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章 荒谷岫玉
第十三回 荒谷藏岫玉 江城绽红梅（上）
屋外雨雪交加，“游荡五鬼”五把鬼头刀围定金风，叫嚣着一拥而上，乱刀劈来。
金风清啸一声，“扶摇直上”旋身而起，平地跃起一丈多高。“五鬼”仰面观望，看得瞠目结舌。
金风身在空中“鹞子翻身”头朝下落了下来，“倒撒漫天星”灵蛇剑向“五鬼”每人刺出一剑，迫得“五鬼”各自格挡后退。
金风一交手已看出五鬼之中“丑鬼”武功最弱，向每人点刺了一剑，随即变换一招“吉星高照”凌空向“丑鬼”连连攻击，“丑鬼”应接不暇，急切间手中鬼头刀“缠头裹脑”护住头面，身不由己连连后退。
金风手上使力，灵蛇剑在“丑鬼”的刀身上一撑，身子借力翻起，落在“丑鬼”身后，“月上柳梢头”一剑挥去，“丑鬼”的发辫连带一大块头皮被灵蛇剑削落在地。
“丑鬼”只觉头顶一凉，吓得魂飞天外，抱头惊呼：“我的妈呀！”向迎面赶来的“懒鬼”问道：“老大，我的头还在吗？”
“懒鬼”气咻咻地骂道：“废话，头没了你还能说话吗？没用的东西，滚开！”与另外三鬼攻向金风。
金风掌中灵蛇剑舞起一片白光，“星月争辉”分别向每人攻出两剑，刺探虚实。发现有机可乘，一招“耿耿银河”，灵蛇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袭五鬼中的老二“烟鬼”。
“烟鬼”见金风攻势凌厉，难以招架，被迫连连倒退，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被金风旋身一剑“彗星经天”斩断咽喉，双眼翻白，颓然倒毙。
“懒鬼”不料金风文质彬彬一个人，出剑如此狠辣，一惊之际，金风已晃身到了他的眼前，“寿星献桃”一剑刺向咽喉。
“懒鬼”忙使招“拨云见日”挥刀拦截，不想金风所使的是软剑，剑身遇到钢刀，竟然神奇地弯转，继续刺向他的咽喉，再想闪避已然不及，登时被刺穿咽喉，仰面栽到。
“饿鬼”惊呼“老大！”，恶吼一声，抡鬼头刀“斜肩带背”劈向金风。
金风叫声“来得好！”，向左微一偏身，灵蛇剑“月食环日”由下向上撩起，卷住鬼头刀刀身，顺势下压，使鬼头刀走空。“斗转参横”，灵蛇剑贴着刀身滑向“饿鬼”握刀的右手。
“饿鬼”一惊，慌了手脚，弃刀保命。
金风继而一招“月圆中秋”长剑划了个圆圈，寻隙待发。“饿鬼”只觉眼花缭乱，周身都笼罩在对方寒光闪闪的剑锋之下，心底一寒，想抽身逃命，金风“天涯一轮月”一剑挥去，将“饿鬼”一颗硕大的肥头斩落。
“色鬼”见势不妙，转身奔向院门。金风脚尖一捻“饿鬼”掉落在地那把鬼头刀的刀柄，冷冷地道：“别人能留，留你不得！”脚起处踢起钢刀“流星赶月”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由“色鬼”后心扎入，前胸透出。“色鬼”又奔出六七步方才扑倒在地。
暗淡的夜色中，“丑鬼”朦朦胧胧目睹金风转眼间杀死自己四个同伴，吓得抖若筛糠，双膝跪地连连求饶。
金风冷冷地道：“你追随四鬼、助纣为虐，虽无大恶，死不足惜。现在我问你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胆敢撒谎，我即刻送你去跟四个鬼朋友团聚！”
“丑鬼”磕头如捣蒜，连声应承：“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少侠格外开恩，饶小人一命。”
金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丑鬼”道：“小人卢祥，因为长相丑陋，人们都叫我‘丑鬼’卢祥。”
金风问：“你为什么跟‘四鬼’混在一起？”
“丑鬼”卢祥道：“小人因为面相丑陋，常常遭人白眼，因而自绝于人，落落寡合。后来遇到老大，他供我饭吃，让我伺候他衣食住行。他是个懒鬼，但当我是兄弟，我就跟着他混了。”
金风问：“你们‘五鬼’几时听命于那独眼头陀的？”
“丑鬼”卢祥说：“年前我们在吉林乌拉的一个酒馆里，撞见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头陀。当时三哥‘饿鬼’朱壮嘲笑他身为出家人还大鱼大肉、大吃大喝，吃相比自己还难看。话音未落被那头陀甩手一颗铁念珠打落上下四颗门牙。说不得我们当场就跟他打了起来了，结果我们五个被打得跪地求饶。那头陀威逼我们加入什么‘枭雄帮’，继而交给我们一个任务，说有个叫金风的小子，被长白山齐神仙从他手上救走，估计带上了长白山，不知这些年武功有没有长进。哎呦，对不起，我忘了金风就是少侠您，那独眼头陀原话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从救你的那神秘老人一招‘隔山打虎神拳’断定，救你的一定是关东武功第一的齐神君！你和晁长老结下仇恨，有了齐神仙做靠山，不可不防，因而命我们潜入长白山打探消息。”
金风问：“童老贼现在在哪儿？”
卢祥道：“我们是在吉林乌拉遇到他的，他说就在吉林乌拉等我们的消息。”
金风问：“吉林乌拉？在什么地方？”
卢祥说：“那是一座江城，沿松花江走下去就到了。”
这时村姑和爷爷提着灯笼走出来，祖孙二人惊魂未定，照见院中四具死尸，虽然解恨，却也不禁害怕。更意想不到金风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竟然身怀绝技，挥剑杀人毫不手软。
金风像是对卢祥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好，我就去吉林乌拉走走，会一会久违的童老贼！”向卢祥道：“你说我该怎样处置你？”
卢祥本已爬起来，闻言忙又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
金风道：“我也不想胡乱杀人，但像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恶人，留在世上只怕遗患无穷！”
卢祥吓得面如土色，慌道：“不要杀我，我我我不想死啊！”。
金风道：“念你是从犯，尚无大恶，姑且饶你一命，但你要洗心革面、改恶从善。”
卢祥面露喜色，磕头如捣蒜，连声应诺。
金风道：“今后若被我听到你再行凶作恶，即便远隔千里，我也会不辞辛劳追寻到你、取你的狗命。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卢祥连说：“不敢，不敢！”
金风剑眉一轩：“你说我不敢？”
卢祥忙道：“不不，不是少侠不敢；是小人，小人不敢！”滑稽的表情引得村姑“噗哧”一笑。
金风对卢祥说：“念你们兄弟一场，你把你一干兄弟拖到远处葬了，然后就走吧。”卢祥唯唯领命，将四鬼尸体一一拖走。
雨雪早已淋湿了金风的衣衫，老人请金风进到屋内换下湿衣，村姑找出一套粗布蓝衫让金风换上，说道：“这是先父穿过的衣裳，保存了二十多年了。”
金风问：“如此说来令尊已故世二十余年了，你们祖孙孤零零离群索居、在这荒谷之中这么多年，却又何苦呢？”
村姑黯然道：“我们不愿远离父母的坟墓。”
金风叹道：“原来令堂也过世了，真是不幸。”
村姑垂泪点头，那老人接口说道：“说来话就长了，我们原是由山东闯关东来的采参、淘金客，想到长白山圆一夜暴富的挖参淘金梦。不想朝廷下了封山令，严禁闲人入山挖参和采金。大家断了营生、穷困潦倒，又回不了家乡，被迫屯聚于此荒僻山谷垦荒种田。当时原有二十几户人家聚居于此，大家都是乡亲，相处融洽。然而好景不长，住了不到半年就发现苗头不对。
原来此间毗邻深山，经常有大型野兽在附近出现，甚至闯进居民家中咬死家畜、咬伤妇孺，胆小的人家便举家搬走了。
后来才知道，这里被称作‘虎狼窝’，经常有虎、豹、熊、狼等野兽出没，因而无人敢在这荒凉的山谷里居住讨生活。得知实情后，大半的人选择了离开。玉环的父亲偏偏不信邪，因为开垦荒地种下的庄稼都已齐腰高了，辛苦投入的成本和洒下的汗水就要看到回报了。唉，那时玉环的父母成婚刚一年多，有了玉环这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这年秋天，庄稼长得格外喜人，丰收在望，人们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忽然有一天，村里的牛羊开始陆续丢失，继而便有单身在野外劳作的村民被野兽咬得尸骨不全。大家开始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一两个人也不敢远离家门。
玉环的爹偏就不信邪，犹自经常一个人到田里劳作，但身边也备了一把匕首和一柄柴刀。记得那一天，大家正在田里收割庄稼，忽然有人惊呼：‘不好了，郭大嫂被豹子拖走了！’
大家顾不得收割庄稼，都慌忙往屯子里跑。玉环的爹掣出柴刀赶去，问一个奔跑的村民：‘豹子在哪里？’
那人说：‘拖着郭大嫂往深山里去了！’
玉环的爹问：‘那怎么不追？反往回跑？’
那村民说：‘还追？开什么玩笑？去送死吗？’
玉环的爹怒道：‘懦夫！大家都怕死、个人顾个人，难怪这么多人反受野兽的气！’不再理那村民，提着柴刀向深山追去。
玉环的爹到晚上还没回来，玉环的母亲急得不得了，背着孩子到村头张望。人心都是肉长的，村里的汉子们虽然害怕，却还是集合起来，拿着猎叉、弓箭，手举火把，敲打着铜锣，一路呼叫着向山林深处找寻。终于在一个山洞口看到玉环她爹的尸首，遍体鳞伤，背上还背着被野兽咬得血肉模糊的郭大嫂的尸身。
众人悲痛之余，敲响铜锣高举火把向山洞里搜索，发现了两头花斑豹子的死尸，一头雌豹头部被柴刀砍得血肉模糊，另一头雄豹腹下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
原来玉环她爹追踪豹子到了山洞，杀死了那头母豹子，又遭遇了觅食回来的公豹子，在搏斗中被公豹咬伤，却也刺死了那头雄豹。他苦撑着背负郭大嫂的尸身往回走，走出山洞没多远就力竭而死。
当他和郭大嫂的尸身及那两头死豹子一起被抬回屯子，玉环的娘伏在他的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忽然，她猛地拔出插在豹子腹内的匕首，用力插入自己心窝。
唉，玉环的娘为夫殉情，却苦了玉环这孩子，自幼便成了孤儿。本来我也伤心欲绝，但为了照顾孤苦无依的玉环，强忍悲痛活下来，靠羊奶养大了这苦命的孩子。
那年秋后收了庄稼，村里的人们陆续都搬走了。他们也劝我们祖孙搬走，说留在这荒凉的山沟里实在太危险。但玉环父母的魂灵在这里，我们怎忍心离他们远去？
一晃二十四年过去，玉环今年也已满二十五岁了。有时我想，不能长久守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沟里，玉环毕竟是要嫁人的。但我年纪老了，外面人心叵测，我这把年纪、风烛残年，朝不保夕，这辈子是走不出这个山谷了。可是玉环还年轻，她总不能终身幽居于这个荒僻的山谷中，我死后她一个人怎么办哪？年轻人，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你带着她走吧！”
金风惊愕地说道：“老人家，这怎么行呢。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我怎么能带走你的孙女呢？”
老人道：“我不是跟你看玩笑，更不会拿孙女的终身幸福开玩笑。老汉姓袁，还没请教公子贵姓？”
金风说：“晚辈金风，表字送爽。”
老人道：“金公子，我这孙女名叫玉环。老朽已过古稀之年，不瞒你说，我这孙女也已过了妙龄，若不是因为我们离群索居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野岭之中，偌大年龄的女孩子早已出阁了。我祖孙长年匿居深谷、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人不熟悉，不敢轻信。我有生之年若不能看到她终身有托，我又怎么能死得安心呢？”
村姑玉环道：“爷爷您别说了，我愿终身伺候爷爷，不想嫁人。”
老人道：“糊涂！我这么老了，还能活几年？千里姻缘一线牵，良缘错过了会后悔终生。金公子神采飞扬、文武双全。这样的佳偶错过了，一生未必再遇得到。你父母双亡，今天我就代你父母做主，将你许配金风公子。金公子，你可愿意？”
金风忙道：“此事万万不可，我在家乡早有婚约。”
老人并不在意，说：“你这年龄订婚成家都在情理之中，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如果你同意，玉环给你做妾也行。”
金风窘然道：“真对不起，我恩师白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他临死前主婚将师妹下嫁于我，师妹还在家中翘首企盼等我回去，而且师仇未报，我怎么能负心再娶、愧对恩师和师妹？请恕金某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老人道：“难得你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可是你想过我们祖孙的苦衷吗？今晚玉环遭人非礼，险些被暴徒玷污清白，此事若传扬出去，百口莫辩。今日你若不娶她，日后有谁会相信玉环还是清白之身？”
金风一时语塞，左右为难，向袁姑娘望去，见她面颊绯红、珠泪盈盈，正忐忑地望着自己。
袁玉环见金风欲言又止，不愿他为难，红着脸道：“金公子，若不是你出手相救，玉环今晚贞洁不保，也没有面目忍辱偷生再活下去，我们祖孙就会不明不白地含冤而死。既然爷爷做主，将我许配于你，玉环唯命是从。从今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金家鬼。我知你有大事要做，而今爷爷尚在，我也不能舍他而去。我们就以一年为期，一年后你若不来迎娶我，我便跟爷爷去营口寻你。”由项间除下一个岫玉项圈递给金风，说：“这玉项圈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一件珍品，我把它赠于你，你带在身边便如我伴在你身边一样！”
金风拒不接受，歉然道：“请恕我不能接受姑娘的美意。”
玉环一呆，泫然落泪，伤心地说：“既然你不肯要，我就摔碎了它，待爷爷百年之后，我也相随地下、侍奉爷爷和父母！”说着高高举起将岫玉环摔向石板铺就的地面。
金风一惊，忙道：“别这样！”急抬脚尖挑住岫玉项圈，俯身垂手将玉项圈拾起。神情茫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玉环见金风在意地接住玉项圈，转嗔为喜，破涕为笑，羞赧地扭身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玉环的爷爷转忧为喜、笑吟吟地说：“既然金公子在意我这苦命的孙女，这桩亲事咱就算定了。金公子，你也该留下件信物给我孙女。”
金风尴尬地说：“我······我身无长物，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老人想了想，道：“你那件白衫溅上了血迹，不方便再穿了。就留下做个见证吧！”
金风张口结舌，左右为难，想到远在营口情深义重的师妹，惴惴不安。眼下却又不好执意拒绝袁氏祖孙美意，愁肠百结，心乱如麻。
袁老汉喜笑颜开，呼唤孙女玉环取出仓房里缸中冰冻的鱼和山鸡烹调下酒，亲自把盏与金风对饮。
袁老汉喝得兴高采烈，一醉方休。金风留宿在袁老汉房中，心烦意乱、愁绪满怀，唉声叹气一夜未睡。
转眼天光放亮，袁玉环起来生火做饭。金风忙起床到外间，见缸中水已不多，挑起水桶不顾玉环劝阻，冒雨去溪边挑水。
吃饭时玉环含情脉脉、喜笑盈盈为金风盛饭夹菜。金风红着脸，低头说声“谢谢”，闷声不响地吃饭，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这日雨势不衰，只是气温转暖，不再降雪，雨水洗刷着院中的血迹顺坡流去。金风因雨耽搁，不能上路。吃过早饭，便到柴房将储备的木段用板斧劈成劈柴。
玉环端着碗热茶送来递给他，金风含羞低头接过，道谢喝了，由于紧张，额头热汗津津。玉环双颊晕红，掏出绣花手帕为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儿，金风的脸更加红了。
袁玉环见金风腼腆文静有如处子，不禁抿嘴一笑，道：“瞧你，比个大姑娘还害羞！”
翌日雨霁天晴，金风向玉环祖孙辞行。袁老汉说道：“你此去山遥路远，莫忘了玉环一年之约。”金风讷讷无语，心中愁肠百结。
袁玉环送金风走了一程又一程。金风说道：“袁姐姐，你回去吧，荒山幽谷你一个人往回走，我不大放心！”
袁玉环“嗯”了一声，道：“见了白家妹子，代我问她好！”
金风含混地应了一声，心中矛盾重重、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
袁玉环道：“我站在这里看你出了谷口，我就回去。”
金风说：“你一个人孤身走山路，我不大放心。你向回走，我目送你一程。”
袁玉环脉脉含情地凝望着他，忽然凑近身翘脚将红唇在金风脸颊轻轻一吻，玉腮晕红，含羞沿来路跑去。跑出一段路，回头望向金风不住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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