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赊 花开难见木

　　“既然你闻不到这神界花草的味道，那它们便不应该再拥有香气！”
　　身披星光的女子淡淡开口，声音仿佛就是通天建木发出的一样，令许多在神界生活多年的神族闻声丧胆。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建木是一株有生命有意识的圣树，似乎也忘了如何聆听它的教诲。
　　随着女子说完，漫天星云像一张巨网迅速收拢，刚才还充斥整个神界的香气被她一把捏在手里。
　　女子微微张嘴，五光十色的香气如一颗珠子，就这么简单地被她咽了下去。
　　从这一刻起，任何神界的花花草草以及能够散发出气味的东西，全都失去了自身的味道。
　　她就这么静静地浮在白色小花之上，亲眼目睹它的十片花瓣，拥有了十种颜色的流光。
　　她就是它，那个数千年来都在安安静静倾听的白色小花。
　　它就是她，那个明明拥有意识，却始终无法对梧桐开口的她。
　　她有太多话想对梧桐说，也有太多孤独需要他来倾听。
　　“十几万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哪个神族能够看清建木存在的本质！十二位圣主分别参悟十二天干而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可我身后的建木对他们来说依旧陌生……”
　　“建木之所以会落叶，就是因为如此悠久的岁月里，竟然没有一位神族察觉到它的孤独。”
　　“所以，我出现了……”
　　“建木并非永恒的，它也会儿生老病死，也会喜怒哀乐。每当建木预感到自身使命将尽，便会诞生出我这样的白色花朵。”
　　“我深知建木的孤独，所以在它生命尚未结束前，只能陪在它身边……”
　　“我不能变成你想看到的样子，也不能跟说话，更不能轻易改变神界的一切。可是如今，建木即将迎来它的终点，而我也能以自己的样子去寻你！”
　　“梧桐你在哪？”
　　“没有你每天带来新的故事，我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你的遗憾，能不能现在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通过气息认出我，认出我……”
　　身披星光的女子似在自言自语，却又像这番话全都是说给梧桐的一样。
　　那个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族，竟让女子如此难以忘怀。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她作为孤独的化身，这数千年来只记住了梧桐一人。
　　“对，你的气息。”
　　女子轻轻闭上眼，一缕缕香气如光晕在她头顶汇聚，顷刻间变成了一双虚幻的大眼睛。
　　她看向东方，虚幻的眼睛便转向东方，她看向南方，眼睛也紧跟着看向南方……直至整个神界都被她收进眼底，也没有发现那个令她无比牵挂的身影。
　　他该是昔日少年？还是垂垂暮年？亦或者像其他神族一样，早已魂归建木，获得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神族就算寿命耗尽，神魂也会回到建木，随着新叶萌发变成新的神族降世……梧桐，我相信你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女子似乎充满了自信，就要借助自身与建木的联系，尽快找到重新降世的梧桐。
　　“烦请树祖告知，曾经在此陪伴你我数千年的那个神族梧桐，他是否已经回归建木重塑神躯？您应该明白，他对于我很重要！”
　　女子心念一动，便能直接跟建木建立联系。这是那十二位圣主也远远做不到的事情。
　　片刻之后，一个近乎奄奄一息的声音通过白色小花传递到女子心神。
　　“长久的孤独，是你我一族的宿命！也是我们延续下去的方式……我记得那个叫梧桐的少年，这么多年了，很难不印象深刻……”
　　建木显然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回答女子的询问。
　　若不是女子继续追问，只怕以如今建木的状态，马上就会一睡不醒。
　　“树祖！树祖！你大限已至，快帮我找找他！”
　　女子的话音有些焦急，显然她已经意识到，被她称为“树祖”的建木即将消失在神界。
　　她之所以称呼建木为树祖，是因为自己正是建木无数年来孕育出的“情花”，情花则是建木延续的方式。
　　建木在生命即将终结时，会以毕生孤独开出一朵白色的花，此花名为情花。
　　情花最初以建木为根，只有遇到能对其倾诉动心者，才会令其生根化形，发育成一株能够取代“树祖”的建木。
　　而女子此刻，就是那株已经生根化形的情花……
　　可就在女子等待着那个答案的时候，通天建木轰然垮塌，由建木所开辟出的神界空间顿时摇摇欲坠。
　　许多神族外逃，将这一切视为天罚。
　　女子依旧浮在白色小花上，仰望着神界天塌地陷。前一刻还光秃秃的建木，下一刻彻底化作腐朽的枯木，变成漫天飞灰。
　　神界的天，换了颜色。神界的大地之上，到处都是从建木上掉下来的碎块。
　　建木彻底崩坏，并没有影响到女子和她身下的白色情花。
　　新的情花生根化形，老的建木叶落归根，这是“它们”一族从古至今唯一存续下去的手段。
　　只是女子仍然在执拗地等待那个答案，不光是因为重塑神躯后的梧桐，是那个能够让她瞬间成为建木的钥匙。
　　“他，来了……”
　　这是建木最后的声音，也是女子与建木之间最后的心念联系。
　　随着通天建木彻底消失在神界，十二个犹如烈阳一般的光球从虚空中飞快下落。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每个人身上都充斥着神圣的气息。
　　那些没有及时逃离的神族争相赶来，一个个都以十二圣主马首是瞻。
　　十二圣主先是俯瞰整个神界，最后才将目光全部集中在女子身上。确切的说，是十二位圣主都盯着女子脚下的那朵白色小花。
　　他们并不知道建木情花的秘密，只知道这么多年来，那朵长在建木上的白花必然是造成如今灾难的关键。
　　十二位圣主是头一回见到眼前女子，可是她作为情花化形，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圣主出现。
　　“十二位圣主我都见过，可你们谁见过我的梧桐？”
　　女子显然没有任何敌意，可是这番话落在十二位圣主耳中，那绝对是一种蔑视和挑衅。
　　如今建木已毁，这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看破天机，抵达天外天。
　　“能见圣主之一已是不易，你又怎么可能见过我们全部……我只问一句，毁掉建木的，可是你？”其中一位圣主淡淡地问道。
　　“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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