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节 各方齐动
唐文清听了,不由心中一动,“这阵子发现了点有趣的事,心儿可知,那穆夫人心悦何人?”穆子楚这回出事,不仅让穆楚两家有了大量动作,就连整个天佑国都产生了极大的动荡。
毕竟,穆子楚的身份太过特殊,而穆子翼这次又无形之中将整个天佑国的所有世家望族都牵扯了进来,这让唐文清发现了一些往日里根本无从得知的消息。
夜问心摇头,“不知。”她曾对萧演说过,不会插手天佑国的事,并非戏言。打算的就是锻炼下唐文清,所以把朗乾门交与唐文清后便不再参与其中,自然消息闭塞。
唐文清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本来他获得的信息就不多,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猜测,因此说完后,不禁有些怯怯,“心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臆测有些荒唐?”
夜问心轻叹一声,“这世间本来就不乏痴女怨男,何来荒唐之说?你做事一向稳妥有余,现在能不拘囿于表面,实在是多了一种可取之处。”
唐文清没想到他的猜测能得到这样的赞扬,兴奋之下开口说,“当初问心儿何为心悦,心儿曾言,‘心无旁骛,倾尽全力,终其一生,悲喜自知。’我还当这样的感情世间难寻,没想到居然就在身边……”
夜问心冷冷地打断了唐文清,“守护一生勉强算得上了,至于心无旁骛和倾尽全力,他还差得远呢,他若真的做到了,就该在成王之后将那穆夫人抢到后、宫之中!”
唐文清愣了愣,“可……可那样的话,穆楚两家必将联手祸国,天佑危矣!”
夜问心霍然起身,在大大正堂中踱着步子,步步逼近唐文清,“那又如何?为了心爱之人,做了昏君又如何?祸国殃民又如何?明君和好情人之间就那般难以取舍吗?”
唐文清彻底傻了,他以往连想都没想到过,这世间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情爱,浓烈至斯,霸道至斯,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到极限,不容他人侵犯,也不给自己留退路,成疯成魔!
惊讶之后,便是目眩神迷,唐文清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轮灼灼红日,将他炙烤也将他的整个世界照亮,那般的夺目,令他的心胸变得无比广阔起来。
原来,心儿要的是这样的心悦!
就在这时,夜问心冷哼一声说,“况且,他若抢了穆夫人,天佑就真的会亡国吗?”
唐文清用残存的理智答,“不一定,也许楚家会就此倒戈,穆家无存。”并不是他受到的冲击小,他的反应有多么快捷,实在是在长久的训练下,权谋之术已深入他的骨髓,让他每时每刻听到任何消息后,都会不自觉地分析、推断。
夜问心赞赏地点头,表示同意唐文清的推论,又不屑地说,“也罢,男子做事,毕竟格局小些,能做到如此也算不错了。
唐文清的冷静已恢复了过来,声音平缓了许多,“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两人都会身败名裂,为世人所不耻,更会遗臭万年啊!”长久以来的道德观念也同样开始提醒他。
夜问心用更加鄙夷的口气反驳,“世人看法与我何干?后人传说更不重要,史册都是由强者写就的!”
唐文清垂头轻叹,“话虽如此,男子可能还好些,世人总会宽容些,就不知,到了那时穆夫人受不受得住。”他并不是有意与夜问心争论,实在是对穆子楚每每痛苦难当的表情,印象太过深刻。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可见旁人是如何看的。
偷情的平民女子是要被浸猪笼的,在夫族母族均会被除名,子孙后代更是抬不起头来,和小叔偷情是偷情难道和王上偷情就不是偷情了吗?穆夫人入了后、宫,不但一辈子无缘王后之位,还连王陵都入不了,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她的儿子注定成不了下一任的王,其他子嗣继承大统之后,将她的尸身挫骨扬灰都有可能。
年轻美貌尚在、深受恩宠时倒还好些,等到年老色衰、宠爱不在,这些报应可能等不到穆夫人离世就会一一显露出来,到了那时,她可能抵受得住,可会不怨恨当初强抢了她的当今王上?!
唐文清娓娓道来,只是实话实说,一点没发现夜问心已脸色青白地呆立在地上,口中讷讷道,“原来如此,竟是我错了,不怪他会如此恨我!”
唐文清抬头时,惊见夜问心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不禁大急,“心儿,你怎么了?”从夜问心出生起,唐文清就伴着她,尤其是她病好之后,更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高高在上、冷厉疏离的样子,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夜问心软软地靠在唐文清怀里,一滴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静静滑落,让她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唐文清一连声地说,“你到底哪里不适?我这就去找独秀!”抱起夜问心就往门外冲,他本能地想到,夜问心不会愿意让人看到她这般模样,所以并未喊人。
夜问心抬手,轻按在唐文清的唇上,止住他的话,也止住了他的脚步。
仿佛只是须臾,又像过了许久,抱着夜问心立在正堂中央的唐文清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夜问心也一样。
熬过了那阵心痛,夜问心缓缓地挣脱了唐文清的怀抱,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不是身体不适,只是心情不好,我不想见人。”独自走向门口,身影寥落悲苦,恍如游魂。
“等等——”唐文清忍不住开口阻止,不管怎样,他不愿夜问心就这么离开他的身边,他不想让她独自一人默默品尝内心的苦楚,哪怕那种痛苦他并不懂得,他也想陪在她的身侧。
夜问心顿住脚步,却没回头,“你说的对,原是我错了!”
果然是刚才的那番话,惹了心儿不快,唐文清想,心儿既然想得到那样的情爱,他就该努力去做到,又何必告诉她其中的种种弊端?!要知道,太阳也有照不到的角落,而他宁愿将自己化成熊熊不熄的火炬,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达成心儿所愿。
唐文清想说,别人的故事,只是别人的故事,与他们无关,他愿用殚精竭虑的谋划,想方设法不让他的心儿陷入这种悲惨的境地,为了这般,他自己成疯成魔又何妨?!
可是唐文清也知道,有些事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他只有一步步地做到,让心儿看到他的成长和力量,心儿才会信赖他、倚重他,对他打开心扉。
于是,千言万语在唐文清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心儿可否给子楚写封回信?”这样强烈的情感动荡不是立刻就能消除的,劝又无从劝起,往往言多必失,不如先找件事分散一下,总之不能让心儿就这样离开他的视线。
夜问心没回答,走到桌案边一挥而就,唐文清立刻叫来旺福,让他将回信拿走,随后一直跟在夜问心身边,直到她安静地睡去,夜问心始终一言不发,却也没硬赶唐文清走。
穆子楚坐在书房中,听着下人们对这些日子以来穆楚两家动向的禀报,当听到穆子翼竟然已不在穆家而是被下了天牢时,深感遗憾,他现在很想亲手杀了穆子翼。
“王上下旨说,家有家规,国亦有国法,穆子翼为权势下毒谋害嫡亲堂兄,还蒙骗牵累了所有天佑国世家望族的子弟,其心过于歹毒,若不以正国法,恐整个天佑都因此道义沦丧,伤国之根本。此外,穆子翼刺杀之时,竟然动用了强弓劲弩和私兵,视同谋逆,更是罪不可恕。”
“族长辩驳,穆府确有私兵,但不是穆子翼能够调用得了的,自己身为族长和长辈,即使因误信了谣言,正在气头上,不会用如此手段去对付长房嫡子和亲生侄子,雨夜行凶的定是另有其人,请王上明察。”
“王上说,既是如此,就先将穆子翼收监,等公子醒来查明此事后,再定罪。那时,楚家日日气势汹汹地前来搅闹,让穆府给个说法儿,大房的人也颇有微辞。其他受了牵连的世家望族,借了赔礼探望之名前来打探和辩驳。夫人公子均不在府中,以往能待客的穆子翼也下了狱,族长独自一人忙得焦头烂额,就没再问王上要人。”小厮口齿伶俐,将有关穆子翼的事交待得明明白白。
可越是这样,穆子楚越觉得奇怪。
穆子楚在被楚家救出之后,穆子翼在酒宴上给他下的两种毒都还未散,大夫很容易便诊断出了那是让武功失效的化功散和强力春、药,穆子楚的耻辱立刻得以洗刷,族长悔痛难当,至于这悔痛中到底有几分真心,穆子楚现在已不加考虑。
再稍加探查,就揪出了穆子翼这个并不高明的幕后黑手——林歌是他弄来的,客人是他请来的,毒也是他下的。
但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雨夜刺杀穆子楚的人,绝对不是穆子翼,就如族长所言,穆子翼没那个能力!
而族长因穆夫人和楚家的胁迫也不敢如此对待穆子楚,借着穆子楚身败名裂的当口,对穆子楚置之不理见死不救,已经是族长能做到的极限了。
毕竟,萧氏还在当权,穆家危险尚未解除,这时和楚家撕破脸就是自寻死路,为了一个穆子楚,穆家族长不值得这么做,不然,何需隐忍到今日,早在穆子楚刚生下来时,直接掐死不就没事儿了?!
至于刺杀的主使之人,穆子楚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自然是萧演。穆子翼不过是被萧演拿来枪使的,这一点穆家和楚家的人要是不懂,这所谓的百年世家也早就换人了。
所以,在穆子楚出事后,穆楚两家表面闹得再凶,也不过他们内部争取利益的筹码,当面对萧氏时,他们反倒会空前一致地团结起来。
萧演这次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穆子楚没死。
而且穆子楚不仅活了下来,还因为穆子翼下药的手段过于明显,让穆子楚连口都不用开,就洗刷尽了耻辱,使穆楚两家洞悉了萧氏的阴谋,起了极大的戒心,真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彻底地功亏一篑。
从这一点上看,唐文清派出的朗乾特卫和在马车上喂给穆子楚的那两颗催发毒性的药,倒真是功不可没,不然的话,形势会完全逆转——穆楚联合解体,萧氏得利!
就算穆子楚能侥幸逃得一命,不是因为身体受损无缘少族长之位,就是依然背负污点成为丧家犬——当穆子楚没用了的时候,谁还会去查他到底有没有被冤枉?!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片形势大好!
萧演这个计策不能说不够巧妙狠毒,只可惜,他遇到了唐文清。而唐文清到底是无意中让穆子楚得了便宜,还是有意相助呢?
唐文清啊,穆子楚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心痛,索性不去想了。
而这里面态度最奇怪的人要数当今王上了,萧演利用穆子翼设计杀穆子楚,这一点稍有脑力的人都能想到,王上又岂会不知?王上有何必要攥着穆子翼?难道王上还能在查明真相后,真的为了一个区区的穆子楚去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萧演?!
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萧氏既已为王就是和穆家天生的敌人,这一点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
穆子楚还没想通,旺福已进了门,穆子楚一愣,他还真没想到旺福能这么快就回来,满脸急切地问,“你果真见到心儿了?”
旺福一裂嘴,像哭又像笑,合着穆子楚心里明白他十有八九是见不到夜问心的,那还何必让他去硬碰这根硬钉子呢?不过,他一个做下人的,除了在主子们之间受夹板气,也再无他法,当下也不多话了,双手恭敬地将夜问心的回信递了上去。
穆子楚打开一看,只见薄薄的一张纸上,上书四个大字,“好自为之”,笔力遒劲酣畅,一派惟我独尊的气势,确是夜问心亲笔无疑,而且,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夜问心这样的女子,会用这种如训斥似警告的语气来回应情书了吧。
穆子楚拿着这四个字,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好像能看出朵花来,又不死心地问旺福,“心儿就没说旁的?”
旺福摇头,“只让我的厢房候着,然后就给了这回信。”这话一点没撒谎,却多有不尽不实之处,只是,穆子楚没法子知道罢了。
这时,穆夫人派了人来催穆子楚回房歇息,穆子楚伤还没好,在书房坐了这多半个时辰,也的确有些吃不消,他先将信仔细收好,缓缓起身后又不放心,把信又拿了出来,递给旺福说,“你明日去装裱起来,装裱时你在一旁看着,万万不可出一点纰漏。”
旺福无可奈何地应了,他这个朗乾特卫现在可真变成寻常小厮了。又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当晚,旺财和捧笔当值,穆子楚寻了借口把捧笔叫到近前,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防双旺,暗查林歌下落。”
捧笔强压下心头的惊慌,默默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自这日起,穆子楚的四个贴身小厮,旺福旺财捧笔侍墨,便多了一样差事,天天去夜家后院送信,而除了旺福的那头一次外,夜问心不仅不再回信,还连他们的面都不见,信更是不看。
可面对这样的冷遇,穆子楚就像铁了心一样,还是每天都派人去送,还对送信的那个倒霉小厮特别吩咐,不见就求,不让进门,就是在夜家后院的门外站,也要站满一天!
于是,夜家后院的门外就多了一个站岗的,到了下雪天,就变成多了个雪人,没过多久,穆子楚这样的行为,就成了整个佑都的笑柄,每个人都知道了,他爱慕夜家小姐而不可得,更是因此和唐文清彻底闹翻了。
却没人知道,这样一来,旺福和旺财中就总有一人会不在他身边,再加上偶有休息的时候,便会出现短暂的空档,而捧笔也多了很多离开穆子楚单独行动的机会。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中到了十二月,穆子楚的伤势都已痊愈,尤其重要的是,在十二月初一的这一天,他的清晨起床,发现自己的脸,在一夜之间复原了。
看着镜子中恢复如初的自己,穆子楚心中一阵激荡,他强耐着性子吃罢了早饭,就带着人,急匆匆地出门而去,就在人人都认为,他会打马直奔夜家后院时,他已出现在了佑都西侧,一个不起眼儿的院落之前。
“东尊西贵,南民北贱”说的是佑都大体上的居住分布:东面住了已王宫为首的高官厚爵世家望族,因为这个区域离能够带来危险的城西门最远,西面则是大商贾的聚居区,同样是因为离城西门近,货物往来方便。
穆子楚面前的这个院落,在以富贵闻名的佑都西区,实在是不起眼的很,直到看到捧笔在一旁微微点头,穆子楚才下定决心吩咐,“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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