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节 郑玉殒命(2)
其余的护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在后面跟着,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卫国和中原国的国界线上,只见中原国的那一方,鲜衣亮马旗帜招展,派出了极为隆重的欢迎队伍。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减慢,唐文清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看夜问心,夜问心正半躺在榻上假寐,感觉到唐文清的目光后,从唇间吐出四个字,“半个时辰。”
唐文清便笑了,施施然下车去处理郑玉的事儿。
唐文清离开卫都和卫国是过了明路的,夜问心却不一样,想来唐文清离开后,卫王对整个夜府尤其是夜问心的“关注”一定是更加仔细几分,偏生夜问心又是个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的性子,就算夜问心能瞒过所有人悄悄走掉,夜问心也不屑于这么做。
想到卫王得知夜问心紧随唐文清的脚步而来时的脸色,唐文清的脸上不由满是畅快,就算心知夜问心处处比自己出色,就算明知夜问心的所作所为给自己也带来说不尽的好处,可身为男人,唐文清要是对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一点都不在乎,那也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卫王那样的混蛋,一边对唐文清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一边又不断地用“同情”的话语提醒着唐文清,说到底,无非是妄图用这个法子将唐文清捏在手中罢了。
透过纱帘,看到唐文清那久已不见的笑容,夜问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的努力并非全无用处,原来至少在唐文清的身上,她可以做到,让男子开心,因她而笑!
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唐文清做任何事都显得极为从容,他先是和卫国的驻军交接了公文,又代郑玉这位因“身体不适”而不能办理事务的官员表示歉意,无论是礼节还是程序都十分周全。
至于夜问心,唐文清是连提都没提的,以夜问心的性子想到哪里去,是不必对任何人说的。
倒是有人见到夜问心的马车后问过此事,唐文清只是苦笑着摊摊说,“王上未曾对本官吩咐。”一脸的讳莫如深。
既然是连唐文清不敢参与的事,这些当兵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按照平民百姓出行时的章程在夜问心的路引上用了印。
直到远远见到有烟尘滚滚而至,唐文清才上了夜问心马车。
而在唐文清的马车上,郑玉也“恰好”悠悠转醒了过来,
小厮一把将郑玉拎下车来,冷笑着将一个长条锦盒塞入了郑玉怀中,“这是我家公子送与你的!”
郑玉连站都站不稳,全靠身边的护卫搀扶着,视线也有些模糊,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傻地看着中原国境内,一众车马辚辚而去,而他的耳边此时正响起一阵阵的高呼,“王上驾到,接驾,接驾——”
郑玉双膝一软便跪倒了下来,大雨中的情景在他眼前一闪过,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可一切都晚了。
卫王的鬓发有些散乱,最后的这段路他是骑马狂奔而来的,虽然他是武将出身,自幼也是习过武的,身体又一向健壮,可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他早就没了当年的好身板儿,再说,自从老子打下了江山后,他这个大王子当的所谓的武将也不过是个捞功勋的摆设罢了。
卫王气都顾不得喘匀,就大声地问,“唐文清呢?夜问心呢?”声音已是开了岔。
守边主帅连忙回答,“已被中原国接去了。”
“来人——”卫王大喝着,便要上马,而他身边早有一人挡在了身前。
“王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这个人是太师的长子,官职是令尹(相当于丞相),也是朝中的正一品大员,此人没有太师的智谋,但胜在办事极为谨慎稳妥,虽然太师更得卫王信任,可太师毕竟年纪大了,这次实在不能跟着卫王一起来,这才派了自己的大儿子跟着。
而他此番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拦住卫王,万万不可在盛怒之下做出追悔莫及的错事!
假如卫王此时要是带兵追过卫国和中原国的边境线,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再是唐文清代表卫国岀使,而是卫国和中原国再次开战。
且不说卫国现在还有没有打得赢中原国的实力,就是卫国在最鼎盛时期,这样临时的意气出征也是讨不到好处的,可以想像,自从中原国得到唐文清即将岀使的消息后,就一定在边境线厉兵秣马了。
所谓的吕廷轩提前回去准备迎接,也就是这个意思,以往卫王心里明白,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因为卫王所想的只是中原国不敢进犯卫国,却重未有过在这种时候攻打中原国的念头。
尤其是现在,卫王已经亲至,那就是御驾亲征啊,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卫王看了眼跪在面前紧紧抱着自己双腿的令尹,不由长叹了一声,硬生生地将“给寡人追”四个字咽了下去,只憋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身子不由晃了晃。
平静了一下后,卫王忽然大吼了一声,“郑玉!”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
从见到唐文清和夜问心同车离去,到卫王的到达,不过了几息长的时间,但这足以让郑玉想明白他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处境了:吕廷轩这次岀使,接触最多的是他,得到利益最多的人除了卫王还是他,而最最重要的是,放唐文清离开卫国的主意是他出的!
郑玉想起了两句话,其中一句是上次夜问心退天佑之兵前,唐文清对跪在朝堂上的他说的,“倘若有下次,就不是跪着这么简单了!”还有一句,是在夜安然百日宴上,夜问心对唐文清说的,“那么今日就暂且饶过他!”
郑玉这时才真正地明白这两句话中的深意,赫然发现,原来死亡已经离他如此之近!
只是瞬间,郑玉就明白了,他的汲汲营营在唐文清和夜问心这样的人的面前是如此的自不量力和可笑,他就像个小丑儿一般,自以为是却没意识到死期将至。
郑玉平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看不清谁才是真正该依靠的人,就算他当初巴结不上唐文清,那么他至少是有机会攀附上穆子楚的呀,哪怕他那时依附了吕廷轩,现在也不会是这般的结局!
不得不说,郑玉在临死之前是真的想明白了,可惜,已经太晚了!
久久得不到回复,郑玉身边的护卫就将瘫软成一团的他,拎到了卫王的面前,而郑玉的怀中,还抱着那个唐文清送给他的长匣子。
卫王也不吩咐旁人,劈手就夺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卷轴,上面正是唐文清离开天玄书院时,天玄子手书的几个大字,“得文清者得天下!”
卫王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那上面的字迹染红了。
唐文清离开不过三日,夜问心就驾车离开了马下城,所去方向正是唐文清的目的地。
夜问心一离开卫都,卫王就得到了禀报,然而,这时的卫王还不敢相信,夜问心会为了唐文清置夜府阖府上下的安危于不顾,在这么一犹豫的当口,夜问心就渐行渐远了。
从卫都到中原国和卫国的边境,如果快马加鞭急急赶路的话,有个十二、三天也就到了,唐文清路上赶得急,又马快车好,即便是在博野郡的郡守府耽搁了一日,也只用了十天的功夫儿。
而凭借乌啼踏雪的速度,假如昼夜疾驰的话,估计只需四个昼夜的时间,就能到达,可夜问心刚离开卫都的时候,速度并不快。
这就是让卫王迟疑的原因:假如夜问心只是出门游玩儿的话,卫王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会惹恼了夜问心?!
可到了夜问心离开的第三天,卫王实在是坐不住了,夜问心对卫国来说就定海神针啊,现在唐文清又不在,整个卫国的安慰全都系在夜问心一人身上,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能担待得起?!
“王上,一定要拦下夜问心啊!”朝中所有知道此事的大臣简直是异口同声。
但是,谁去呢?
除了唐文清,到底谁还有资格去和夜问心说话呢?
情势危急,卫王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倒不是图那个礼贤下士的虚名,实在是不得不如此了。
卫王在夜问心的身后昼夜不停地追赶了上来,一路之上,换马不换人。
然而,卫国人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宝马良驹,夜问心走在前面,过城而不入,看那样子,每天还能休息上两个时辰,可偏偏卫王就是追不上。
也使人传递过消息,但没人能靠近那辆马车一丈之内,别说见到夜问心,就是连喊上一句话的机会没有。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眼看着卫王和夜问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最后这一天,卫王干脆弃车上马,心想怎么也能在最后关头追上去,到了那时,卫王干脆找个理由,连唐文清的岀使之事也作罢好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没有唐文清,夜问心根本就毫无用处,不仅无用,还是个惹不得碰不得的利器,搞不好就会惹出泼天大祸来!
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雨中,卫王失去了夜问心的踪迹,等雨停后再追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此时,再看到手中的这份条幅,卫王自以为什么都懂了,天玄子那样的世外高人,在佑都附近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夜问心是“高人”的事?那是连念心王都清楚的啊!
可为什么,天玄子会写下“得文清者得天下”而不是“得问心者得天下”呢?
那是因为,或许这个天下是夜问心的,而夜问心她,是只属于唐文清的啊!
卫王再回头看郑玉时,发现郑玉不知何时已不经他的吩咐自行站了起来,正对卫王露出诡异的笑容,“可惜我郑玉此生识人不明,跪了一辈子不该跪的人,这一回,我要站着去死!”竟然有了几分铁骨铮铮的气势。
在没看到唐文清送给自己的“礼物”时,郑玉还残存着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那时他是怕的,他甚至还在想,有没有什么计策,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救他性命。
可等到看到那条幅上的内容时,郑玉知道,他是彻底的完了。
卫王看到这样的条幅,想到郑玉做下的那一件件事,首先会想到的就是,郑玉是因为私利而一直在嫉妒唐文清,所以才不顾卫国的安危做下了这桩桩件件的事,那么到了此时,卫王又岂可容他?!
而最最可怕的是,卫王的猜测都是真的,等到卫王联想起自从唐文清尚未到卫国起,他郑玉的种种言行,估计悔怒中的卫王会活剐了他!
那样的话,还不如再次激怒卫王,直接死个痛快。
果然,怒火中烧的卫王抽出腰间宝剑,一剑便当胸便刺向了郑玉,随后又抽了出来,反手再刺一剑……
鲜血从郑玉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也从他的嘴角中滴滴嗒嗒地流了下来,而郑玉也正像他方才说的那样,只是身体踉跄,却不肯倒下,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却越发大了起来,看起来无比狰狞,“我等着你来找我,会很快的,很快……”郑玉带着这样的笑,死死地盯着卫王,说出了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卫王却感到四周阴风阵阵,在这一刻,卫王发现,他后悔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不仅不该就这么放唐文清和夜问心离开,他还不该就这么杀了郑玉啊,他该好好地问问郑玉,或许就能问出些什么来呢,尤其是郑玉死前的这句话,实在是大有深意啊!
只是,郑玉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后,便再无生息了,直到死,他的膝盖也没弯一下。
卫王失魂落魄地收了剑,身体软得连马都上不去了,刚到最近的县城,就病倒了,可身为王上,卫都不能久离,所以休养了三日后,卫王就又启程了。
卫王生得并不是大病,不过是劳累过度外加急怒攻心罢了,他年轻且身体一向都好,所以得回到卫都时,他就已痊愈了,只是等待着他的,却是更大的危机:天佑发兵了!
这一回,穆子楚一改上一次不急不缓的作风,调集全国兵力,共派出兵马近百万,其中半数是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黄龙。
卫国早已在上次天佑的进犯中闻风丧胆,这一次很多城镇的守军望风而逃,不过一个多月,就拿下了卫国大半领土,兵临马下城下。
已是十月中旬,阵阵秋风送来几许凉意,夜杨氏抱着夜武和裴氏刚出生一个多月的长子,撇着嘴发脾气,“这个卫王也真是的,也不等我孙儿满了月再让回来,这一路奔波得,好好的孩子都给折腾瘦了。”
夜杰在一旁嘻嘻地笑着,“娘哪只眼睛看出来咱们宝哥儿瘦了,再说,那卫王现在连王座都坐不住了,哪儿还有心情管咱家什么坐月子不坐月子的!”
裴氏正坐在一旁,手捧一盏茶,笑盈盈地看着夜杨氏祖孙两个,她自从怀孕以来,便心情愉快,再加上孩子生产顺利,月子里也受到了极好照顾,所以整个人都比以往丰腴了很多,那体格,和夜杨氏竟然有了八分相似,当然了,从容貌上来说,裴氏还是要比夜杨氏出色很多的。
此时听夜杨氏和夜杰这么说,裴氏连忙劝道,“娘啊,快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出了满月又过了五日才启程的。”
尽管裴氏对卫王也没啥好印象,但裴氏现在可不愿意让夜杨氏因为这个事儿闹起来,兵荒马乱的,就算夜家兄弟再三安慰,她的心里也是不稳的!
夜杨氏看出了裴氏的担忧,此时劝慰道,“我也就是说说,这个卫王虽然罢了二郎的官儿,可到底也没对咱家做出什么事儿来,不是嘛?”
夜杰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说什么。
唐文清和夜问心离开后,卫王用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返回了卫都,刚开始时对夜家人的确很不错,也没有动夜武的官职。
又过了几天,天佑进犯的消息传来,卫王立刻派人给中原国下国书,倒是没提夜问心,只是让唐文清回来,只可惜,迟迟不见音信。
到了后来,卫王实在是急了,终于动了用夜家人要挟唐文清两人的念头,又不敢明着动手,只是私下里派了几波人来,结果都被夜杰给料理了。
就是夜武在博野郡以及从博野郡回卫都的路上,卫王也没少动手脚,只不过这些事,除了三兄弟外夜家其他人并不知情罢了。
到了现在,卫王既没精力也没能力再对夜家人动手了,自然是对他们“好”了起来。
裴氏听了夜杨氏的话后笑着接口,“咱家里有吃有喝的,又有护卫们守着,外面闹出大天来,也和咱们没半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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