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那个男人
科拉看到了叶曳，急忙跑了过去:“叶曳！”
她就像一名姐姐般，一边搂着对方，为其擦拭眼泪，一边关心地问道:“那个家伙怎么说的？他是不是把你骂回来的？”
“没…没有。”叶曳抽噎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东阳说，他过几分钟再回来。”
她顿了顿，声音中夹杂着一些自责:“对不起…我没能…把他劝回来。”
“哎呀，没关系的！你看天天和汪东阳瞎搞的那个家伙，不也只能在楼上眼巴巴看着么？”
“咳。”阿尔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下次在说我坏话时，最好先把你们的麦关上。”
科拉朝上看了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好好好，我记住了！”
幸运的是，这次阿尔没有做过多的计较。他只是“哼”了一声，随后语气放轻缓了些：“上来吧，我想过，你们帮不了他的。”
“你怎么也在说丧气话了？”科拉很不满，“这边已经蔫儿掉一个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是那种会摆事实的人。”
“事实？”
而同样的是，汪东阳也在思考，这场追猎战争，还有没有值得卖命的点。
似乎一切都山穷水尽了，并且自己也没什么资本再去和“自由联盟”干上一架。
他翻开了日记本，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要给这本子的每一页上层塑料膜了...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会在雨里看你的日记。”
“我只是单纯的不解，你算到了这么多，有没有算到我会一无所有？”
当然，他的发问，汪伟不可能作出当面回答。
汪东阳有些苦恼地用手指拨弄日记本的后面几页，忽然，无意间扫到了一张几乎是空白的纸。
“这张，是留给你发泄用的。”
而在纸张的边缘，还有用黑笔划出来的一条虚线，就像是在说，你要是想撕下它的话，从这儿撕就好。
这“好心”举措着实把刚沉寂下来的汪东阳气得不轻。他有些赌气般，一点点把这张看起来颇具讽刺意味的纸撕下，并将其从塑料膜中取出。
“好吧，然后呢？”汪东阳大叫着，“我还要把它撕成碎片呢！你怎么没画线？“
雨水打在了这张可怜的纸上，却很快显现出一种显眼的红色。
这一幕，让汪东阳彻底愣住了。他急忙把撕掉的日记纸放在了眼前，发现红色仍在飞速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这应该是触水就能变色的纸！就和之前在海利租车行里碰到的一样！
而雨水则充当了完美的触发器，为读者开启一片新大陆。
渐渐，红纸上显现出了白色的字体，并且是大段大段的话：
“孩子，快到地下室里看一看，记住，号码是402，不是我们家的门牌号。”
“那是我之前和402的业主换的，密码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里面我铺了瓷砖，从左到右第三列，正数第二块里，有一件魔具。”
什...什么？
这忽如其来的话一瞬间砸懵了汪东阳。他定了定神，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望了眼，急忙拿起日记本就飞奔过去。
“喂喂喂，科拉！”与此同时，阿尔也发现了对方的异常，急忙叫住了准备回来的科拉和叶曳，“你们先停下来！”
“怎么了？我们正在上楼呢！”
“下楼！快！”阿尔说着，就已经冲了下去，“汪东阳跑了！”
“什么？他跑到哪儿去了？”
“他好像朝着对面跑了！但具体在哪儿，我没看清！”
或许只有汪东阳自己也是才知道。
此刻，他来到了居民楼的地下一层，并慢慢顺着斜坡走进下层楼道中。
这里比想象中的更为黑暗和潮湿，汪东阳甚至在周围还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他咳嗽了一声，但忽然，周围的灯亮了。
“卧槽！”
汪东阳被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这是声控灯。
不过，尽管微弱的光亮降临，但录入他眼帘的，却是令人作呕的脏尘、垃圾，甚至小动物和昆虫的尸体。
为了保险起见，汪东阳又看了遍手中变色的红纸，最后找到了那间402所属的地下室。
“咳咳！”
他掠去了密码锁上的灰尘，想试着输入密码，却发现锁已经没电了。
也难怪，毕竟好几年过去了，它不像声控灯，没声音就一直灭着——密码锁会一直运行，直至变成一副没有灵魂的框架。
“嘶...呼...嘶...”
汪东阳用力拽着门把手，感觉在拽着一辆卡车，始终拉不开门。
几秒后，他后退了两步，并在喘息过后，握起了右拳。
声控灯熄灭，但蓝紫色的火光从他的右拳迸发。“来吧...”汪东阳自言自语着，一拳打向门锁的上方。
烈火在门上敲出了一个大洞，并沿着边缘不断啃食着。汪东阳急忙收起火焰，脱下湿透的衣服，才算扑灭了明火。
接着，他把手从洞里伸进去，反手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与楼道间不同的是，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室内气味没有那么浓烈。
而这得益于室内没有什么易腐蚀的东西——里面只有一座大的储物橱，看样子，和张伯伦家里的是同一款。
但汪东阳的注意力都在地面上。他数出红纸上说明的瓷砖，跪下来，试图用手指将其抠出来。
当然，就连汪东阳自己都觉得，他应该找个工具，否则手指抠断都不能把瓷砖弄下来。
“对...这个应该可以...”
在储物橱的玻璃窗后，有一只带有吸盘的铁棍。汪东阳急忙拿了过来，将其贴在了瓷砖表面。
“给点儿力...给点儿力...”
他沉住气，猛地拉动铁棍。一下子，他连人带棍，以及那可怜的瓷砖，同时飞了出去。
瓷砖下，是一把匕首，下面还陈放着折叠起来的白纸。
那张白纸也被塑料膜包住了，看不出什么年代感。汪东阳把刀和纸一同拿起，看见了一行字：
“这才是真正的‘屠魔匕首’。”
他感觉全身上下就像被触电般，一个哆嗦，匕首掉在了地上。
汪东阳急忙趴了下去，颤抖着把其捡了起来，并小心吹去了上面的灰尘。
“孩子，如果你真的来到了这儿，我有理由相信，你三件魔具都没有拿到。”
他从薄膜中取出白纸，靠在墙上，慢慢看着。
“所以，我派人伪造了一把屠魔匕首，放在了加油站。你现在手里的，或者是眼前的，才是真的。”
“十分抱歉，爸爸在想到‘如假包换’的技俩时，前两件魔具已经藏匿完成。我不方便再回到那两个地方，因为去一个地方两次，一定会引起内鬼的注意。”
“但我知道，我一定要给你留一个后手。”
汪东阳慢慢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他一度产生了幻觉，发现老爸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面带微笑地和自己聊天。
“当然，我也害怕出现这么一个场景：你拿到了假的‘屠魔匕首’，忽略了这里，所以我还特地在日记那页，注明了一些信息。”
汪东阳急忙翻开日记，在记录假匕首的那页，他注意到在最后一行，有句红色的字迹：“请翻到倒数第三页，务必！”
原来他也在玩一场赌博。
“不过还好，你看到这个，说明你至少找到真货了！”
这像是一个断点，大概隔了几段后，字迹才重新出现。
“孩子，爸爸知道，你是带着失望和愤怒来到这儿的。爸爸也十分对不起，要把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之前一无所知的你。”
“是啊，这些要求太苛刻了，毕竟就算是你老爸，也无法全部完成。”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为了所谓的‘魔’，而几乎抛弃了家庭。”
“我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地球人，可能后面你接触到的一切厄运，多多少少都会和我有些关联。”
“而我如梦初醒的时间，也太晚了。”
“爸爸这几年一直活在懊悔中，为自己年少轻狂的结果买单。而我后来意识到，这应该成为我的动力，而不是让我沉沦。”
真的...吗？
“儿子，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是对的吗？我猜你也会纠结这个。”
“爸爸也一直在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这世上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对与错。”
“对错与否，完全取决于你观察角度。”
“以我对‘自由联盟’的了解，他们可能会让你陷入这种泥潭中...走出来，好吗？朝着一开始树立的目标前进，你所认为的，便是对的。”
“而这把匕首，就是为了证明，爸爸真的是想帮你。”
“不管结果如何，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几年前，汪伟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写了大半张纸自己的真实感想。
而在思索了一分钟后，他把放下的笔又重新拿起，在纸的背面又加了三句：
“我希望你永远不用来这儿，在偷掉‘自由联盟’的猎物后逃之夭夭。”
“我也希望你能够知道，来自对手的质问，是在隐藏他们自己的畏惧。”
“但是，我最希望的，不是你能不能拿到魔具，而是...你能不能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一个男人。”
汪东阳当然也看到了这些。他忽然怔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颤抖。
纸张从汪东阳的手指间滑落。直到这时，他才感知到，自己的鼻子已经酸了。
尽管很多人说，文字相对真实场景缺乏画面感，但汪东阳眼前父亲的幻象，仍只是以碎片化的形式，从他眼前消失。
外面的雨声小了些，而周围令人作呕的气味，也不再让汪东阳感到反胃。
或许原先没有那么好，只是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一切也不是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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