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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节 恐误归途


唐文清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我是不知道了,再把心儿的贴身丫鬟叫来,大嫂亲自问一问吧。”

        丫鬟已被唐文清盘问过多次了,这次也没问出什么新鲜的来:夜问心在离开之前的前几日都没出门,离开时穿了一身出门的衣裳,斗篷披的是一个不当值的贴身丫鬟的,随身带了自己的贴身荷包,非常简单,也非常地难查。

        唐文清和乔氏听了以后,都是一脸灰败,乔氏差点儿没直接晕过去,就算他们早已想到,假如夜问心有心做什么,肯定能做到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可当这最后的希望破灭时,他们还是感到有些承受不住。

        可就在这时,正要离开的丫鬟,却叫了乔氏一声,“大少奶奶……”又看了一眼唐文清后,欲言又止。

        唐文清和乔氏俱是精神一振:这个丫鬟还有话说!

        唐文清想也不想就直接走出门去,他现在已来不及怪丫鬟了,只要丫鬟能把事说出来就谢天谢地。

        丫鬟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她见唐文清走了,就没刻意地压低声音,对乔氏说,“大小姐离家那日,月事来了,这是大小姐头一回来月事,奴婢想来想去,也就这一点儿与往日不同,只是不好对公子讲,更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讲。”

        屋子内外听到这些话的乔氏和唐文清,都同时皱起了眉。

        过了这个年,夜问心十三了,这正是少女初潮的年纪,夜问心在这个时候来月事,虽然没人想到,却很正常,可是,也没听说哪个女孩子就因此而离家出走的。

        丫鬟想了想又说,“其实大小姐走的时候,还带两条奴婢亲手做的月事带。”说完了这些,丫鬟觉得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打算告退离去。

        门外的唐文清心内大急,不管这件事和夜问心的出走有没有关系,这至少是条线索,总该问问清楚,可夜问心御下极严,说的又是这等女孩子极为隐私的事,他如果去问,丫鬟是不会说的,这也是几天过去后,他才头一回知道这件事的原因,这本怪不得下人,于是唐文清硬生生放下了打算去推门的手。

        好在,乔氏也是个聪明的,她先拿出了个荷包塞在丫鬟手中,“这样的事,本该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和娘操心的,所幸,你侍候得好,嘴又严实,这赏赐是你该得的,现下你再和我细说说,当时大小姐还说了什么呐?”

        夜问心是个面冷口冷难于接近的,有些事,夜杨氏和乔氏并不是没想到,而是实在没办法,所以在给夜问心的下人安排上乔氏就特别用心。

        夜问心以往在佑都时不用丫鬟只用小厮,为这个,夜杨氏没少发愁,到了卫国,夜问心好不容易吐了口儿,却只用丫鬟不用婆子。

        乔氏就只好在这方面用功夫儿,与旁人的丫鬟不同,夜问心的四个贴身大丫鬟年龄都比较大,最小的一个都已年过十五了,就是眼前的这一个,可以说,乔氏早已预见到夜问心会遇到这样的“麻烦”,这才有此安排。

        丫鬟面带喜色,在被指派来侍候夜问心之前,她们在这方面就被反复地叮嘱过了,可以说,四个人都有准备,偏生她运气好,真的赶上了,现下又得赏赐,当下就详细地说了起来,“那日下半晌儿,小姐歇晌起来就要沐浴,正赶上奴婢当值,奴婢就觉得奇怪,小姐通常是早晚沐浴的,可小姐不说,奴婢也不敢问,小姐沐浴时一向不喜人在身边服侍,所以等奴婢去收小姐的换洗衣裳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赶紧对小姐把一些要注意的事儿说了。”

        乔氏插言道,“那小姐有没有说什么,或是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丫鬟说,“小姐只问了奴婢两句话,先是问,‘月月都有?’奴婢应了后,小姐又问,‘那有没有法子让它不再来了?’……”

        乔氏和唐文清听了夜问心后面这个问题,都不由大惊失色。

        丫鬟却没发现他们的异样,继续说,“奴婢就告诉小姐,除非是到了一定年纪,月事才会没有了,不过,那就说明人也老了,硬让它回去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乔氏和唐文清的心都紧紧地悬了起来,丫鬟还在无知无觉地继续说,“可那都是伤身子的,重了会送命,轻了也会影响生育!”

        乔氏急忙问,“那小姐怎么说?”

        丫鬟想了想,“小姐什么都没说,就是皱了皱眉,奴婢看那样子,小姐对这些事是一无所知的。后来小姐就收拾停当下楼用晚膳了,用过晚膳后,奴婢还特意给小姐准备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小姐什么都是没说,全喝了,接着奴婢便服侍小姐歇下了。”

        乔氏只觉得心里乱乱的,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她见从丫鬟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就让丫鬟先退了下去,反正是自家丫鬟,想什么时候问就可以什么时候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得到的这些消息和唐文清商量一下,可是,这等私密的事,她到底要怎么对唐文清开口呢?!

        丫鬟刚走,门就被推开了,唐文清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都听到了,大嫂不必为难。”

        乔氏刚松了口气,隐在暗处的独秀便现了身形,“任脉主阴,总任一身之阴经,并调节阴经气血,它可调节月事,妊养胎儿,有促进女子生殖功能的作用。”显然,刚才丫鬟的话,独秀也听到了,而她的这番话是对唐文清说的。

        乔氏听不明白独秀在说什么,唐文清却知道,夜问心上次伤的就是任脉,恐怕这次来月事,也和夜问心自那以后不舍昼夜地梳理、打通任脉有关,急忙问独秀,“那此番月事来,对心儿的伤到底是好是坏?”

        独秀亦是满面焦虑,“属下既不知小姐所用的内功心法,小姐又不允属下把脉,现在属下实在不知,此时来月事对小姐恢复武功是好是坏,不过,有影响是一定的,这种影响还小不了!”

        唐文清瘫坐到了椅子里,“我错了,心儿,这次真的是我错了……”唐文清已经想明白了,夜问心这次离家,十有八九是因为她要借助月事来了的这个机会疗伤并冲击任脉。

        就算来月事对打通任脉有帮助,那也是有很大风险的,恐怕还要遭受极大的痛苦,若是没帮助或是作用相反,估计风险和痛楚就要成倍地增长,假如夜问心留在家里,唐文清和朗乾门的人,一定会百般阻止,所以,夜问心不辞而别了。

        想到武功尚未恢复的夜问心躲在隐秘处,在无人帮助和保护的情况下冒险练功,唐文清就觉得悔痛难当——他只想要好好保护她,却没想到,以她的骄傲又岂可受制于人?!

        乔氏见唐文清如此,便劝道,“月事来时,女子的心境也常常不稳,小妹若是因此离家,早晚是会回来的,文清何必忧思至此啊?!”

        唐文清本想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可又一想,现在实在没必要让旁人因自己的错误而多担心,便转言道,“今日多亏了大嫂,总算让我们大致知道了心儿离家的原因。”

        乔氏客套了两句后,见她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便告辞离去,而今日在玲珑阁中听到的所有事,她也自然不会说出去。

        乔氏走后,独秀又劝唐文清,“小姐大才,即使失了武功,旁人若想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属下真想不出,还有哪个江湖门派的护卫能超过玲珑阁的,小姐既能从这里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那么在别处也一样能来去自如,况且,连朗乾门的人都找不到小姐,也说明小姐的藏身处甚是隐秘,所以门主只需静心等待,等练功的事告一段落,小姐自会回来的。”

        唐文清给了独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便让独秀下去了。

        她会回来吗?唐文清自问,她现在还有什么必须回来的理由呢?!

        夜家在自己的守护下,无论财富还是势力都可几世无忧,眼见着夜家兄弟三人迅速成长,很快便可独当一面,夜问心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了。

        唐文清还记得,在夜安然出生时,夜问心曾问夜杨氏,要不要让安然姓杨,夜杨氏当场便拒绝了,此后夜问心也没再提起此事,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夜安然的出生,让夜问心的心中已没有了传宗接代的责任?

        所以,夜问心才会在听说人为断绝月事就不能生养后,并没说什么。

        当家人无需牵挂,当所有的责任都已尽到,尤其是当夜问心失去了赖以安身立命的武功,不能再给夜家带来以往的庇护,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回来呢?

        她还会记得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吗?不,已经没有承诺了!唐文清想。

        夜问心不仅这次离家走得悄无声息,就是在齐思殒命那日,也曾直言相告,他唐文清并非她的心爱之人,而随后,他又与夜问心争吵,甚至还曾自不量力地打算顺势而为将夜问心禁锢在自己身边……

        夜问心只是答应不会负他,可是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并不是夜问心负了他,而是他负了夜问心,辜负了夜问心对他的信任啊!

        又是三天三夜过去了,整个朗乾门因此一空,在夜问心离家的这六天时间中,不仅卫国卫都中的朗乾门门人,就连其他国家和其他城镇中的朗乾门门人也全都被发动了起来,他们一边寻找,一边不断地向卫国和马下城聚集着。

        夜杰双目赤红,一把拉起了面前的唐文清,“文清,我求求你,你再想想办法,想想小妹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是忘记说的?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瞒着了!”

        唐文清如破布袋般被夜杰拽着,一点都不反抗,只是在听了夜杰的质问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夜杰松开了唐文清,两人全都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出门的衣裳,因三日未换了,都带上了些尘土,还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整齐了。

        夜杰是继乔氏之后,第二个知道了全部真相的夜家人,从那时开始,朗乾门就大张旗鼓地寻找起夜问心来,而唐文清和夜杰也都加入到了其中,亲自带人去找。

        过了一会儿,夜杰讷讷道,“我真不相信,小妹会这么狠心。”

        唐文清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因头晕而有些摇晃,“我去找叔父、婶娘认错。”说完就往劲松堂去了。

        夜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后面跟着。

        正是要开饭的时辰,夜家一家人都在,乔氏一看到唐文清和夜杰这副样子进门,心就乱了,她一把拉住了身旁的夜英,好歹才没有就这么倒下去。

        唐文清进了门后,直接跪倒在夜大牛和夜杨氏的面前,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叔父、婶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惊愣了片刻后,夜杨氏放声大哭,“心儿啊——,你怎么这么心狠啊,你怎么能连娘都不要了啊,你要是不回来,你让娘怎么活啊——”凄厉的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掉下泪来。

        唐文清在这哭声中,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支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独秀赶紧上前救治,夜大牛急忙问,“文清这是怎么了?”

        独秀啜泣道,“清公子六天六夜没吃没喝没合眼了……”

        夜大牛大急,“这可怎么是好啊?!”

        唐文清素来懂事,尤其是夜问心不在的时候,更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儿,夜杨氏如此伤心,说来说去,都没说过一个责备唐文清的字,可见夜家人对他感情之深,可越是这样,对唐文清来说,越是一种痛苦的折磨,那种自责的滋味,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快,快,快先看看文清……”夜杨氏也止住了哭声。

        独秀连忙劝道,“无妨的,不过是过于劳累,又忧急攻心,只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

        “那快去吧!”夜大牛说,又转头对家人们大声道,“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自家人越不能乱,我不信心儿是个无情无义的孩子,文清这是一时情急乱了阵脚,要我说,心儿不过是心情不好出门散散,过几日便会回来的!”

        不得不说,夜大牛毕竟是一家之主,经历过的事情也多,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比为情所困的唐文清拿得更稳。

        夜杨氏也擦了擦眼泪说,“对,心儿会回来的,”又转头看向夜杰,“心儿会不会出旁的事?”

        夜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会,不会,照我和文清这么个找法儿,除非是小妹那计谋百出的心思,不然的话,连个蚂蚁都逃不过去!”

        夜家人听了这话,心头大定,纷纷表示夜大牛夫妇说得对,他们不相信夜问心会永远不回来。

        唐文清醒来后,大家不仅没有责怪他,还百般劝慰,更是誓言旦旦地向唐文清保证,夜问心一定会回来的!

        甚至,夜大牛还建议道,“既然心儿无事,她又不想回来,我看啊,大家伙儿还是不要找了,最起码,不用找得这么急。”

        夜大牛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当中也是宽慰唐文清的成份居多,唐文清当然不会就因此不找了,而且说是和盘托出,唐文清到底还是隐瞒了夜问心练功有风险和夜问心是重生而来的事,所以,怎么说,唐文清要承受的压力,都要比旁人大上许多。

        不过,这种时候,夜家人这样的表现,还是给了唐文清极大的信心。

        当夜,以夜府为中心,几条主要马路的道路两旁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这些灯笼组成的长龙,从夜府蜿蜒开去,一直延伸到城门,又越过城门顺着条条官道向四面八方扩展着,这些灯笼竟夜不熄,那是夜家人对夜问心发出的声声召唤:心儿,回家吧!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奇特的景观,不由奔走相告,还有扶老携幼出门登高看景的,简直像上元节一样热闹。

        卫王也被惊动了,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又是唐文清用的什么计谋!

        卫王连夜叫来了太师商量,可怎么商量都没商量出结果来,第二日,卫王又叫来了郑玉等谋士,众人依旧是不得要领。

        郑玉进言,“定是唐文清对这次所得官职不满,才想出这样的计策谋害王上,借此乱国。”

        卫王看了郑玉一眼,“那郑卿倒是说说,他这是怎么害寡人并乱国啊?”

        郑玉想了想,“他打算先扰乱民心,然后再收买民心,让国人都知道他没被重用,然后再做什么事就都名正言顺、很方便了。”

        卫王沉吟不语。

        太师摇了摇头说,“实在牵强。”又对卫王进言,“不如这样吧,王上可将那唐文清召进宫来,当面问上一问,听他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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