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毒

今天苏影破天荒地没有去校场训练，带着落云飞凤在后庭院了忙活了一个中午，在这期间，严禁任何人进入。

土法提炼白磷并不麻烦，需要准备三样东西。

将烧成灰的骨头捣碎，与二氧化硅、木炭粉混在一起装进罐里置于火上烤，产生的烟雾在水中冷凝，沉淀之后，就得到白磷了，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如何将烟雾导入水中。

至于二氧化硅？

工业提纯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水晶磨粉代用才能过下去的样子……实际上，水晶就是二氧化硅的高度结晶。

实在没有水晶，用石英也行，水晶也属石英类别，区别只是石英中的杂质多了，类别也比较多，但是，只要是石英矿，其主体成份就是二氧化硅。这玩意是造岩物质，在地球上属于分布极广的一个矿类，不论这神州是一颗星球还是天圆地方，只要地下有岩石，就绝少不了这种矿。

事实上，在神州，水晶是一种廉价饰品，属于平民女子的最爱，落凤城中就有好几家水晶商肆。

苏影将处理好的原料装进瓶子封好，于中央位置打一个小孔，向下斜插上一截中通细竹管，末端竹节不要通，在竹节末端再楔进另一截竹管，末端插进装满水的水罐，一个简易的装置就完成了。

当然，这种简易设备肯定不能与密封性的玻璃试管相比，楔着的空隙总会漏出烟雾，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磷剧毒，用这种土法提炼出来的白磷，于普通人来说，零点3克就足以致死！

落云和飞凤戴着两层浸水极厚棉巾，瞪着眼看着那个水罐中沉淀着的白色粉状物，眼神惊恐。

她们亲眼目睹那烟雾扫过之处，虫蚁飞蛾纷纷毙命，花草枯萎……

直到苏影将火撤走，瓶子之间联接的那竹管不再冒烟，她们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可要比刚才那些烟雾，毒上无数倍啊！”

苏影小心地拿起沉淀着白磷的水瓶。

“你们说，要是用这玩意泡水喝……”

落云飞凤惊恐地看着苏影的背影，齐齐打了个哆嗦。

“嗯……还得试验一下……”苏影自语着，转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落云飞凤眼睛中那惊恐，把口中的话重新吞进肚子。

有些黑暗龌龊的事儿……她们啊，就不要知道了。

落凤城有两个监牢，一个用来装落凤城渣滓，另一个，用来装那些被俘虏的八国暗骑。

落云飞凤没有进去，由苏忠苏闲带着十名侍卫团成员陪着苏影进入监牢。

苏影需要一个判断。

零点三克的白磷足以令普通人死亡，修行者可不是普通人，需要多少白磷才能让一名修行者死亡？得花上多长时间？不同境界的修行者对于白磷抵抗力有多大？

当然，这不是搞科研，不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数据。

苏影带着苏忠他们离开监牢之后，里面留下了三十五具尸体。

残忍？不人道？

在这神州，可没人和我炎黄一脉讲人道。

这些突入大荒林的暗骑哪一个手底下不是沾满了炎黄人的鲜血？

为了保持隐蔽性，为了补给，他们经过的地方，鸡犬不留！对他们来说，炎黄一脉不能算人。

更遑论……

落凤城破的时候，这些人有哪一个是无欲无求的圣者？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与野兽讲仁慈与人道？

勿忘中山狼，勿忘农夫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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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凤城，城东主街。

这里是落凤城大小事务官以及那些商人居住的地方。

与城北、城南、城西的残破不同，这条街可谓堂皇。一眼望去，鳞次栉比的楼阁，庄严肃穆的府门，高大的围墙上隐约绿树红花……

仿佛华尔街与贫民窟。

轻风拂动，杜花树摇动暗香，随着夜风渗入这个占地足有一里范围的巨大庭院的每一寸空间。

这就是落凤城政务主事郑南镶的庭院，号称落凤城最雅致的庭院。

皎皎银月，杜花树下一张木桌，一壶杜花茶，清香暗香混在夜风中，闻之就心旷神怡。不过，坐在桌旁的人就有些大煞风景了。

一个胖子坐在桌边，他的椅子比常人大上一倍，尽管如此也塞不下他的身体，油腻的肥肉从椅子各个缝隙中钻了出来。如此尊容，落凤城仅此一份。

税务主事何北言。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老者。

灰须灰眉，面容清瞿，一身棉丝织成的淡白棉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淡淡的文雅之气。

何北言端起茶杯倒进嘴里，咂巴了两下嘴，摇头晃脑地道：“六月饮杜花，夜风暗香来，还是郑主事会过日子。”

一边说着话，一双浮肿的眼睛透过眼皮缝隙死死地盯着侍立在杜花树下的两名侍女。

郑南镶扯了扯嘴角，一口饮尽杯中茶，抬手示意侍女离去，淡淡地道：“说吧，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何北言哈哈一笑，笑得肚子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还是郑主事懂我，府库里那么多银币你打算怎么处理？”

郑南镶微皱眉头，缓缓地道：“说说你的想法。”

何北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道：“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他们会授予我们荣誉爵位，然后把落凤城交给我们打理？说句实话，那些家伙的承诺就和放屁一样，若是到时候反悔，你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觉得吧，求人不如求已，与其到时候便宜了那些外族人，不如我们狠捞一票弃城而走，我们哥俩手里有钱有人，这神州哪里都可去得。”

郑南镶眉头锁出了两道川字：“在这神州，你以为有钱就能立足了？你觉得那些所谓的死士能成为依凭？错了，当没有足够力量保护的时候，那些钱财，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

何北言摇头道：“难道你还指望那精灵遗迹？就算知道那座遗迹就在这座城的下面又如何？我们没有那能力！”

郑南镶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们没有那能力，但是，精灵却有！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这座遗迹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真正最大的利益是我们凭着找到精灵遗迹的功劳，能够离开这该死的神州，前往精灵国度！”

何北言翻了翻白眼：“如果单纯这个目的，那为什么要毁灭这座城？”

郑南镶冷冷地道：“精灵想要得到遗迹，就必须得和李玄沉谈，那到时候，最大的功劳是我们的，还是落凤城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座城彻底消失。”

何北言睁着眼睛半晌：“这才是你的初衷？”

郑南镶抬头看着天穹，低沉地道：“你知道吗？我恨我这身皮，我恨我的身份。如果我不是这该死的炎黄一族，我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前路，不论是政道还是修行一道！但是，就因为我是炎黄一族，原本应该拥有的大好前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论你有多大本事，你有多大天赋，没人拿你当人看，就算待我们炎黄族好一些精灵……你知道他们那是什么眼神吗？”

“怜悯！施舍！”

“哈……哈哈……在他们眼中，我们就像是路边饿得瑟瑟发抖的小狗，他们对我们伸出的手，他们的善意……仅此而已！”

“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智慧，我的能力，只要一个机会！”

郑南镶低下头来，盯着何北言，坚定地伸出一根手指。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一步一步走向一个足够高的位置，等到那个时候！”

“我将带着人杀回这片大陆，这片大陆的所有人，不配称之为人！我所看到的，只有愚昧，鲜血，兽性！都不该活着！他们就该去死！死得干干净净！”

何北言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觉得这里不能是你我的起点？何必舍近求远？精灵一族能将大权交给我们一个炎黄族人？你想多了吧！”

郑南镶眯着眼：“你觉得愚昧说的是谁呢？你看看这里……亏得我还高看了苏龙一眼，亏得一开始我们做事还小心谨慎……哈，现在我感觉……就像是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地准备一场盛大的歌舞剧，等到登台表演时，却发现台下的观众们全是瞎子，他们只带着耳朵，没有眼睛，甚至……连脑子都没有。你觉得，就这样愚昧的种族，能成事？”

何北言隐约感觉这句话似乎很对，似乎又有些不对。

但是，以他的脑子却想不出来哪儿不对，沉默半晌后，只得笑了笑，努力在椅子上挪了挪：“所以，那些钱财就不要了？”

“要！为什么不要？全在战之城换成墨晶！”郑南镶淡淡地道：“钱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却可以成为敲门砖。”

“那么，我们还需要在这边准备多久？”何北言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杜花茶。“毕竟，我们现在也算家大业大了。”

郑南镶笑了笑，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再多准备两年吧，毕竟，这种随意捞钱的地方可遇不可求啊。”

何北言也笑了，笑得很得意。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今天夜里整座落凤城都很忙。

苏忠领着百名侍卫团分散在整个落凤城里，挨家挨户传达一个通知。

明天的例会将在城中公示台上开，让大家都前去观看。

炎凰军也很忙。

在李玄沉的安排下，借着城防换岗的名义，三百名炎凰军精锐在王钟世的带领下暗中潜入落凤城。

他们的目标，是盯住那些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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