁首辅，一点也没有大官的模样，即使坐在轿内，身子也微微有佝偻。
“是小曹大人啊。”
轿内的人说不上一两句话就咳嗽起来，这是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气，柳公明便时常胸闷气短，甭管吃多少药也不见得好。
若是碰到那连绵下雨的日子，皇帝是特许柳公明不用上朝的，但这条路是出宫的必经之路，想必是因着什么事被皇帝召见了。
如今还能有什么事，定是那外邦公主的事情了，刺客一日未抓到，西域外邦便不会善罢甘休，使者要将公主带回去，更是扬言大明没有和平的诚意。
所谓的诚意，不过是想要大明朝廷先低头。
柳公明捋了捋胡子，“小曹大人近来辛苦了。”
曹璟淡笑道：“曹某承蒙皇恩，为圣上办事，是曹某之幸。”
“小曹大人这么说，圣上听到了必然舒心。”
这是柳公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曹璟看着远去的青布小轿，翻身上马又往北镇抚司回去了。
皇帝身边说话好听的人向来不少，可锦衣卫是为帝王办事，说的好听不如做的好看。
轿内的柳公明又咳嗽了起来，风雨潇潇，让这位老臣的身影在天地之间是那么的小。
有几人打马而过，雨点飞溅，陆渊回头看了眼青布小轿，握着马绳的手骤然收紧。
雨势变得急促，小轿摇摇晃晃远去，无人在意这短暂的擦肩而过。
江尽欢知道刺客被抓住的那一日，恰巧是苍梧云要离开江府别居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伤害琅云的人被抓住了，这是件好事，听大哥那边说，使者要带着昏迷不醒的琅云回去了，而苍梧云另府别居，这不是件能开心的事情。
“阿云，江府很大的，你想住在哪都行。”
“阿欢，那是江府，是你的家，我住在那里不合适。”
江尽欢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合适，她和阿云从前是一向不分彼此的，有难要同当，有福也该同享才对。
可当江尽欢站在这座新府面前时，她张大了嘴巴，久久缓不过来，“阿云，你确定这些年你不是去当山大王了？”
苍梧云把她下巴轻轻一抬给合上了，有些疑惑道：“此话怎讲？”
“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座府邸。”光说还不够，江尽欢张开手还左左右右比划了一番。
苍梧云突然问道：“你喜欢吗？”
江尽欢用力点点头，这么大一个宅子肯定能卖很多钱！
苍梧云一笑：“我把它送你如何？”
站在主子身后的清风眼皮一跳，幸好他戴着面具，旁人看不到他复杂的神色。
见江尽欢没有说话，苍梧云接着道：“倘若不喜欢，我再送你别的。”
江尽欢眨眨眼，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别的到底是什么，直到他们一行人来到广聚轩时，那老板对着苍梧云好一顿点头哈腰，倒叫起他老板来了。
“你买下了广聚轩！”
江尽欢的声音很大，惹来不少客人的侧目，她忙捂住嘴，把苍梧云往一旁拉，很是小声地说道：“阿云，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啊？”
苍梧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多，给你花就足够了。”
这就让江尽欢犯了难处了，她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银子，恐怕连广聚轩好几日赚的银子都比不上，她还怎么带阿云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他早就吃过了。
但广聚轩的佳肴很快就让江尽欢把这等子事给抛在脑后了，天下之大，肯定有阿云没有的东西，她到时候就拿银子再买下来不就好了。
如此一想，江尽欢也就没那么难过了，时隔五年，她同阿云又重新坐回了一张桌子上，这明明是该高兴才对。
当然，一大桌子的菜，光他们二人怎吃得完，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江尽欢让素采把这些未动过的饭菜全装起来了，等好给小元宝送去。
午后的破庙很是冷清，苍梧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地方，他侧头看着她把饭菜一一分给破庙里的老人小孩，当年，他们也是住在破庙里的小孩。
“咦，小元宝呢？大中午的怎么不见人了？”江尽欢扫了一圈，破庙里人小元宝的影子都不见。
“元宝哥哥去帮我们打架了！”
有个小孩立马就告诉了江尽欢，旁边的老人往他头上一敲，骂道：“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别胡说！”
江尽欢意识到不对，蹲在小孩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别怕，告诉尽欢姐姐，元宝哥哥去哪里了好吗？”
小孩似乎有些纠结，“元宝哥哥不让说。”
江尽欢继续哄道：“元宝哥哥出去那么久，没饭吃肯定也饿对不对，我去给元宝哥哥送饭好吗？”
小孩一听这话，便乖乖说出了小元宝在哪，江尽欢立马朝门外走去，没注意到身后冷着一张脸的苍梧云。
江尽欢走的很急，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这臭元宝，居然还有事敢瞒着我！”
苍梧云跟在她身旁，脚步不疾不徐，“元宝是谁？”
“你说元宝啊，跟咱们以前一样，是个小乞丐。”
“你担心他？”
“他肯定是和人打架去了，你说万一他打不过……”
“你担心他？”
苍梧云又重复问了一遍，江尽欢察觉到有些不对，见他停下了脚步，她还去拉他，一边拉一边说：“要是不担心他我就不会去了，阿云，你走快些嘛。”
清风看了眼主子难看的脸色，默默远离了几步，心里期盼着这位江二小姐可莫要再说些什么了。
可主子倒也奇怪，明明自个生气就是不说。
但如今清风明白，主子和江二小姐的事，他看看便行了，是万万不能多嘴的。
若不是上回陆大人替他与明月说话，他二人哪还有待在主子身边的机会，即便如此，明月还是被主子扔在了寻芳阁。
江尽欢很快就找到了这个破旧小巷，这一带算是京城的贫民窟，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乞丐的栖身之所，就算是平常百姓也不愿意踏足此地。
如今一见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家走了进来，这些人犹如狼见了肉，个个眼睛都黏在了江尽欢身上。
苍梧云把人拉到自己身后，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娇小的姑娘。
那些人一瞧这男子，多少有些识趣地看出了此人不大好惹，再加上后面那位带着面具的持剑人，他们一下子便失了兴趣。
江尽欢拿眼往四周瞅去，幸好今日素采没跟过来，否则必然要扯着她袖子，拖也要把她拖回去的。
可周围除了破烂的房租，难闻的气味，哪里有小元宝的身影。
一个砰的声音引起了江尽欢的注意，被扔在地上的人痛的龇牙咧嘴，但嘴上仍旧叫嚣道：“黄麻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小爷我找人来，非狠狠收拾你一顿不可！”
“哟，口气倒不小，待会挨揍可别喊疼！”
“小元宝！”
地上的人本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整个身体都蜷缩着，听见这一声喊，立马抬起了头，又惊又喜：“小欢姐！”
江尽欢想要过去，却被苍梧云拉住了手腕，他朝清风使了个眼色，后者提着剑就走了上去。
叫黄麻子的这个地痞，算是这个穷小巷的老大，平日里没少干一些见不得台面的坏事，乍一看见清风，虽心里也犯怵，却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
但清风可没心思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不等这黄麻子开口，一剑便削掉了他耳边一缕发丝，若再多说一句，伤的可不止头发。
“好厉害！”
江尽欢和小元宝同时喊了这么一句，苍梧云看着姑娘发光的眼神，莫名说道：“他不厉害。”
“嗯？”
江尽欢疑惑地眨了眨眼，只见苍梧云走了过去，拿过清风手上的剑，可怜的黄麻子还没从上一剑缓过神来，这边剑似风声，声声刮在他身上。
苍梧云把剑扔还给清风，走到江尽欢身边，颇有种邀功的得意之态，“如何？”
江尽欢歪头看了一眼，黄麻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惊的，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挂着，剑剑皆在要害之处，却又剑剑未伤人半分。
“你厉害！”
“不，是我更厉害。”
苍梧云纠正了这一点，拉着人转身就要走，在看见小元宝不过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时，他的心情明显比来时要好一些。
小元宝见人走了，一个轱辘爬起来也马上要跟过去，只是走之前还对着黄麻子一行人做了个鬼脸。
“嘿嘿，小爷找来的人吓不死你们！”
几人没走几步，就听见后头咚的一声，原来是黄麻子吓晕了过去，小元宝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看着清风手上那把剑，满眼的羡慕。
江尽欢则还沉浸在苍梧云露的那一手剑法里，她看过大哥练剑，本以为那就是最厉害的了，可适才阿云那一手，看起来比大哥还厉害。
大哥说过，要想练好武，先得学会吃苦，这五年来，阿云定然吃过很多苦头了。
“小欢姐，好像有人在叫你。”
正想着事的江尽欢被小元宝的声音惊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一袭青衣的曹璟。
见姑娘看了过来，曹璟又叫了一声：“江二小姐。”
江尽欢刚想应他，衣袖被人用力扯了一下，耳畔传来苍梧云的声音：“走了。”
曹璟的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他的目光转向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浅笑问道：“尽欢，不知这位公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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