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示

　　“侍卫大哥，我们坐到亭子里等吧？”如云虽然戴着纱帽，声音却极为悦耳。那侍卫也不说话，只跨步走进了亭子里，拿着的礼盒被他轻轻放在石桌上。

　　如云原本也没在意，可此时夜色清冷，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地安静。这一路来回还是有些时辰的。突然的安静，让如云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臂，冷是不冷，就是有些微凉。侧脸看了旁边，发现那个侍卫正一声不吭地坐在石桌前的石椅上。由于亭子里有灯笼挂着，视觉上还算清晰，如云这会本来就无聊，突然看了下侍卫，竟然差点震住。这人，怎么气质这么特别？一个普通的侍卫，不至于有这么强的存在感，反正如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这人有些不一样。

　　“画师是打算一直盯着在下吗？”淡淡地语调听不出情绪，但是如云却听出来，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侍卫会说的话。

　　“实在抱歉，失礼了。”如云略微有点尴尬，自己戴着纱帽偷偷打量人家，是很隐秘的事情。这会当场被人看穿，确实有些懊恼，只能道歉并端正坐好。这夜里如此安静，如云只能看着灯笼，然后思索明日兰妃问起，自己要怎么说明今晚收礼的事情。她就算未婚，也知道女人之间那种明争暗斗的戏码。兰妃这人自视甚高，又有家族势力仰仗，自然不把其他妃子看在眼里。她也自然不允许其他人趁她不备，来拉拢她的人。

　　自从今晚在家宴作画，世人皆知她水画师是兰妃手下的人。她这跟丽莎公主往来，还称姐妹，怎么说也有些触她底线。

　　“你是南阳国人？”侍卫打扮的男子身姿挺拔，气势逼人。这会如云听他说话，才回神正经思考起来。

　　“是，不知大人是？”她也很无奈，大晚上跟一个陌生男子相处，这在星月国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身在屋檐下，只能将就了。

　　“我也是南阳国人。不知道水师傅怎么会只身来到索罗国？还画工了得？”这个侍卫不是别人，就是烈焰乔装混进宫假扮的侍卫。称呼师傅是最好最恰当的称呼，不然喊姑娘吧，人家好歹是已婚的，喊大嫂吧也不合适。

　　“正是。大人莫非也是南阳国人？”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不少，如云已经不意外这种情况了。不然一个侍卫，不至于逾越界限，主动跟她谈天。这大宫中，除了皇帝和太监，其他的一律都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是皇帝的人。她一个弱女子，恐怕就属她最不起眼了。这侍卫怕是也知道这一点，加上是宠妃的手下，才敢与自己交谈，听语气，一点没有拘谨疏离的感觉，反而有些淡漠和高高在上的感觉。

　　“哪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自由之人。”烈焰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直击如云的心。烈焰自然知道白画师的寻夫路，不可能甘心留在宫中，而自己又正好想要从如云这里查探秘书的下落。而且，目前的形式来看，恐怕只有他能帮她离开这宫墙。只要她有自由之心，他们便有谈妥的可能。

　　“不知道大人说的自由之心，是何意？”如云知道他话里有话，自己也只好试探试探。他们素未谋面，她知道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帮自己，何况她异国他乡在此，也不可能是家里的人派来，这些都是不现实的。那这人说这些话，就只能是丽莎公主授意的，仅仅因为是同国人？她觉得也不太实际，这里可是皇宫，戒卫森严，再如何也没可能冒险救她。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要谈条件，而自己身上能让人觉得有冒险意义的，莫非......？

　　如云不敢细想，这怎么可能呢？秘书之事不过是家传的密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何况已经过去一百多年，连当今星月国的皇上都不当回事，其他国的人又如何得知？这其中传说居多，根本无从考证。她爷爷和父亲都跟她提过要保护好秘书，却不曾多说过其他。她也是因为好奇，才央求兄长查探，也只知道些皮毛。她自己白氏传人都不知其所以然，外人又如何能知？不可能！如云再一次否定这个猜想。

　　她哪里知道，那些精美绝伦的画作技巧，很大程度上只在秘书上才有。她自幼习画，各种画都有涉猎，祖父看她画技了得，才拿了秘书的几幅图画让她临摹。她习得以后，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创作，只不过平常根本不流传出去，只在闺房做乐而已。如今她这技能一现世，有心人自然也有。

　　烈焰就是那有心人吧，他既然知道有一丝可能，便不会轻易放开。即使最后查证没有关联，他也自然心安。这个女人寻夫不寻夫都必须带回南阳国，待他慢慢探查求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说服她相信自己，愿意配合，也就是暂时的合作。

　　“这宫中之人历来多尊贵，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如金丝牢笼，未必尊贵华美。”烈焰知道她在试探自己，他也不心急，相信兰妃能拖得住皇帝一整夜。至于丽莎，他这个好妹妹，也会竭力帮助他。尽管宫廷内风云莫测，他们兄妹俩却从小感情笃定，他知道妹妹嫁入索罗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痛。如今那索罗王对丽莎爱护有加，多少他还是欣慰的，看丽莎幸福的样子，烈焰也慢慢打开心结，不再内疚自责。

　　当然，他看着眼前这位满脸麻子的女子，那双皎洁明媚的眸光似乎闪着光芒。这让素有战神之称的烈焰感到很陌生，很惊奇。再思量片刻，又暗笑自己的恍神。眼前的女子，分明只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妇人，因被丈夫抛弃而四处奔波寻找的弃妇，唯一的才华是画工了得，与失传百年的秘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仅此而已。

　　烈焰虽然如此看待如云，可多少还是钦佩这个丑妇的，重情重义又有真才实学，的确超出了她的颜值，让人感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是，她能一次又一次试探自己，又不急于表态，这样的定力和表现，才是让烈焰惊讶的地方。

　　“大人说的极是。像我这等妇人，自然是不适宜宫中的。如今我倒只想和妹妹平安回到家园，早日归乡。”如云这么说也是真心话。她知道此人帮自己，必有所图。而在这样的一个夜色下，她思念家人的心情却不自觉生起，试探过后，便不再那么坚硬如铁，心慢慢松动了一些。说的话，也变得感性。

　　“归乡自然是好的，在下也热爱自己的家园。有家才有力量，它能支撑你一路走下去。”烈焰看着如云的侧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边的一轮明月，也不无感叹。他们是不是算是达成某种共识了？如云不确定，但他们肯定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不再那么戒备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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