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说点正事吧
胳膊终归是拧不过大腿的。
本来还想着说，找元守师父再聊聊，他不能这么坑徒弟；结果却等来了宗门的调令，命他去迎接来宾……
而到了次日一早，当十大天骄中的俩位带着三十六内宗弟子，守在玄暮峰山脚下时，慕阳更加的无语了……
这就是场面啊……
仪仗都蹲到家门口来了，没有办法，慕阳只好焚香沐浴更衣，换上那身亲传弟子才能穿着的淡青绣云纹道服，跟着仪仗出了山门，往六城之一的绣山城去。
剑宗的这三千内宗弟子，从传承来说，只分为记名弟子与亲传弟子两种，代表的是旁系与嫡系。
按照剑宗一贯的编制，七峰的完整配置是一个峰主，五个长老，十二名亲传弟子。
所以剑宗的亲传弟子只有84人，不过，因为玄暮峰只有慕阳一个亲传弟子，故而现在剑宗只有73名亲传弟子。
而在这73人中，有10人因天赋绝佳，而被外界冠以“剑宗十大天骄”的名号。
本来嘛，这只是外界的一个玩笑话，听过也就算了的那种；但这传得久了，还真就有人把这名号当回事了。
因此，十大天骄的话法，在剑宗内也就成了亲传弟子之上的存在。
但事实上，剑宗的编制中没有十天骄，只有十大弟子。
宗内每隔二甲子，便会举行一次大比，前十名的弟子称为“十大弟子”，其地位和福利几乎能与七峰峰主同等！
从这就能看出来了，十大弟子几乎就等同于是各峰峰主的继承人。
在以往，迎来送往这种事，大多都是由十大弟子来做的；但自从有了这十天骄后，这种事情就被他们包圆了。
十天骄的名号既然是你们闹出来的，那我让这些人去接待你，顺便给十大弟子减减压，也好让他们多些修行的时间，你敢说我失礼？
所以！
当正觉寺的悟性大和尚，见到赵菁纯与孟轲然这俩天骄时，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样，黑得都快要渗出水来了！
“剑宗赵菁纯（孟轲然），见过诸位前辈。”
其他三十六剑宗弟子亦作揖行礼。
正觉寺这一行有十七人，除了当中的那位蒙着面纱的比丘尼是筑基境界外，其余的有十二人是玄丹境中后期，剩下的这四人，则是元婴境界。
慕阳没有行礼，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蒙面比丘尼；而那比丘尼，亦同样在看慕阳。
“小僧净心，拜见道兄。”
可能是让慕阳看得有些难为情了，净心圣尼双手合十，低头行礼道。
慕阳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听到这话就问：“你不是应该自称贫尼的吗？怎的是小僧？”
悟性大和尚差点没有忍住，就要一拳把这个不知礼数混小子打死！
“啍！你剑宗就这样教你礼数的么！”
慕阳风轻云淡的就回道：“我家师父说了，你们这帮秃驴撒起混来，才是真的无礼。”
呃……
赵菁纯、孟轲然等人一脸诧异的看着慕阳。
好家伙！
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嫌命长了？
悟性脸红脖粗，咬着牙，手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小子！你就是慕阳吧？！很好！敢这样折辱我正觉寺？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放完狠话，悟性大和尚一脸凶残的看向赵菁纯、孟轲然俩人！
“前方带路！”
“还不行。”慕阳完全是不知道怕的，继续又出言刺激悟性！“玄阴灵派、祖妖殿的客人还在仿山城等着呢，得去接了他们，我们才能回转山门。”
悟性大和尚这下忍不了了！
怒火冲心之际，蓦地一掌拍出，挟力万钧直往慕阳胸前而去！
不好！
一旁的人想要拦着，但悟性这一掌大快！
刹时间就打在了慕阳胸前！
“呯！轰隆隆！”
慕阳身后丈开外，顿成废墟一片！
而悟性，脸上凶相转眼就变，整个人突然就变得和噶了起来！
“世尊无量，元守真人诚不欺我，小施主果真是道心坚韧、临危不乱，贫僧佩服。”
他刚刚这一掌看着极为凶猛，但就是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真的往慕阳身上招呼！
剑宗的老传统是护犊子。
不用猜也能想到，慕阳身上肯定藏有元守真人给他的保命手段；这一掌真打着了，他估计会没事，但自己肯定得死在这！
但他不知道，慕阳极少外出，外出去也是只去六城打些酒，根本就不会遇到凶险，自然也就不用给他准备什么手段。
所以，刚刚慕阳真的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这一下，慕阳心里头起了怒火！
“大和尚，还继续吗？不继续的话，你该随我去迎接玄阴灵派之人了。”
悟性大和尚这会脾气是真好，“贫僧与玄阴灵派有些恩怨，便不去招人恨了，净心圣尼便随慕施主走一遭吧。”
那小尼姑便应道：“好。”
然后走上前几步，站到了慕阳身后。
悟性大和尚这时又道：“贫僧等人便在山门外等侯诸位了。”
慕阳不打算这样放过他，怎么也要把他颜面都折了去，才算是顺气！
但是正要开口，却发现净心小尼姑在扯他的衣袂，灵性十足的双眸一眨一眨的，仿若天际那璀璨星光。
没来由的心里突然一软，慕阳目送悟性大和尚等人离开，心里居然一点火气也没有了！
不对啊……！
很快，慕阳反应过来了，看着净心，心里把刚刚的经过又回想一遍，终于确定了！
“小尼姑，莲目相使得不差。”
莲目相又称真青眼相、目绀青色相；即佛眼绀青，如青莲花。
乃是释教世尊三十二宝相之一，代表善心善眼及欢喜心。
这是一个讲究内心真善美的宝相，故而只要能施展出这莲目相，就能在无形中影响到周围的生灵的内心，使之心存善念，从而不贪不嗔不怒不慢不疑。
刚刚净心小尼姑在扯慕阳衣袂时，既是在施展这个宝相，也是在分散慕阳的注意。
见慕阳识破并点破自己的小动作，净心小尼姑没有半分歉意，眼眸中还写满了笑意。
“道兄过奖了呢，小僧只有这点微末本事，却是让道兄见笑了。”
只这么一句谦虚之言，顿时就让人她平添了三分喜爱。
慕阳双目深邃如星空，笑道：“你还未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怎的会自称小僧？”
这话一出，净心小尼姑骇然失色，心中诸般法顿遭重创！
慕阳直直的看她，等着她的解释。
梵音相，亦是三十二宝相之一。
不过，别以为我是剑宗弟子，我就不会你们释教的这些手段！
“道兄既然不喜，贫尼换个自称就是，方才多有失礼，还望道兄勿怪。”
怎么也想不到，你一个剑宗弟子，竟然能把释教的东西用得比我还强！
慕阳这才点点头，又道：“走吧，随我去见一见那个玄阴灵派鬼仙。”
“好的，道兄。”净心小尼姑十分乖巧的道。
能屈能伸、趋吉避凶，老传统了；释教就没有不精通这老传统的弟子！
仿山城。
慕阳等一行人来到这里时，这城中但凡是有点名气的人，都跑到城外来迎接了。
这些世俗中的各种礼仪、迎来送往，又酸又腐又费时，慕阳打心底就对此深感厌恶！
但是呢。
他厌恶这繁文缛节，别人却很喜欢。
比方说：赵菁纯。
修道一甲子都改不了她的“本宫”，可想而知皇家的教育对她的影响有多深刻。
不过话说回来，有这么一个精通各种礼仪的人在身旁，也的确是能省不少事。
所以。
当赵菁纯还在与那帮人嘘寒问暖时，慕阳便与净心小尼姑入了城，见到了德妃鬼仙。
一身银白绣浅蓝彼岸花的衣裳，配上那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三千秀发，容貌似雪、无瑕冷艳、风姿飒爽、干练豪气！
唯一可惜的是，这真的是一只女鬼！
见过礼后，慕阳心底里有些惋惜。
如果这鬼仙是个人，那该多好……
但净心小尼姑一点都不觉得惋惜，甚至还有种“多亏了她真的是一只鬼”的侥幸！
然而这样的侥幸，却也令得她平静无波的心境起了涟漪！
这就导致了，她说起话来，字字句句都是在戳人的心窝子！
“……鬼仙前辈，贫尼听说人鬼殊途，不知这人与鬼结合，会生出个什么来？”
德妃鬼仙在见到净心时，便知道她就是正觉寺选出来的那个圣尼，于是便道：“圣尼可曾有听说过，或者见过，释教欢喜禅的那帮淫尼怀有过身孕？”
一言致死！
这个问题没有办法正面回答！
“鬼仙前辈此言大谬，我教欢喜禅乃是法与智慧之结合，与贵道苟且之法大相径庭。”
德妃鬼仙从容淡定，坦诚道：“鬼道魔道不容于世乃因我辈中人多有道心不坚之徒，为一己之私而为祸苍生之故。
不过，圣尼你也要明白，我鬼道纵有千般万般过错，根脚却与你释教相同；贵教常言一念成释一念魔，鬼出魔道鬼亦释。
鬼释同根生，你辱我鬼道之法时，亦是在辱你释教之法。”
释本是道。
释教的初代十三贤原本是道家中人，因对道家主张的清净无为、悟法自然理念不满而叛出道家另创释教。
释教初立之时势弱，为了传播教义，也为了能在道家的追杀下求得一丝生；释教的始祖世尊创神通一念成魔，分出邪释、血释二道化身入魔道，创立魔传释教。
也是因为这个魔传释教的存在，导致道魔之间起了一场千年大战；虽说最后魔传释教被彻底剿灭了，但释教却凭着这千年时间，在西方站稳了脚跟。
在那场道魔的千年战争中，魔道有一名叫天刑的大神通者，因极恨血邪二释作乱魔道而以身化狱，聚纯阴诸邪之气强行镇杀魔传释教的天运，至使魔传释教最终断承绝种。
而这位天刑大神通者，也因此而身死，并在死后化作无量鬼王；扛着他的身狱化作一条通天冥河，把西释洲阻隔成了孤岛。
鬼道也因他而诞生了，这些鬼物的大本营就是这条冥河身狱。
德妃鬼仙说鬼释同根生，就是指的魔传释教与鬼道同出于魔道。
这也是在暗贬释教，指责释教不认祖宗。
但是啊！
释教的这句：一念成释一念魔，鬼出魔道鬼亦释；不仅根子上就否定了这种指责，还特别强调了是先有释后有魔，你们鬼道只能是孙子的观点！
故而净心的反击一点都不含糊！
“鬼仙前辈又说错了，橘生江南，我法是你法不假，你却学成四不象。”
德妃鬼仙也不客气，立即反讥道：“橘生江南则为橘，生于江北则为枳；法在东方则为正，在西方则为庶。”
同样是以橘生南北的差异为切入点。
净心说法统，指出我的法在你手里，被你弄得成了四不像。
德妃鬼仙说正统，说道起东方，东方的法再怎样烂，那也是正统嫡传，轮不到你这个庶出的旁门左道来说三道四。
净心小尼姑娥眉微蹙，正要驳斥，慕阳这时却抢先开口道：“两位远道而来，还是先入我山门安顿下，才来论道吧。”
德妃鬼仙浅笑盈盈道：“道兄说笑了，我这点微末拙见，可不敢与释教的圣尼论道。”
话说，她也只是筑基境界，跟人打打嘴仗还可以；但是论道可不仅仅只是打嘴仗，动起手来她还真就不是净心的对手。
鬼修与其他的生灵不同，鬼修是以魂魄的方式存活于世的；而这没有了肉身，也就庇护不住三魂七魄。
所以，鬼是缺魂少魄的。
也因此，养气、开脉、筑基这三境，对鬼修而言，是补全魂魄的三境。
而这个阶段的鬼，道释魔妖四方随便出来一个同境界的，轻易就能让这鬼再死一次！
也因此，凡是有师承的鬼，在凝结阴丹成就玄丹境之前，能不出门，那就真的是打死都不会出门的。
净心的心境起了涟漪，禅心也就有了破绽。
说起话来，也就多了一分争的味道。
“鬼仙前辈言重了，贫尼虽有圣尼之名，却无圣尼之才；说不敢，该是贫尼不敢在鬼仙前辈面前放肆才对。”
德妃鬼仙闻言，先是看一眼慕阳，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想了想，示弱道：
“净心师妹，你我命苦，想必日后便要共侍一夫了，何必如此咄咄逼鬼呢？”
慕阳顿时就尴尬了……
净心小尼姑张张口，想反驳，但是她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正觉寺要的东西太多了！
蛟龙材料、输给剑宗的经文。
还有……
慕阳这个人。
以及……
玄暮峰的传承！
所以她别无选择，哪怕是舍弃一切，也要死乞白赖的爬上慕阳的床！
灵性十足的双眸里，透露满满的犹豫，内心再三挣扎后，认命似的暗叹一口，净心的心境竟已平复如初！
双掌合十，低语诵念一声世尊无量；然后缓缓取下面纱，露出那倾国倾城的脸颊。
“小妹方才失礼了，德妃姐姐见谅。”
这就达成共识了……
德妃鬼仙握住净心的纤纤玉手，也不理会慕阳还在这，拉着净心就往外走。
“净心妹妹，城里还住着些妖族，与姐姐一同去把它们赶走可好？”
“好。”
慕阳看得都懵了……
这是几个意思啊？
我不找道侣！
真的！
于是忙就拦住她们，“两位，那些妖族是来与我玄暮峰谈交易的；这交易还没谈呢，可不能把他们赶走了。”
净心这时问慕阳：“道兄，你看贫尼与德妃姐姐的这姿色，满意吗？”
莲目相、梵音相，二相齐发！
慕阳虽有准备，但也难防二相齐出！
又中招了！
心口如一道：“自然是满意的……”
德妃鬼仙就笑道：“这就对了啊，女人对床榻之事是很敏感的，你留那些妖族下来，是要挑衅我的底线吗？”
净心有些吃惊的看向德妃鬼仙，这话你也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德妃鬼仙眨眨眼，道：“道兄，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有话我便直说了。
你说妖族是来谈交易的，剑宗与妖族的交易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大事、正事。
既然你要与他们谈大事、正事，那我们也来谈一点正事吧。
我、净心妹妹，我们俩人与那些妖族的目的是一样的，也是来交易的。
不同的是，他们的交易还在谈，而贵宗与玄阴灵派、正觉寺的交易，早便已谈妥。”
慕阳听完，心里起来了强烈的不安！
“本宗与你们宗派有什么交易？”
叫到慕阳这样问，净心有些吃惊。“道兄不知道是什么交易吗？”
“你知道？”慕阳忙反问道。
净心当下就道：“七十二片蛟龙鳞，三滴蛟龙精血，百斤蛟龙肉，百斤蛟龙血，还有三十六部经文，换正觉寺先天五色莲一株，八宝功德池圣水七瓶，还有……”
只是说着说着，便没有了声音。
德妃鬼仙见状，便接话道：“还有玄阴纯阴鼎炉一具。
净心妹妹是玄阴之身，我是纯阴鬼体。”
慕阳突然就有强烈的骂娘冲动！
鼎炉，这是邪恶双修对采补之人的用词。
师父……
你个老东西坑死我算了！
德妃鬼仙面不改色，又道：“我说的正事不是这些交易，而是我与你之间的事。”
顿有一顿，未等慕阳开口，德妃鬼仙黯然失色道：“我生于玄阴灵派万鬼坑，再生之恩无以为报，拿我作货物随意与人交易，这命运我认了。
但既然把我交易了出去，那么，从交易达成之时起，这份恩情便算还了，我从此不再是玄阴灵派的鬼。
我是元守真人交易回来的货物，所以昨日我求见了元守真人。
他老人家告诉我，我与净心妹妹俩人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今生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供人双修的鼎炉。
道兄，若你是我，你会怎样选？
哈……哈哈哈……！
我想活。
但我想活着，我就没有选择！”
颓废中，德妃鬼仙偏又藏有一丝豪气！
“我是一只小女鬼，我逆不了天，但我改得了我的命运！”
一旁，净心小尼姑眼露骇然！
慕阳则陷入了沉思。
与这只女鬼比起来……
自己……
是不是幸运了许多？
师父虽然经常坑我，但师父也是真的拿我当儿子一样的。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与正觉寺、玄阴灵派的这些交易，换回来的这些东西和人、鬼，全都是给我准备的！
这就是爱子之深切，必为之计深远啊！
唉……
“既然是说正事，我也不瞒两位；道家弟子多是清心寡欲之人，我也不例外。
所以我反对找道侣，我也不愿意找道侣。
今日我来，也是因为坳不过师父，才来走这个过场的。
现在过场走完了，你们随我回去吧，日后如无必要，莫要走出我剑宗山门。
我能帮到你们的，就只有这样了。”
找道侣是不可能找的。
回去就闭关！
我要冲击玄丹境！
先闭关个十年八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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