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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节 自请下堂


夜问心看了眼唐文清,“你又做了什么?”她的心情更不好了,唐文清这不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其实一直在为她收拾烂摊子吗?

        没想到唐文清摆了摆手说,“不是我,是大嫂。”他已知道昨晚乔氏找过裴氏了。

        夜问心听了,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就和唐文清一道进了云霞居。

        夜安然出生不过几日功夫,眼看着就长大了不少,与此同时,夜问心抱孩子的技能也是水涨船高,夜问心的才智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又有了唐文清的点拨,这点小事儿原本就不在话下,而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却不是干活儿的能力,而是那种耳濡目染中培养出来的感情。

        唐文清和夜问心进门不久,夜英和夜武就一同来了,夜武是除了夜问心两人外来云霞居最多的人,这一方面是因夜英和夜武兄弟两人的感情最为亲厚,另外一个是因为夜武现在负责很多家事,每当他有难以决断的事的时候,就会来问乔氏。

        所以,在这里遇到夜武,唐文清和夜问心并没往心里去,点头打过招呼后,就接着干自己的事了,没想到夜英轻咳了一声说,“有件家务事,你大嫂的意思,是让你们都去听听,不知小妹……”看着夜问心的眼神满是殷切,他知道,夜武好请,夜问心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可夜问心什么都说,只是痛快地点了点头,就随手把怀中的夜安然交给了奶娘,这实在让其余的三人很是意外,夜英是满脸喜色,夜武有点发傻,唐文清却是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自己那一架吵得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抱孩子”的作用也在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不得不说,唐文清还真是夜问心肚子里的蛔虫,夜英这边一说有家事,夜问心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和夜安然有关,其次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不然的话,夜英没必要找她和唐文清。

        夜安然是夜家第三代的嫡长女,虽然在夜家因为夜五丫的缘故对女儿很是爱惜,因夜问心的到来又将女儿的地位提高到了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高度,但对从女尊国度穿越而来的夜问心来说,夜家人还是不懂得,夜安然对夜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既然夜家人不懂,夜问心就打算从一开始,用夜安然做为标准,给夜家人先建立起一种规矩,继而形成一种固定的思维,所以,在夜问心心里,现在有关夜安然的事都是大事。

        夜英领着几个人从侧厅出去,进了一道门,进了这扇门里面的屋子,就是夜英和乔氏的内室了。

        只不过,夜英两口子的这个内室与别的地方有些不同,它是由两间屋子打通的,原本在的中间隔壁墙换成了一架巨大厚重的落地屏风,这样隔开后,他们是看不到内室里的情景的,但是说话声却清晰可闻。

        之所以这么设计,并不是只为他们今天来而准备的,而是因为乔氏一直主持中馈,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大,很多时候她都是躺着理事的,内宅还好说,涉及到外宅的庄子和铺子什么的,就得见些男性的大管事,为了方便,他们的内室从一搬到这里,就被设计成了这样,生下夜安然后,夜武每次来问事情,也都是在这里的。

        几人坐定,下人上茶,还没等将茶杯端起来,屏风那边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乔氏的音色一如既往地柔婉,听她说话的气息,应该是半坐在床上。

        裴氏进门走得是另外一侧的门儿,所以她并不知道,夜问心等四人的存在,就连乔氏也只知道是夜英和夜武在屏风后面听着,这个是她安排的。

        邀请夜问心和唐文清,是夜英临时起意,而邀请的时候,夜英根本没想到夜问心能那么痛快地答应,至于唐文清,不过是随着夜问心罢了,假如夜问心不来,他也不打算来。

        裴氏先和乔氏打招呼,“嫂子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乔氏笑道,“看弟妹的样子也比昨儿有精神多了,可是想通了?!”说实话,裴氏能这么快回话儿,乔氏的心里也很没底,要知道,夜家的富贵可没几个人能抵受得住,说不定裴氏只是表面服软,过几日指不定又能生出什么事儿来。

        裴氏倒是很爽利,“嗯,昨儿嫂子问我的话,我回去想了一夜……”

        乔氏微笑着看着裴氏,静等下文。

        裴氏停顿的时间并不长,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我自请下堂,打算回了爹娘后,就回佑都去。”

        屏风内外听到的几个人俱是一愣,而夜武首先想到的就是,裴氏不知从什么地方儿,听说了夜问心对夜家男人“从一而终”的要求,现在正用这个法子拿捏他,正要起身张口,已被唐文清和夜英一左一右地出手按住了。

        乔氏的反应也不慢,而且更加沉稳,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弟妹怎么想到了这个。”仿佛方才裴氏说的,不过是句“今天天气很好”样的寻常话。

        裴氏自嘲地一笑,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我打小就穷,又是孤儿,没依靠,所有的念想不过是找个良人依靠终生,一见着二郎,一听说夜家的家世,我什么都不顾了,以往我以为二郎是个心眼儿实诚好拿捏的,现在想来,他不过是事多儿,人又良善,不同我计较罢了。”

        夜武已放松了下来,他感到裴氏并不知道夜家那条变态的家规。

        此时,裴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佑都出事那夜,我才明白自己对二郎的心意,那时我要的不过是二郎的平安罢了,并没想着就这么登堂入室成了正牌的少奶奶,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这人啊——,就是贪啊!”裴氏长叹一声感叹道,“我一到了夜家,满眼都是亮闪闪的金银珠玉,哪儿还记得我自个是个什么出身来历,有没有资格享用这些,恨不得舍了命地去贪啊!连二郎这个人都顾不得了,只想着这些银钱和东西若是到了手,没谁都能过得好……”

        乔氏笑了,“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倒是头一回听到弟妹的真心话。”

        “是傻话!”裴氏说,“教养麽麽再管教,大嫂再提点,我也听不进去,要不是二郎说要杀了我,大嫂又问我那两句话,我还醒不过来:夜家要不是看在二郎的面儿上容着我,我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氏笑而不语,其实就是种默认,因为乔氏也并不知道夜家的男子得“从一而终”。乔氏想,就是不能纳妾也还可以娶继室啊,所以休妻甚至是私下里处理个太过份的儿媳妇,还是很有可能的。

        见裴氏不再继续说下去,乔氏又问,“弟妹这是怕了?”所以才想一走了之吗?

        裴氏摇摇头,“不是,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就是死也要死这富贵堆儿里,”看着乔氏说,“大嫂可是笑话我了?”脸上并没有一丝赧然。

        乔氏淡然道,“弟妹既然都想好了,怎么又改主意了?”

        贪财贪到连命都不要了的人,是十分罕见的,可也不能说就没有,现在乔氏想明白了,为什么裴氏一直这么难摆弄,至于杀人啥的,那真是到万不得已时才能采用的手段,而且,裴氏只是让人讨厌,还没罪大恶极到必须处死的份儿上。

        “我啊,是想到了二郎,”裴氏继续说,“二郎不欠着我的,我对二郎就算真有情意,我又能给得了他什么呢?想来想去,我也就是不给他添乱罢了,继室毕竟和嫡妻还是不一样的,我更不愿意二郎看着我的牌位时,还是满心的憎恶,或是成了那个连牌位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夜家这段日子在卫都的名气可是不小,见过或者知道裴氏的人也很多,乔氏和裴氏都明白,现在的夜家已经不同以往了,夜武再娶妻,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唐文清的权势和夜家财势就不说了,夜武自己现在也是举人老爷了。

        在真正的讲究人家中,继室是算不得嫡妻的,而且每到逢年过节时,继室还得给嫡妻的牌位执妾礼,有了这样的委屈在前面,夜武再娶妻时,就得适当地降低要求了,不得不说,这算个麻烦事儿。

        还有种办法,就是夜家在杀了裴氏后,再想法子掩盖裴氏的存在,或是不承认裴氏的嫡妻地位,也就是裴氏说的“孤魂野鬼”,这个操作起来比前面那个还要麻烦。

        休妻或是和离的话,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随便找个理由,只要裴氏不闹,甚至休妻之后再死了,那都不会有任何麻烦,可以说,裴氏在这个方面为夜武想得很周全,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而且,这也有力地说明了一点:裴氏真的不知道夜家男子必须“从一而终”的规矩。

        乔氏听了裴氏的话后,没露出一点儿的感动,毕竟,她也听说了昨日夜问心分家的话,更听说了黄金万两的分家价格,所以,她此时想到的是,裴氏想从这休妻或者和离中要多少好处,于是,她淡淡地开口,“我还真不知道弟妹有多少嫁妆。”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夜家人都知道,裴氏过门儿可是一文钱的嫁妆都没有的,乔氏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在告诉裴氏,夜家人不会中了裴氏的哀兵之计,不打算给裴氏一分一毫的补偿,让裴氏收起那份儿算计的小心思。

        按照乔氏的猜测,裴氏接下来就会委屈、会哭。闹,看来裴氏是不敢了,不过说说小话儿求一求,那是一定的。

        屏风后面的人想得也差不多,夜问心则直接计算出了她自己的底线是多少银子。

        可事实证明,他们又想错了,裴氏说,“我哪有什么嫁妆,只要套换洗衣裳,再麻烦府里派个车夫把我送回佑都就行了,”还主动补充,“娘赏给我的那些东西,还有我剩下的月例银子,我都点清楚了,等下就交给大嫂吧。”

        乔氏手头有账本,这些东西交给乔氏既是正当也不会出现差错。

        乔氏推让了一下,“弟妹的月例银子就不用了,就当弟妹的私房吧。”这是说,夜杨氏赏的东西裴氏是别想留了。

        “行。”裴氏答应得很痛快,带着难以掩饰的轻松,裴氏的月例银子是每个月一百两,她一分都没花,到了现在足足攒了上千两,可以说,回到佑都,她可以一生无忧。

        裴氏起身,乔氏又开口了,“咱们家办事儿是这样的,弟妹应该先和二弟商量,再知会我,然后是文清、小妹,最后才是爹娘,二弟现下知道了吗?”

        裴氏没有再坐下,就这么站着听着,“我还没和二郎说,嫂子说的我记下了,等下我就去找二郎,”停了停,“嫂子放心,我不会惊动得全家人都知道了。”

        乔氏点头,“你也算是个知进退的,”并没因为裴氏站着就加快语速,声音和脸色依旧很和缓,“弟妹就没想过去求求二弟?”

        裴氏自打进门起,脸上第一次带上了哀伤的神色,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不求了,我有什么资格什么脸去求他呢?他早就烦了我怨了我,我自己知道。”

        乔氏静听,却一句都没插言,只是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裴氏竟然也不再多说了,对乔氏行了个半礼,转身走了出去。

        裴氏刚离开,夜问心就站了起来,从他们来时的门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夜问心转身回头,对夜武说,“二哥可另娶。”

        三个男子都愣了。

        夜问心顿了顿,“原是我错了,三个兄长如果有事,都可另娶,不过,若是在外荒唐的话,还是会重罚!”

        夜问心和唐文清都已经走远了,夜武才讷讷道,“大哥,你掐我一把呗!”

        夜英踹了夜武一脚,“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至于欢喜成这样吗?!”转身也走了。

        夜英和乔氏相处一直极好,所以,夜英是无法理解夜武此刻的心情的。

        唐文清缓缓地跟在夜问心的身旁,不断地去看夜问心的脸色,夜问心问,“我又做错了吗?”

        唐文清摇头,“只是心儿这几日认错太多了,我有些不习惯。”这也是实话。

        “哦,”夜问心应了一声后,又反问道,“在你心里我就连点儿认错的胸襟都没有?”

        唐文清想了想,“我说的不是胸襟,而是情意。”他没忘了,他和夜问心的争吵中,夜问心只是没怪他的唐突,认错也只是承认算计上有失误,却始终没有说唐文清那番关于保护夜问心的话是对的,更没对此明确地表示支持和配合。

        “情意嘛……”夜问心感叹了一声儿,终是没有下文。

        夜武腾云踏雾般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夜问心就这么允了他另娶。

        一阵哭声打扰了夜武的喜悦,是裴氏。

        在外面伪装得再坚强,理智上想得再透彻,裴氏也抗不过那阵铭心刻骨的痛,她终于舍得下银子了,却依然舍不得夜武。

        经过了刻意的压制后,那哭声并不大,却丝丝缕缕地不肯断绝,夜武觉得他的心像是被栓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细线,一拽一拽的,并不痛,可也不好受。

        夜武的脚步没停,继续往他自己住的正房走,此时他心里的想法儿和乔氏一样,都在怀疑裴氏是不是又在用什么小手段,而对付这种小手段的办法,乔氏今天也给夜武做了示范,就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假如裴氏真是装样子,那么到了最后,裴氏就会装不下去了。

        “可是,如果,裴氏不是装的呢?”这个念头,在夜武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却让他的脚步顿了顿。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走进了院子,夜武脚步不停地进了屋子,却屏息凝气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进屋后,裴氏的哭声就听不见了,可丫鬟的通禀声,却还能听到,因为裴氏没让丫鬟进门,只是站在院子里说话。

        “回二少奶奶,东西都给大少奶奶送过去了。”丫鬟说。

        “下去吧。”裴氏说。

        接下来,就再无声息。

        夜武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这主仆间的对话会如此简短,让他感到……缺了点什么。

        可缺了点什么呢?夜武想不出来。

        夜武和裴氏几乎是同时离开乔氏那里的,只不过听说可以另娶后,夜武因心情的关系,走得稍微慢了一点儿。

        裴氏可能是乘府内的马车回来的,就是如此,裴氏也只能比夜武早一刻钟的功夫儿罢了。

        而裴氏就利用这一刻钟的功夫儿,已派人将夜杨氏的赏赐都给乔氏送去了,那就说明,这些东西是裴氏昨夜就已经收拾好了的。

        还有可能是送旁的东西吗?夜武又想,随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可能性简直太小了,哪有这么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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