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军团
事态从未如现在这般棘手过。
帕克很快便收到了鲁兹带来的大巴信息，数了数，在追袭的这段时间，一共有九辆满载的巴士驶出。
“侦察队的各位，我已经把信息发给你们，请务必查询一下这些大巴是否到齐，钱到时候会配备到位...”
“尽早把消息传给我，最迟明天上午。”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我查了查，还有一班车没有到地方。”TGR21说，“不过那班车才刚发车，没到目的地很正常。”
“这一条线儿，大概要八个小时的时间...”汪东阳抱着头靠在沙发上，“或许我们能再睡上那么一觉。”
“其实随着对‘影子’研究的深入，我总觉得我们低估了它们。”
“智力方面吗？”
“不只是...我总觉得在各个方面上，我们对魔物的理解还不够。”
TGR21鲜有表现出了自己的顾虑，就像在考试前一天，仍觉得自己哪里复习不到位。
“毕竟这种东西原本不属于人间。”汪东阳说，“看起来，你比我还要担心。”
“是啊，这个时候要还感觉兴奋，那基本上和魔物没什么区别了。”
TGR21瞄了对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你的话，我可以理解。”
“什么？”
“剿灭魔物，一直是魔魂者的宿命。面对即将到来的机会，我想问，你是开心还是担心？”
汪东阳怔了一下，语气放缓了：“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你既然这么说，我大概就知道答案了。”
“不...我没有开心...”汪东阳眉头渐渐皱了皱，“但我也没有担心。”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有些时候我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有时候我又又觉得草木皆兵...”
“这不就是担心么？”
“不...我并没有对未来抱有恐惧。我只是觉得...自己快被这压抑的氛围搞垮了。”
毕竟暴雨前，大地都是闷的。
“你急了，老汪。”TGR21说，“这不是个好迹象。对于你这样拥有两个魔魂的怪胚...”
“你说什么？”
“呃...烈性魔魂者。”它看到对方眼里的凶光，急忙改口，“管理好情绪，是你的必修课。”
“这话也至少有三个人对我说过。”汪东阳笑了几声，“不过早晚都要面对魔物大军，我也在慢慢说服自己。”
“也别太强迫自己，虽然我是AI，但我也知道，急躁是人的一种本能。”
几秒后，TGR21又加了一句：“更何况你才二十岁。”
“嗯，是，我还只是个小鬼，我马上一发火把你烧成一堆浆糊。”
汪东阳不打算聊下去了。他给对方插上电源，并放在身边的台子上：“好了，就这样吧。晚安。”
“睡吧睡吧。”
但是当熄灯后，汪东阳没有立刻进入睡梦。
你这么急迫，难道有办法对付“影子”军团了么？
他心里反复在质问着自己。
如果“影子”们去往了其它的镇子，或许自己几人的战术打法可以依赖于帕克的指导。
但是如果这群丧心病狂的食人族来到自己这边儿呢？
你又有什么办法？拿着枪和那群装配稀烂的警察们抵挡吗？
“能撑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吧…”
睡意终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汪东阳嘴里嘟囔着，闭上了双眼。
当然，在整个小镇里，可能就他一个人会想到这么多。
第二天，拂晓。
一阵浓密的烟雾从鲁伊镇的入口旁徐徐冒出，接上了天上的雾霭。
卡口的一名工作人员走了出来：“那边儿出什么事了么？着火？”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能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的火光。
“看起来像是出了车祸。”
“消防员！再派两个警察过去看看！”
几分钟后，一组人员赶到了事发现场。
眼前，一辆巴士侧倒在公路的边缘，已经被燃起的大火包围。
这不像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在巴士周围，散落着无数碎片——玻璃、车身，但更多的，却是人体残片。
并且，地面上落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似乎这里经历过一场“厮杀”。
“见鬼...”
当大火被扑灭后，几个人发现，在被烧成骨架巴士内，零落着几具残缺的尸体。
“一辆车里至少能塞下五十人。”一名消防员说，“剩下的近四十个跑哪里去了？”
“难道还有生还者？”
但这种想法似乎又与现场的惨烈有些矛盾。所以，在经过权衡后，跟过来的一名警员摸出了通讯器，向卡口那边说：
“这里有辆车爆炸了，应该是晚上的一辆夜班大巴。”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现场伤亡还不能够确定，可以再多派几个人来清理一下现场。”
“好的，汽车是怎么爆炸的？”
“这...”
确实，一辆大巴是怎么能爆炸成这副摸样？他们没怎么考虑过。
没有第二辆车相撞，也没有什么枪弹碎片，这似乎有些蹊跷。
“呃...应该是汽车内部发生...”
警员说着，感觉自己脑后有一股冰凉的目光。
他本能地转过头去，但还没看到后面的情况，胸膛便在一瞬间被几根利爪刺穿。
一时间，鲜血四溅，引起了其余几个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哆嗦地指着那名警员的背后，“怪...怪物...”
“不...是一群...”
“周围都是...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快联系镇子！有枪么...射击！射击！”
但这些来自于死亡前的呼救，终究没能来得及传进小镇的卡口中——工作人员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之前警员的通讯断掉了。
“信号似乎不太好。”一个人拿起望远镜，“不过看起来，火被扑灭了。”
“火被扑灭就好说了。”另一个说，“等他们再打电话过来吧。”
他们没有注意到，成批的“影子”，如蝗虫般朝着鲁伊镇袭来。
天色逐渐变暗，宽厚的云层逐渐覆盖住了镇子上空，将即将到来的黎明推回深夜。
汪东阳打开客厅的灯，瞥了眼窗外：“要下雨了...”
“要是这里的温度能再低一点，就会下大雪。”TGR21懒洋洋地回答说，“那才是童年，对吧？”
“你一个人工智能有什么童年？”
汪东阳拔掉了对方身上连接着的充电线，有问一句：“昨晚发出的那班车到了么？”
“没。”
“还没有？这都过去快十个小时了。”
他不安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往嘴里送了块面包。
“早上好。”
“早上好，叶曳。”
汪东阳推给女孩儿一杯牛奶，同时伸了个懒腰：“夜里没做噩梦吧？”
“没有。”叶曳笑了笑，“我也没有梦游，看来那天真的是个意外。”
“哈哈，安心吃早饭吧。”
看来肯暂时先“遵守”了约定。
不过，汪东阳再一次看了眼窗外，发现天空的积雨云，已经彻底变成了灰黑色。
“过会儿我会趁下雨前买点儿东西，你跟不跟着去？”他向叶曳问道。
“好啊。”
女孩儿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
他们两人间仍保持着这种模糊的信任关系，尽管对于汪东阳来说，他不知道这种关系能保持多久。
在吃过早饭后，他背起枪，走出旅店。
和昨天的感觉不同，汪东阳总觉到浑身一阵隐隐约约的躁动。
就像...一些动物能够预感到地震般，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开始不安。
又或者说，这种“不安”，实际上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只是这次...他甚至听到了些惊慌失措的“救命”。
这是幻觉吗？
“砰！砰！”
汪东阳猛地从自我怀疑中醒来——他听到了枪声。
“那边好像有些骚乱。”叶曳指着视线的远端，“枪声是从那儿传来的！”
其实汪东阳早就看到了对方所指的异常。
阴云密布的早晨，镇子上没有多少路人。在视野开阔的情况下，他看到远处开始冒起了浓烟。
“我去看看。”汪东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叶曳，你先回去通知肯他们！”
但他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了自己：“我想跟你一起过去！”
“听着，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汪东阳第一次对女孩儿产生了愤怒，“快！回去！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可...”
“快点！”
汪东阳扭头就朝着浓烟升起的方向跑去，同时，他把TGR21抱在了手里。
“她回去了么？”
“嗯，我看到了，她在朝着旅店方向跑。”TGR21偷笑说，“果然，你嘴里有多狠，心里就有多软。”
“这是为她安全考虑。”
汪东阳左右看看，叹了口气：“我怕她在我眼前受伤，这是最主要的。”
“是啊，眼不见心不烦...”
“闭嘴吧，帮我看着点儿视线盲区。”
枪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他看到了开枪的人。
是曾没收自己枪的那名警官，此刻，他正在朝着一个巷子射击。
“喂，长官，你这是...”
但汪东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瞳像在瞬间缩小了一圈——从巷口里，忽然探出一只利爪，直接刺穿了那名警官的喉咙。
血滴将周围一切的灰白变成了鲜艳的彩色。而接着从暗处走来的，是一只“影子”。
“这次不可能是游行表演了吧...”
汪东阳呆呆咕哝了一句，随即架起TGR21，朝着“影子”的头部，点射了几枪。
对方轰然倒地。
“我的老天爷...”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在视线的远端，无数只同样的“影子”正在朝自己的方向，像到岸的海啸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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