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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禁足


听闻晋允的说辞,皇上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心下几番思量,就把问题抛给了晋恒。

        “恒王,你怎么说?朕想听听你的想法。”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里看似是不紧不慢,实则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晋恒躬身:“回陛下,恒王妃御马之术有待提高,不慎将允王摔落下马是王妃的过失,该罚。”

        桑晚瑾未曾想到晋恒居然会这么说,当时便被气得不轻。帝王之家果然不讲情分,桑晚瑾惋惜地想。

        没想到,晋恒顿了顿,话锋一转:“王妃固然有错,但终究只是个女子。允王殿下身为男子,狼狈摔下马,丢了皇家颜面不说,还擅自让王妃去往允王府赔罪,实在有失体统,毫无身为皇子的风范。所以,儿臣认为,王妃虽有过错,却只是因为能力有限,而允王之行径才是失了身份,丢光了三纲五常的大错,还请父皇明鉴。“

        一番陈词,晋恒说得掷地有声,几人都沉默了许久。

        “恒王的意思是,恒王妃不需要惩罚?”皇上的眼睛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只是用力地摩挲着那个扳指,“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训斥道,几个胆小的太监早就吓得一跪不起,畏畏缩缩地埋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小声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就连晋允听到皇上的语气,都忍不住心中一惊,不敢再为桑晚瑾说话。

        晋恒却丝毫不在意:“父皇息怒,儿臣并不是说不罚,小惩大诫即可,毕竟法外人情,不外乎如此。“

        皇上不再摩挲那个扳指,看向了桑晚瑾:“恒王妃自己以为该当如何。“

        桑晚瑾嘴角一扯,装作怯怯地行礼:“回圣上,妾身自知有罪,单凭陛下和恒王殿下处置。“

        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这皇帝老儿要是真要重重地罚她,她立马就逃,逃出这个昏君当道的东盛王朝。

        “好,你有这份觉悟便好。“皇上看向桑晚瑾的眼神里多了份赞赏。

        就在桑晚瑾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无罪释放的时候,皇上的一句话立刻让她萎靡不振:“那便将恒王妃禁足语恒王府吧。为期……三个月。”

        晋允看皇上并未动怒,打算在说些什么,皇上却抢在他说话之前摆了摆手:“无需再议,此事就这么敲定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恒王留下,来朕的书房。”

        说完,皇上便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出了大厅,向着书房走去。

        桑晚瑾下意识地看向了晋恒——这个破恒王,坑她禁足三个月,气煞她也!现在她不好发作,只有先回去,来日方长,她要慢慢和他算这笔账。

        晋恒察觉到桑晚瑾的目光,并未说什么,紧跟着皇上的仪驾去了御书房。

        桑晚瑾见他并不睬理自己,便默认他是心虚了,先行打道回府。

        而一旁的晋允心情也有些憋屈,经此一事,想必皇上更加认为他是个眼中没有礼法的庶出之子,是登不上台面的允王。

        御书房内,宫女太监都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整整齐齐地站在两侧。

        有微微的檀香充斥在鼻尖,精致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正中间放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同树林一般。

        一边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慢慢的水晶球似的白菊,另一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磐,旁边挂着小锤。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御书房的宝座运用了透雕、浅浮雕多种雕刻工艺。清式组合多宝阁,整体布局严谨,对称和谐,高低错落,富于变化。框架面饰多种拐子纹花牙,珍禽异兽等纹饰。格下抽屉雕螭龙纹样。八块门板雕八仙人物图案,多宝格方中有圆,圆中有方。

        大案的背后是反复华美的云罗绸缎,书房两侧则是满墙满壁的书。诸如此类,不必言尽,便能想到御书房之奢华大气,非寻常人家能比。

        晋恒却早已习惯了,他从小出入此处,只觉得压抑。

        只觉得那是个连人的魂魄都会一同禁锢住的金丝鸟的牢笼,是藏匿在各色华丽伪装之下,最阴森的牢笼。

        皇上正坐着看奏章,垂老的脸上,独独一双眼睛还保持着无比的锐利。

        他察觉到晋恒的到来,挥挥手掌示意下人们退下,于是一连串的宫女太监都如木偶般无声地鱼贯而出。

        待到人都走尽了,皇上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与晋恒说半句话。

        晋恒刚来的时候便躬身行礼,此刻皇上却刻意忽视他,不唤他平身,教他只是行着理。

        一炷香过去了,晋恒并未吭声,脸上始终是不卑不亢。

        还是皇上先开了口:“恒王平身吧。”

        晋恒唱一句:“谢父王。”便站直了身子,“父王唤儿臣所为何事?”

        “恒王,你可知朕为何要叫恒王妃禁足三月?”

        “父皇心思缜密,决策英明,儿臣不敢妄加揣测。“晋恒如是说道。

        皇上不轻不重地笑了声,搁下了手中一直拿着的笔:“朕不希望,有人能替朕做决定,你可明白?恒王妃也许无罪,但是依照恒王你的意思。“

        晋恒听闻,行下大礼:“父皇恕罪,儿臣不该对父皇决断之事妄加评价。“

        “你觉得,你错在这里?“皇上看向跪拜的恒王,突然有种陌生感。

        晋恒只是回答:“儿臣明白,儿臣所赔之罪正是父皇所指之罪。当然父皇英明,儿臣早就知道,父皇不会被儿臣的小伎俩左右,而儿臣这么做,仅仅是护妻心切罢了。求父皇念在儿臣是出自人之常情的份上,宽恕儿臣之罪。”

        “也罢也罢,恒王请起吧,下不为例。”

        晋恒缓缓起身,面上始终不卑不亢,对皇帝,不,应该说是对皇宫里的人,他从来都是一个表情,像是带着一副假面,让人看不透虚实。

        他早便知道皇上不会为难他,要是皇上想治他的罪,刚刚当着晋允的面就该说出来了。

        利用皇上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他是无法立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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