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分别(2)
翌日,寻月棠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准备朝食,一进厨房发现笼屉全空了,昨晚辛辛苦苦包的包子不翼而飞。
见李伯来,连忙求助:“李伯,包子不见了。”
李伯笑着拍拍她肩,“别急别急,昨日见你睡下,便没通知你,三郎他们连夜走了,我喊他们将朝食也带上了。”
“啊?”
比起包子丢了,眼下这个消息更让寻月棠慌神,“那,他们去了何处?多久会回来呀?”
李伯摆摆手,“紧急军务,那不好说哟。”
寻月棠低头道是知道了,也没在厨房用饭,端起朝食回了西苑。
与先前进山那拨将士比,她与刚走这百十人关系还更亲密些,尤其是这些人里头,还有曾舍命救她的谢三哥。
虽也把朝食端了回来,却到底是没吃下,寻月棠一个人蜷在床上哭了许久,便开始思考以后的路。
就这样一连思考了几天,打定主意后她没有先去找李伯和周婆,而是与阿双等几个姐妹说了准备离开登州的决定。
如今谢三哥归期不定,她苦等报恩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倒不如先出去找哥哥。
纵使希望渺茫,可总要试上一试。
出乎意料的是,庆华和香云竟然都支持她的决定,阿双更是提出:“我与你一道去。”
她当时到登州寻亲不得,盘缠用尽被李伯收留,如今多少存了些钱,便也想动身了。
于是,寻月棠便选了一个清晨,奉上茶与李伯和周婆说了这事,老两口自是舍不得,可见她已打定主意,便未多加勉强。
只在隔日介绍了一个商队给她:“这商队乃是我一个本家侄子的,从登州出发,经凉州等地直至幽州。俩小姑娘出门在外不安全,让他捎你俩一程。”
寻月棠感激不尽,哭着道谢,最后留下了乳粉和印糕的方子:“月棠欠三哥良多,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报恩,身上又无旁的,只能留个方子,烦请婆婆转交与三哥,希望能派的上用场。”
——
那商队的领队叫李文忠,货郎发家,如今买卖做大了,却还是不太像生意人,为人处世都透着憨厚,极肖李伯。
寻月棠与阿双上路的时候,也未想好在何处落脚,总归商队一路行经都是好地方,路上再定也不迟,便是这样,李文忠也只收了她俩一百个钱,几乎与不要钱无异。
她俩心里过意不去,便主动担下了商队烹饪三餐的活计,将一行大哥吃得眉开眼笑,差点没再倒找给她俩钱。
出发半月后,商队行进凉州壅城,李文忠等人落脚采买,寻月棠与阿双也一道住进了客栈。
阿双找了个僻静的夜与寻月棠商量:“阿棠,我们不如便在凉州落脚。”
这倒是与寻月棠不谋而合了,她其实出发之前就打定主意要来凉州,兄长最后一封信,听说就是从凉州送出,只不过担心原书男主哪日发癫再寻她,留下准确去向怕被顺藤摸瓜,才说要“视情况而定”。
可寻月棠也想听听阿双的理由,便问:“为何?”
“也不瞒你,我有私心,”阿双笑笑,“我与爹娘行镖遇上瘟疫,爹娘病故后我没有能力带她们落叶归根,便葬在了凉州,当然,方便我祭祀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凉州更适合我们发展,若要开一家食肆,临近的州府不会有比壅城更合适的地方,房租不高、菜肉不贵,羊肉较其他地方而言尤其便宜,还开了互市,那些番邦人最是喜欢我们大晋的食物。”
“我没去过多少地方,见的世面少,”寻月棠道,“明日再找李大哥参谋参谋,若他也说合适,咱们就在壅城落脚。”
阿双这地方选得确实合适,李文忠自然也赞同,于是,这二人便真的在壅城落了脚。
整理好行装后,寻月棠轻轻敲了李文忠的门:“李大哥,月棠有一事相求。”
“何事?”
寻月棠从头上摘下檀木簪子,打开取出了一张银票,“李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将这银票兑些现银出来?”
这五百两是他父母一生积蓄,本不是给她的,早早备好、兑成银票是为了她兄长成亲之用,可她如今要开店需要钱,只好先挪来用上一百两。
李文忠登时便懂了她的顾忌,一个孤女进出钱庄,出门便会被人盯上,“我带你去,你只低头跟着就行。”
从银庄出来,得知她要寻铺子,又带她去了相熟的牙行,让她留下要求,着人先行打听着。
李文忠等人再从凉州启程那日,寻月棠借客栈的厨房做了整整一篮吃食送去。
“待我从幽州回来,你的食店估计就开起来了吧,”李文忠接过篮子,“到时候哥几个好好与你捧捧场。”
“届时还请各位大哥多多给提些意见,”寻月棠盈盈一福。
商队离开后的第一个夜,寻月棠想到前路,不由得失眠,在榻上辗转反侧,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在脑中一遍一遍过。
想到阿双身世,想到那句“瘟疫”寻月棠突然忆起:她们家曾借住过一个功课非常上进的小哥哥,得了瘟疫也不见松懈,读书声音非常好听,但除了读书外整日不说几句话。
她记起来三哥那句“小阿棠,你闻这木樨香也不香”是何时听得了,那是父亲的同窗邱伯伯常问她的一句话,木樨是桂花的别名还是邱伯伯教她的,再想一想三哥的年龄,那是不是——
“阿双阿双,”寻月棠猛然坐起,“我与谢三哥,好似是旧相识。”
阿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自然是听不见她这句。
寻月棠坐在床上想着,三哥可真能藏事儿,怪不得爹爹那时总夸他少年持重,日后总有大出息。
这时的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就在几日后,少年持重的谢沣也会因着她而彻底随心、任性一回。
同夜,五百里外的北狄卡锤部落,谢沣等人扮做了北狄人模样住了下来。
现在无事,众人便烘了烘白日买的烤羊腿,垫垫肚子准备夜间活动。
“鞑子天天吃的都是些猪食吗?”有人费了大劲撕下块羊腿肉。
“猪可不吃肉,”有人反驳,“不过这羊肉做得委实难吃,又柴又老,又膻又腥,白白糟蹋了肉。”
“我现在正想着寻姑娘做的烤全羊呢,抱个幻想,多少咽的下去。”
“唉,我好想念月棠姑娘啊。”
这句肺腑之言马上得到了一群人的附和,“我也好想月棠姑娘啊。”
谢沣坐在火盆旁,一言不发地擦剑,在听到大家这样说时,手上动作一顿——
原来,想念月棠姑娘是这样理所应当的一件事吗?
那我,好似也有点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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