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展销会

周日下午四点，艾华骑车送艾洪去学校，然后又自己返回家中。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她穿着长袖衬衫，路上有些微凉。

        她喜欢这样边吹着风，边思考问题，靠近家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同村人，平常少见，她也不太认识，点个头就径直回去了。

        以至于她没听见那几人的议论声：“那是艾华吧，就住村头家的那个？”

        “是她，听说她最近在县城摆摊，赚了不少钱了！”

        “真的假的，她怎么赚到钱啊，卖的什么啊，要不咱也试试吧？”

        “你们说她赚了多少了，有两千吗”

        小县城最近来了不少外地人，九月底十月初这时候是举办一年一度的展销会的日子。到了这段时间，展销会的商家会租大车带着东西过来，浩浩荡荡集满一条街，非常热闹了。

        说是一年一度，实际上也就从零一开始有的，到现在不过是第三年。这些人一般是外省来自原产地的商家，合伙到其他省底下县城推广自己的产品，平常都在好几个省之间流转。

        艾华也听说这件事，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像这种展销会一般会在半个月左右。他们会占下一条街道，搭上巨大的帐篷，连绵一两百米。往年展销会有疆省的棉花羊毛奶制品，北边的谷物特产，蜜饯果脯零食，少数人知道的某族药品等等可以说是商品种类非常丰富。

        靠近汽车站的商贸城街边，几十顶帐篷已经搭建起来了，里面人来人往，从大车上搬货下来的，在店铺里摆放物品的，住附近站街边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声鼎沸，人流不止。

        县公安局也忙，最近几天他们这里来了这么多外地人，治安问题不容小觑。还要注意防火，用电安全。所以他们安排了巡逻队在商贸城附近街边来来回回，就怕出问题。

        明天可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来得人会更多，特别是国庆放假，附近乡镇的人也会来县城凑热闹。

        几天后的周三，她早早收起自己的东西，把东西和车子寄放在魏家卤味店，和魏家父母打个招呼，扯着魏小英一起跑来展销会凑热闹了。

        她们两个手拉手从最外边开始进帐篷，头一个里面是卖羊毛毯，各种棉布料的，她们不感兴趣。又接连略过几个帐篷，才看到比较感兴趣的东西。这里用花瓶插着许多鲜艳的假花，花瓶大多是玻璃或塑料制品，塑料花装饰的整个帐篷如临花境。样式各异的花瓶，花架，假花，几乎让小英走不动道了。

        很显然，人们天生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无论人或者物。有人已经和店家问起价，大部分人只驻足围观，这些假花可不便宜，常开常艳的，摆家里好看得很。

        她也觉得贵了些，比如她手里拿着的桃花枝条，一根枝条两块，可单独的一根枝条并不好看，要买也得几枝一起，还不能讲价的。

        她是不想要了，魏小英却舍不得，她们这小县城少见这样颜值极高的东西，瞬间虏获了她的心。索性她也就和小英一起买了点，当做是提前准备过年装饰了。

        接下来两人也没打算再买什么了，一是小英手头零花钱并不多，二是她不想多花钱了。

        两人闲逛了没多久，就看前边围着一群人，便也跟上去凑热闹。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被另外两个人抓着手和肩膀，边绕着人群走边喊道：“看这个不要脸的偷啊，昨天来了今天还来，太嚣张了，大家都认一认啊，不要再被偷了。”

        她们两看了几眼，也没多注意，现在的小偷小摸被抓住了都会被主人家打一顿赶走。因为这些人除非当场抓住，否则是不会有钱弥补被偷的人家的，只能打一顿出气，也震慑他的同行，自己可不是会手软的，不要再上他家门了。

        她看外面天色微微发黑，准备掉头回去了，她们那边很长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天黑了骑车回去她怕掉江里去。转头就要叫上魏小英。

        还没等她们走出去，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抓住了她的一边胳膊，用一种很奇怪的方言说着什么。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被抓着胳膊松不开，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脑海里什么拐卖新闻啊，比如在别人面前假装熟人把你拉走，比如利用老人小孩请求帮助，到无人角落拉走等等社会新闻不断闪过。

        此时她们周边挤了不少人，可却没人关注了她这个角落，连魏小英的注意力都在一个羊肉串店铺上，喷香的孜然味混杂着烟味，混乱又繁杂。

        她一个使劲，把那男孩的手甩开：“你干嘛，我不认识你！！”那人还是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她不想理他，扯着魏小英的手把她往外面拉。

        等走出了这人源聚集地，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她也和小英说起刚刚的事，小英倒是不以为然，只说那个人说不定是想拉客到自己家的帐篷呢。

        看小英这样说，艾华也没再说什么了，拿上车说先回去了。

        她觉得不太对劲，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又没发生什么，实在是不懂那个人在说什么。只好把心放回肚子里，照常生活，安心等周六接弟弟放假。

        周六，也就是国庆假前一天傍晚，镇中学门口人潮涌动，大多数学生自己骑着车往家赶，也有少数住附近的人步行回家的，他们也大多三两结伴，笑笑闹闹。

        她也是从这里毕业的，看着这破破旧旧的校门，以及斜坡下的大池塘，都分外熟悉。这大池塘里是他们学校养着的鱼，到了年底放假，还会抓一批给老师当年礼，一些小鱼就是他们食堂的加餐了。

        等了没一会就看见弟弟跑来了，艾洪斜跨着自己的书包，里面鼓鼓攘攘的，一看就知道装了不少东西。

        “姐，快点走，回家了，我饿死了。”艾洪一个健步走过来，骑上车叫艾华上车。

        她听话的往后座一坐，一只手接过书包抱在怀里，一只手抓住她弟的衣服：“慢点啊，我怕摔”。

        这可不是胡话，之前有一次她没抓稳，土路上又有土坑不平，她直接被颠簸下来，好在没摔伤了。

        艾洪一边应声，一边双脚不停转动，追赶前面的人群。看起来精力旺盛到不行，她猜测他是饿得不行，赶着回家吃饭呢。

        吃完饭两人就早早歇息了，她们明天可是有大事要做的。

        隔天两人起来就没磨蹭了，吃完收拾东西，各种背着自己的书包往县城走去。她们的目的地可不是县城，而是乌市。这也是她想了一周才决定下来的，跟艾洪一说，他也果断答应一起走。

        乌市在她们省隔壁，要是在以后，高铁三四个小时就能到，可是现在，她们要先坐汽车去市火车站，再坐火车去乌市。汽车还好，一个多小时能到，火车上可是要呆十来个小时的，自己一个人去带着东西总是不安全。

        她之前就有想法，想开个两元精品店，最近半个多月以她摆摊的情况来看，还是十分有前景。这些小东西成本不高，利润不错，又没有同类型店铺竞争。

        前期做起来了，以后就算有其他店她们也会优先来她这，而且县里所有二十几岁以下的女生都是她的潜力客户，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决定做了，她也不怕别的，只是进货渠道要先搞定了，不然没有货源，一切白扯，所以有了这一趟旅程。再一个国庆就是她弟出事的时间，她不想呆在家里，焦急得等待镰刀落下。索性到外面来走走，等开学了直接送艾洪回学校，总不会再有问题吧。

        去市里她是熟门熟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下车了又直奔火车站，好在两个地方都很近。她其实不清楚现在买火车票需要什么，她打算到了售票窗口直接问。

        窗口的工作人员不算热情，不过也回答了她的问题。现在人不多，她直接定好了硬座票，然后到一边，和一起等待的艾洪汇合。

        他们市里是小地方，去外省的火车并不多，她们要坐的这趟车的终点站是海市，晚上七点四十开，隔天凌晨五点左右到乌市，而现在才上午十点多。

        两人行李都不多，一套换洗衣服，牙刷牙膏和毛巾，艾洪还带上了水壶铝饭盒筷子，目的是满足日常需要，坚决不多花一毛钱。两人都是习惯节俭的人，不热衷于享受。

        看时间还早，她想着带弟弟先去附近逛逛，傍晚再来候车。第一站自然是旁边的批发市场了，这里人流如织，她扯着弟弟的书包带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介绍。

        艾洪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了，他这么大还是没出过县城的，自然很忐忑，可看到这些，又非常新奇。他处于一种看什么东西都新奇的状态中，像个小孩一样，好奇心旺盛，问题极多，所以两人走得极慢。

        等到了中午两人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中饭，她是不太饿，可艾洪还在长身体呢，所以没有听艾洪不靠谱的吃馒头的建议。她点了两碗干拌粉，从自己碗里拨了一半给弟弟。他知道姐姐平常的饭量也不客气。他姐是那种干活了能吃一头牛，没事的时候吃两口就饱了的人。

        下午她们想去新华书店转转，这是最好的打发时间、还不花钱的地方，苦逼学生的心头爱，在这里你可以免费看书还不被赶，就很快乐啊。

        因为艾华也没去过，路上问了个阿姨，阿姨特别热情，临走还不忘夸奖两人：“放假都能想着看书，你们啊，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两人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不是想着看书，而是没地方去，更是没钱啊，她表示钱包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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