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突厥使臣（下）

“突厥使臣处月契，参见齐王殿下。”

        处月契上前几步，将右手按在自己胸前，深深弯下了腰，用他们突厥人的最高礼节，恭恭敬敬向萧铮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十分谦卑。

        萧铮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贵使不必多礼，你不远万里从漠北来我下邳，不知有何贵干？”

        处月契再度行了一礼，恭敬道：“我是奉了博罗可汗之命而来，给齐王殿下带来了一千匹上好的骏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希望这些骏马可以帮助齐王殿下南征北战，消灭一切敌人，一统天下。”

        萧铮一时有些哑然失笑，开口求人办事之前先送礼，突厥人什么时候学会中原官场这一套文化了。

        萧铮却是笑笑，摇摇头道：“贵使不是汉人，自然不知道，在我们汉人的文化里，只有朋友之间才会相互送礼，而你们的博罗可汗跟我还远远称不上是朋友，他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不过他倒是还欠我二十万匹马，这一千匹马就当是第一笔赔偿，我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再给我剩下的十九万九千匹好马，还有八十万头牛羊。”

        处月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神情十分尴尬，心中暗暗骂萧铮真不是个东西，不领博罗可汗的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扣下博罗可汗精心准备的礼物充作赔偿款。

        尽管内心已经将萧铮骂得狗血淋头，但处月契还是干笑两声：“齐王殿下这话说笑了，这一千匹骏马是我们可汗的一片心意，怎么能算作赔偿款呢，齐王殿下只管放心，既然我们博罗可汗答应赔给殿下百万头牲畜，就绝不会少一头的。”

        萧铮哈哈一笑，语气玩味道：“听贵使的意思，看来你们博罗可汗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万头牲畜来换回你们的五万俘虏，贵使是来负责交割的？”

        处月契面色更加尴尬，若是他们准备好这么多牲畜，他就不用在萧铮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了。

        但是想到博罗可汗临行前对自己的嘱托，处月契只得硬着头皮，用更加卑微的语气试探道：“齐王殿下，是这样子的，我们博罗可汗十分愿意按照约定赔偿殿下这么多牲畜，只是如今我们一时半会儿实在凑不够那么多，我们博罗可汗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先给一部分牲畜，殿下先放回我们五万人，等我们可汗彻底击败了叛军，一定加倍赔偿给殿下其余的牲畜。”

        萧铮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追问道：“不知贵使说的一部分具体是多少？”

        见萧铮没有直接拒绝，处月契心中暗暗升起一阵希望，看了萧铮一眼，试探道：“十五万头牛和五万只羊。”

        其实东突厥能给出的牲畜数目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只是处月契也跟不少汉人打过交道，自然听说过什么叫讨价还价，故意将数目报少一些，好留出更多的谈判空间。

        萧铮笑笑，转而问站在一旁的苏烈：“苏将军，如果你去市场买东西，看中一样东西卖一百贯钱，但是你身上只有二十贯钱，你说老板会不会同意你付了二十贯先将东西拿走，等你回去拿了钱再付剩下的钱。”

        苏烈自然明白萧铮的意思，哈哈大笑道：“主公说笑了，天下有哪个商贩敢这么做生意，再说了，若是真有这么傻的商贩，我拿走了东西又怎么可能还回头付剩下的钱。”

        处月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当然听得出萧铮和苏烈一唱一和是在讽刺他和博罗可汗企图用二十万头牲畜就想赎回五万俘虏。

        萧铮故作恍然大悟状，随即冷笑道：“连街边的商贩都知道交易不能这么做，你居然敢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来糊弄我，看来你们也没什么和谈的诚意嘛！”

        处月契心中一慌，连忙辩解道：“齐王殿下误会了，我们真没有糊弄殿下的意思，如今哈加王子在沙陀人和突骑施人的支持下作乱，我们突厥也是处于内乱中，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齐殿下要的这么多牲畜。”

        萧铮心中当然清楚处月契说的都是实情，但是突厥是他的大敌，他没必要可怜突厥人的处境，毕竟突厥人一旦缓过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汉人。

        “你我都不是街边的商贩，没必要学他们一样还去讨价还价，你就直接告诉我你们突厥人现在能赔给我多少牛羊马吧。”萧铮面若冰霜，语气咄咄逼人。

        处月契叹了口气，也不敢再作妖，直接报出了博罗可汗给他的底牌：“我们突厥现在最多只能凑到二十五万头牛和十五万头羊给殿下。”

        萧铮冷冷一笑，看来突厥人最看重的马是一匹也不愿意给自己呀。

        处月契自然是看出了萧铮面色不善，心中一下子猜到了萧铮为何不满，只得苦着脸解释道：“殿下，不是我们博罗可汗不愿意赔偿战马，只是如今草原上天天打仗，我们的战马真不够用，实在没办法赔给殿下战马，但是请殿下放心，将来我们一旦消灭了叛军，二十万匹马一匹都不会少的。”

        萧铮也不想再跟他扯这个，反正上次苏烈从王庭带回来几万匹好马，暂时也够扩充骑兵了，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牛。

        “你们既然不能全部支付答应我的赔偿，我自然也不可能将全部俘虏交给你们。”萧铮深深看了处月契一眼，笑道，“你们现在只能给我四成的赔偿，我自然只能将四成的俘虏交给你。我什么时候见到四十万头牛羊，我就什么时候释放两万俘虏，谁都不吃亏。”ъìqυgΕtv.℃ǒΜ

        处月契重重朝萧铮施了一礼，哀求道：“齐王殿下，如今贼军势大，我们兵力严重不足，两万人真不够，殿下能不能通融一下，放四万俘虏回去，留下一万继续作为人质，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击败了叛军，我们可汗一定尽快支付剩下的牲畜。”

        萧铮微微一笑：“我如今缺骑兵，你们博罗可汗能不能先通融一下，先凑出二十万匹马给我。”

        处月契一时哑口无言，若是给萧铮二十万匹马，恐怕他们只能走着站着跟莫利可汗打仗了。

        萧铮淡淡一笑：“既然你们通融不了，为什么我要通融。”

        处月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就请殿下派人护送我们两万人去雁门关，我们博罗可汗也会派人赶着四十万头牛羊去雁门关与殿下的人交接的。”

        萧铮点点头，心中十分感谢突厥老铁送来的牛羊，解决了河北百姓畜力奇缺的问题。

        苏烈倒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主公有朝一日也会跟一个街边小贩一样讨价还价，斤斤计较，把突厥使者拿捏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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