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保命符
岑蒋带着谢婉到城中心的一处书馆的后门，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小木门上有一块匾额，刻着“双人孤影”四个字，谢婉看着那匾额，一边想着馆主该是个孤单太甚的人，一边也觉得十分合现下自己的处境。
而此时的谢婉已经被装扮过了，看着就是个富家公子的书童而已。
馆主和岑蒋认识，早已在门口等候着岑蒋。
饿了一天的谢婉，晚上才得吃了口热饭。
馆主是个斯文的人，吃饭时不多语，却也招呼着谢婉夹菜。
看她愁容满面，不禁宽怀她：“岑小妹不要多心，我这书馆虽说人多眼杂，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朝廷的人不会想到来我这书馆里抓人的。”
谢婉点头继续扒饭，岑蒋看看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和馆主浅论着一些朝廷中江湖中的大事。
谢婉心想，岑蒋肯定还当自己这个妹妹是糊涂蛋，大事小事都没太避着自己，听他和张馆主的谈话，两人似乎都对内廷宦官十分不满，盘算着要看清水底大鱼的真面目。
谢婉担惊受怕一天，早早困了，就在饭桌上趴着睡觉，馆主说为她准备了房间，谢婉也不肯去，说什么只想和哥哥待在一块。
岑蒋无奈笑笑，哄着她，她带去洗漱了，给她掖好被子，让她好好睡觉。
月下旬，庭院黯淡无光，岑蒋和馆主在院中说着话，到了深夜才各自去睡。
一觉醒来，谢婉觉得神清气爽，她打量着这个房间，思索着，怕是馆主女儿的卧房，张馆主看着年轻，但看这家业，估摸着也有三十多。
谢婉问了一个扫庭院的书童，岑蒋在哪里，书童答不知道。
张馆主从前院踱步而来，说岑蒋一早便出去了，想是去见其他藏在江东城各处的人了。
张馆主说自己名字叫张居，字清玉，谢婉想了想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她点点头，撇嘴说：“哥哥竟不告诉我，自己偷偷出去了。”
“哈哈，岑小妹啊，你哥哥本来想告诉你的，可那时，你正睡的香呢！”张馆主笑呵呵的回答谢婉。
“啊，是我起的太晚了。”谢婉被人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哎，像你这么样的小女孩家家的，贪睡是正常的嘛。”说着馆主似乎想到什么，暗自伤神起来。
“馆主，你的家人不在江东城中吗？”谢婉好奇问到。
“哦，那倒不是。”馆主摇摇头，却也不说家人在哪里。
谢婉觉得奇怪，又问：“在那他们在哪里呢？”
张馆主转身看着谢婉住过一晚的那个颇具风格的小屋子，有些精美玲珑的风铃还挂在回廊上面。
他背着手高大的身形好像矮了一截：“他们……不在了。”
此时寒风吹过，衣袂飘飞，谢婉回过意来，不想又说到这些事上来，连忙说：“……呃，对不住，说到您的伤心事了……”
张馆主摆摆手，转过身来：“夫人逝去已有十二年之久了，我唯一的女儿一年前也因病离我而去。”
他说这话似乎声调起伏不大，但是言辞间似乎淌着太多的神伤。
言毕，他指了指院中的一颗大桃子树：“那是十二年前种的。”
谢婉向那边看过去，大桃子树长得极好，已经结了花骨朵，旁边有棵小许多的也是桃树，想来是一年多前为他女儿种的。
谢婉不经可怜起面前这人来，妻死他没有续弦，一个人在江东城养育两人的女儿长大，不想女儿也因病离开了。
“您，节哀啊。”谢婉一时不知如何劝慰他。
张馆主用袖子遮遮眼角，对她行礼：“失礼了。”
时间过去良久，岑蒋也回来了，谢婉去接他，见他神色冷凝，竟不敢再说别的话。
张馆主叫了叫他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岑蒋带着些歉意，从怀中摸出了串，油纸包着的冰糖葫芦，给谢婉：“小婉。”
谢婉这才自然一点接过糖葫芦，说了句谢谢哥哥。
岑蒋看她不开心，问她：“怎么了？”
“哦没有什么，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你嘛。”谢婉笑着搪塞过去。
“清玉兄，怕是要叨扰你几日了，城门设了障了，官兵势必要开始搜查了。”岑蒋对张馆主说。
张馆主并不介意，说住我这一个月都不成问题。说完便跟两人说明，自己得去前院看店去了。
岑蒋带着谢婉到了后院的一间书房中去，那书房中堆满了书，只是大多没有名字，不曾好好装订，甚至有的是民间淘来的，字迹都不清了。
这屋子没有特意打理过，屋子西向，潮湿而背光，岑蒋只好将桌上的半根蜡烛点燃。
“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是张馆主的藏书室吗？”谢婉抓着一本书问到，那书是少有的，封面有名字的一本，写着“阴阳早古论”。
岑蒋端着火烛，在最里面找着什么，一边还回答到：“馆主夫人早逝，这屋中的书大多是馆主从民间找来的。为的就是是复活他的妻子。”
谢婉有些惊讶，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问：“这么多书也没能把馆主夫人救回来么？”
岑蒋继续翻找：“哪有那么容易的，要起死回生，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谢婉也笑自己异想天开，不一会又问：“那我们在这里找什么呢？”
岑蒋没答，从里面走出来，手上多了一本古籍，他摆在桌子上，谢婉凑过去看，是一本名字叫奇门遁甲的古书，字体还大多和当朝官文不一样。
岑蒋带着谢婉翻看目录，找到一章，叫“化形篇”才解释道：“谢衍派的人在找你，一是要找逃犯岑婉，二呢，也是要找谢家的人谢婉回去，你若想回去，哥哥便带你去找他，若不想挨骂，哥哥便用这奇门遁甲之术改变我们几人的样貌，化形出城！”
岑蒋说的话极有分寸，谢婉并不想跟他走，觉得自己用岑婉的身份躲着十分不安，重要的是等姜睿出现把玉珏拿回来，况且谢衍是亲哥哥肯定也不会真的要抓住自己然后千刀万剐，于是谢婉说：“我不回去。”
岑蒋似乎满意了她的回答，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说：“好。”
两人在书房研究了一早上，直到张馆主叫人来传饭才有些思路。
吃过饭后，谢婉拜托张馆主替她找些新鲜的树脂来，又问他要了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和女儿家用的脂粉。
夜里张馆主看着谢婉独自在房中捣鼓，不禁问着岑蒋她做什么呢，岑蒋只笑着倚在门上，看着屋子里的人儿忙碌着，说：“她性子随和，也爱自由放纵，我不想她被禁锢着。”
张馆主明白他意思，也一同看着她倒腾，叹气说：“颐儿若还好的话，和你小妹的年龄也差不了太多。”
张居用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女儿和谢婉做比较，岑蒋心中竟隐隐腾起不快，他按压着那心情，没表现出来，沉默着没有搭话，转而安慰馆主说：“我两都是可怜的人，我幸得还有个妹妹，只是清玉兄，你还是要多珍重自己。”他长吁短叹的一阵，张馆主似乎很失落，点点头离开了。
夜风从未关的窗子外钻进来，烛光闪烁着，岑蒋怕她眼睛看坏了，连忙去把窗子拉下来。
谢婉身子娇小，坐在桌边就那么一团，不像岑蒋，岑蒋家中的人都五大三粗的，即使是他父辈中的姊妹也没有像谢婉这样娇小的。
想到小时候为此她受过不少欺负，有一次被几个没爹妈的一掌推到河里去，还好被村里的大人救起来，全身湿透哭着跑回去找哥哥的模样。
岑蒋有些难过，那时的他没有能力保护家人，也没能力保护谢婉，她九岁那个夏夜谢家人带她回去时，为了不让她哭闹甚至在她饭食中放了安眠的药，谢婉还在梦里边便被送走了。
谢婉看他神色恍惚，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拿着自己做的面具，岑蒋回神：“做好了么？”
谢婉点头，将一个小的人皮一样的东西贴在鼻子上，瞬间谢婉小巧的鼻子就变了一个样。
“看这皮，是不是跟真的一样？”她将假鼻子拿下来，给岑蒋看。
岑蒋点头，“不愧是小婉，半日就已经摸到了这法子的窍门。”
谢婉被夸了，捂着嘴笑：“哪有啊，哥哥还当我是小孩子哄我。这个就是按照画上摹的做面具而已嘛。”
说着又给他看：“这个是你的，是又高又大的男子的面貌，这个有胡子的给得勒，这个小的是我的，还没开始做，这个是个高鼻梁的书童模样的，给瘦子用。”
岑蒋点着头，帮她收拾：“你不要弄得太晚，十多个人也不定全用这个法子出城。”
谢婉想了想：“这法子虽然有风险，但是也是出城最保险的了啊，一共一十三个人，不能让他们犯险。”
岑蒋知道她会担忧，和她一起又做了几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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