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来帮你止血好不好
只是麻木机械一般的奔跑着，双腿不受控的快速下着楼梯，此时方知遇大脑一片空白，手臂上的青筋延长在手背，握住他手的手指越来越紧。
他能感觉他带着褚向澜跑了好久，楼梯也下了好几层，可是，为什么这些楼梯就像是永远也跑不完似的，很奇怪。
刚刚失鸣的双耳不知道从哪里涌入的阵阵杂音，周遭的声音感知这才开始慢慢的清晰。
“褚向澜，你在干嘛？！”
方知遇诧异的惊呼出了声，他努力拼了命的往前迈出的步子，身后牵住的人就像是被紧紧的套住了上百斤的负重物一般，突然间的巨大阻力让他跑的吃力。
这感觉就像是他拽着一条无比长的麻绳，那一头系着两个落水的成年人，他在岸上拼命的往上拽，而在水里求生的两人则往下拖着，想要把他也拉下水与他们作伴。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方知遇喘着粗气回过头去一看，心脏骤停。
“褚……”
浑身滴着鲜血的女人正歪歪扭扭的站在方知遇的身后，红黑色的长裙湿哒哒的贴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那长的过分的头发湿乱的粘在红的看不清面容的脸上。
方知遇下意识的看向他到现在还没有松开的手，哪里还有褚向澜的影子，他跑了这么久握住的难道一直是这个疯女人的手吗？
不对，他确定他抓住的是褚向澜，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松开过。
可是……褚向澜呢？
方知遇猛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他心下只知道，现在比命还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找到褚向澜。
他双眼通红的看向面容鲜红的女人，女人的步子歪歪扭扭就像是蠕动的虫子，他只能看到她的眼白还有那逐渐张开的嘴。
刺耳的嘶吼震的他头痛欲裂，像是穿透耳膜的痛楚让他没办法冷静，方知遇用力的拍打着脑袋，再到用拳头用力的击打，直到痛的大于耳膜和震动的痛苦，他才强忍着看向那个女人，颤抖的拿出了别在腰间的枪械。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声音一声声的将他从疼痛的麻木中拉了回来。
“沈知遇，你醒醒！”
方知遇疑惑的目光望过去渐渐的清明起来，他震惊的看向面前，他的枪口此时正抵在褚向澜的额头。
刚才如果褚向澜来不及叫他亦或是他还迷失在刚才的幻觉中那么他绝对会扣动扳机射出子弹穿透褚向澜的脑袋。
“褚……褚向澜？”沙哑低沉的嗓音包含着如释重负的味道。
“沈知遇，救我。”
方知遇还没松完一口气，就看到对面的褚向澜浑身颤抖着，眸子中带着惧怕惊恐的眼泪。
慢慢的，一颗血红的脑袋也随之在他身后探了出来，白色的眼白和森森的白牙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女人另一只手握住的尖刀抬起，残忍兴奋的盯着方知遇，那透着得意的眼神，那锋利的刀尖下一秒就要刺入褚向澜的脖颈。
方知遇飞快的伸过手臂，尖刀刺入血肉，穿透的痛让方知遇闷哼一声，伴随一声枪响，鲜血喷涌而出。
他拉过褚向澜的手，往他的方向带去，随着女人的倒下，尖刀拔起，方知遇控制不住的低吼一声，鲜血如注。
支撑不住的重量让两人从楼梯上向后落下，方知遇抱紧褚向澜直直的向后倒去。
一声闷哼，痛的方知遇一瞬间无法思考，他仰起头喘着粗气，脸色惨白。
“褚向澜，没事了，你不要害怕，没事了。”
“痛不痛，褚向澜。”
方知遇咬着牙费力的想要支起身子，尝试了两下失败后他躺在地上目光只能看到褚向澜的发顶。
“这么高摔下来肯定很疼吧，褚向澜你是不是很疼。”
“沈知遇……”
轻柔软糯又有些难过的声音佛过耳畔，方知遇扬起嘴角。
“褚向澜，很担心本小爷吧，虽然是有点痛但是你没事就太好了。”
“褚向澜，不会留疤吧！哎呀，我不是后悔了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男人有几道疤可是很帅的，不过……我是不是得先止一下血，感觉有点……冷。”
“沈知遇，心脏这里疼。”
方知遇被褚向澜的话楞了一下，仿佛瞬间所有疼痛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被填满。
他伸出手。
“心疼你怎么没有死呢？”
“我觉得刚才你肯定会死的才对啊，为什么你没死呢。”
想要触摸身上人头顶的手僵在半空中，方知遇浑身冰冷。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去死！”埋在胸前的脸猛然抬起，原本白皙的左脸溅满血点，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双如黑水的眸子泛着浓浓黑气。
视线外，藏在身下的手缓缓升起，那把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的刀此时就在褚向澜的手上。
下一秒，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诡异又疯狂的笑容。
“我来帮你止血好不好。”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刀，冰冷的手向右掰着方知遇的脸，双腿压制方知遇的身体，眸子紧紧的盯着方知遇的大动脉。
“只要血流干了，就不会有血流出来了。”
震惊的双眼变得溃散，手重重的落下，喷溅的鲜血从褚向澜右面干净白皙的脸上滑下，噗嗤一声拔出又再次疯狂的捅了进去，癫狂绝望。
“咳咳咳！”方知遇猛的睁开眼，他捂着脖子弯下腰剧烈干呕，汗水从额头滴下，血腥味仿佛还在身上挥散不去。
一切都很真实，很真实，痛，很痛。
“方sir？”
“方sir？”
“方知遇？”
你还好吗……
方知遇回头，褚向澜在他的身后，他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正牵着褚向澜的手，紧的他指尖泛着白，他猛的松开了手。
看向褚向澜的眼神紧张惊恐。
“方sir，你害怕我？”褚向澜上下打量着方知遇，皱着眉头，语气上挑，除此之外脸上冷冰冰的没有多少的情绪。
方知遇这才发现，他能想象的出来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但是褚向澜似乎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褚向澜鸭舌帽下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头皮，身上的黑色外套肉眼可见的大片汗渍，脸色苍白没有唇色看起来很虚弱。
方知遇咽了口口水，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
褚向澜垂下目光看着被方知遇甩开的手，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缓缓的走近方知遇，刚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方知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不现实却又太过于真实。
褚向澜想要杀他吗？
不会。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是梦境，都不是真的，他们现在还在四楼的楼梯口上，没有那个女人没有那一片的血红。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方警官在想些什么？”带着呼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软温柔，方知遇回过神看着近在迟尺间的褚向澜，这八个字依次化为炙热的温气冲刷着他的理智。
“方sir刚才一直抓着我的手，很紧。”
方知遇垂着眼看着面前褚向澜细腻的脖颈，在这层皮囊下是丰富的神经和血管，一下又一下的跳动，那样的痛又再次灼伤了他。
“可是，为什么突然害怕我呢？”他渐渐的正过脸，那双眼睛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上方知遇的，漆黑幽深。
“你的眼睛里现在写满了恐惧，还有害怕。”他们离得很近，空荡安静的楼梯间漆黑无比，但是褚向澜的身影和那张苍白的不像话的脸，方知遇却看的无比清楚。
“你放开了我的手，你在害怕我，你在恐惧我，方sir我很可怕吗？”
这副模样，就和梦境里的一样。
“你看到了什么？”他步步紧逼，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但是却让方知遇透不过气。
方知遇从来都没有过的压迫感。
“……不是很重要的幻境，兴许是我太累了。”方知遇选择避而不谈，看着褚向澜的样子他已经分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掉进的幻觉之中，发生的事情包括电梯里的那个女人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重要就不用去纠结，方sir，幻觉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你说是吧。”褚向澜突然笑了起来，又是人前的那副模样，无害，只是，方知遇明白，褚向澜不是这样。
方知遇点了点头。
“我这样多久了，咱们怎么会在这，那个……那个女人呢？”他要确定一点，那个女人是否真的存在，他要看褚向澜的回答。
褚向澜起身，那股压迫感消失，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水雾渐渐的消散。
“女人？我没看见什么女人啊，倒是方sir一看到我就拉着我跑了出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他笑着说道，扯了扯鸭舌帽的帽檐。“到楼梯口我还没问，方sir就没了反应，大概也就……一分钟？或者也就几十秒而已。”
他略带深意的神情，丝毫不躲不闪，瞳孔坚定没有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如果是撒谎，那就证明褚向澜太精通于伪装太会编制谎言。
他又想起来在电梯口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褚向澜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这么恐怖的场面，就连见多了凶案现场的他都心生恐惧，何况是褚向澜，在幻境里褚向澜是没有戴鸭舌帽的，还有。
幻境里的褚向澜叫他沈知遇，当时情况他没在意，过后才发觉，真实的褚向澜是叫他就方sir的，很少叫他的名字，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褚向澜的冷静从来不会露出那样分裂的表情。
可是，怎么解释和褚向澜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包括他这么晚出门以及给自己发的短信。
方知遇半信半疑的迈着步子慎重的走进楼道里，一瞬间他才重重的吐出来憋着的一口气。
楼道里干干净净，没有血迹，安静的就如同今晚的夜色。
他走上前，按下电梯，电梯门缓缓拉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
也对，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方知遇轻嗅着，些许是他太过敏感那种真实的感觉令他深刻到了骨子里。
褚向澜看着前面检查着电梯的方知遇，嘴角轻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含了下去。
回到六楼，褚向澜刚换上拖鞋，方知遇倒是不继续往前走了，就这么背对着他。
“你这么晚了，出去是干什么。”
褚向澜眉头一挑。
“你不会想知道的。”
方知遇回过头耸了耸肩，看着褚向澜继续说道。
“在幻境里，我不顾一切的救了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害怕吗。”方知遇的眼神紧紧锁住褚向澜，开口说道。“可是在我放下所有的那一刻，你。”
“杀了我。”
就这么轻易的在我的脖子上来了一刀，可是，我不后悔救你，最后也没有恨你。
褚向澜笑着迈进了客厅，方知遇的背包还在桌子上，以及那些便利店买来的零食。
他走过去打开袋子，在听到方知遇的话后，就像是听着有人在和他讲着八点档的电视剧，听到了知道了但是却没有重点。
他从里面拿出来两袋方便面然后说道。
“方sir，觉得我像是会杀人的人吗。”
“不像，我也不希望你像。”
“方sir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我煮面手艺挺好的。”他不以为然的拿着方便面走进厨房。
“方sir。”
褚向澜的头探出门外，看着方知遇的手，笑着说道。“刚才到现在你的手上一直有血腥味，受伤了吗。”
方知遇这才感觉到一丝丝疼痛，他下意识的举起那只手，发现划破了一个挺长的口子，正往外流着血，渗出来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的，些许刚才电梯闻到的血腥味就是自己的。
“没事，没有大碍。”
“方sir，我来帮你止血好不好？”
我来帮你止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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