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凑热闹
虽然生意大好,但张掌柜的心情哟,并不如他脸上的笑容那般灿烂,反而是叫苦不迭。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哇!他明明是来给他小主子当管家的呀。
他应该坐在大宅子里,端庄的端着茶杯,品着香茗,呼来喝去,当监工的。
为什么会追在客人屁股后,卑微的陪着笑脸,递东递西,被呼来喝去当伙计的呢?
张小郎看着他驾的马车,装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有些慌神,不确定他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不会又是个大窟窿吧?
总不可能比他爹更惨吧?
张小郎是和他爹是随夫人送给小主子的新船一起到的。
夫人心疼一直在边关打生打死的儿子,眼下好不容易在左近了,自然是可着劲的心疼。
她随船陪送了好多家用器玩。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全都有,几乎装了一满艘船。
尽是小主子日常用惯偏爱的好物什,连寝卧家具,都备了全套的。
事实上,要不是二爷觉得面子上不好看,极力阻拦了夫人,还鸡贼的请托了小主子出面,夫人说不定,当下就能把她自个也打包过来。
张小郎旁观着,私心里忖度,对夫人来说,怕是十个二爷,都及不上小主子一片小指甲咧。
二爷:
身处夫人的直系势力阵营,张小郎对当家的郞主是半点不怵的,他们张家的嫡系大小姐,可厉害着呢。
呵,就这点小腹诽,他甚至都敢当面出口呢。
张掌柜:
所以,你小子现在才在这里避风头呀。
真当堂堂卢家二爷的脸那么好打的?真是不知死活的小愣头!可把你老爹我带累惨了。
张小郎对他爹的教训不置可否,这不也没什么事嘛,他好好的,还因祸得福呢。
因为小主子懂得心疼夫人,劝说夫人条件太过艰苦,不妨等他理顺了军务,建好了新城,也备好了宅邸,再接她过去好好享福。
不必要的苦头,就不必吃了。
夫人听了一高兴,可不就把他们父子一起送过来,打先锋了。
船到的时候,小主子可高兴了,大手一挥,全都收了,只除了,他和他爹两个大活人。
张小郎就觉得,明明是他爹带累了他呀。
要不是他爹长得不合小主子的眼缘,他早就跟着小主子,吃香喝辣去了。
小主子看到他多高兴呀,还拍了又拍他肩膀,直夸他好小子呢。
直到看到他爹出来,小主子才突然变了脸,打量了他爹好一会儿,就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此后,他们父子俩压根都没下船呢,就被双双赶到了编县,砸下大价钱,现盘得了这个杂货铺子。
紧接着,在买下铺子的第二天,就被逼着放了鞭炮,庆祝新开张。
说是庆祝新开张,连牌匾都没换上,就是在上面添了徽记,门外添了块新木牌,上书加收本地土特产,就没别的了。
第三天,小主子钓够了河鱼,就下了船,亲自来了。
说是看在夫人的面上,来给他们庆贺,一晚上都没待足,人就不见了,给他们留下了老大的一个烂摊子。
在这之后,他们父子俩,哦不,主要是他,就沦落到给这位身份不明的大爷,使唤跑腿了。
张小郎很不好过,但他爹更没讨得好呀。
张掌柜都要怀疑,是不是他这张老脸老了老了就长岔了,碍了他家小主子的眼了,才会受到这般秋风扫落叶似的惨淡对待。
就这么随意捡了个穷窝窝,把他丢下来就死活不管了。
说是流放罪人,也不为过呀。
他明明是夫人跟前第二得意人呀。
可不敢称第一,第一是他媳妇儿,夫人的管事大娘子,最得用的左右手,心腹中的心腹。
他就是奉命来帮忙整顿家宅的,又不是来监视小主子的,就不用这么嫌弃的,把他甩脱得老远老远的吧?
张掌柜百思不得其解,满脑子里都是大大的问号,被他家小主子的迷惑行为,迷惑到怀疑人生。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功的资深高级仆人,他深知多做事少说话的要旨。
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是小主子的吩咐,且尽忠职守罢。
于是,陈稷和张蓿两个问东问西,他在边上楞楞的递东递西,尽管他整个人,都已经木了。
韩冰的书童见他们扫货扫得如此欢快,忍不住也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眠春想着,既然大家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他们缺的东西,他和郎君自然也是会缺的。
因着死活不肯松口娶妻,他家郎君这回可没得着家中什么支持。
几乎是两袖清风的,被扫地出门。
老夫人可真是被气狠了,也恼极了,头一回没出来给郎君送行。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郎君此次谋事的地方不远,算是在老家左近了。
她老人家大概想着,儿子要是过不下去了,和她服软求和,也是很方便的罢。
毕竟,若不是道路损毁严重,从家里到鄢县,快马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情罢了。
就是眼下,走水路,也是能朝发夕至的。
眠春暗自揣测着老夫人的想法,想了想他家郎君的性子,不禁摇了摇头,很不看好。
他家郎君决定好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二郎君家的小少爷,都会背九九歌了,他家郎君作为本该支撑门庭的长子,还能孑然一身,恣意妄为,就可见一斑了。
自大郎君十四五岁可以议亲起,十几年都没赢过一次的老夫人想要翻转牌面,难呀。
他敢奉上项上人头打赌,在他们母子间这场漫长又漫长的拉锯战里,笑到最后一定是他家郎君。
且郎君若是成亲,必定是心甘情愿的,一定不会是被逼迫的。
就是可惜呀,可惜他家郎君看上的人,竟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小白脸。
一腔深情,枉付东流水呀。
哦不,不对,是丢水里都不能听个响声,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呢,走的是头都不回的。
眠春都忍不住替他家郎君狠掬一捧同情的泪了。
可怜啊,可怜啊,太可怜了。
他作为唯一的贴身小厮兼心腹书童,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尽量多做点打算,多替他家郎君周全周全了。
唉,他家郎君怕是要孤独终老了,他没得主母做主,又不得老夫人欢心,泰半也是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若是任凭他家不事生产的郎君做主,他们主仆可不得喝西北风去。
哦,还要连同新收的一家四口一起,怕是西北风都不够他们喝的。
眠春他左看一眼,兴致勃勃围观的大郎君,右看一眼,畏畏缩缩躲藏的新仆。就没有一个,能意识到问题所在的。
眠春:他太难了。
一个家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就他一个清醒人呀,可真是,太难了。
于是,眠春就撸了袖子,默默的跟在张蓿身后,看张蓿拿什么,他就跟着拿什么。
韩冰见了,就笑着扔了钱袋子过来,十分大方的道:“缺什么随便挑,别委屈自个。”
是别委屈您自个吧,眠春心道,他手下并不停,挑拣东西的动作十分麻利,连同油盐酱醢酢浆,也一样拿了好些。
怎么都不能亏待了您这张挑食的嘴,是吧?
张蓿和陈稷见状,也回过神来,又跟着他拿了好些调味品。
铺子里一时热闹非凡,引得路人也跟着好奇,忍不住进来逛了逛。
这一逛,就有些控制不住手,也跟着买起来。
于是,本来就忙的张掌柜,就更忙了。
连张小郎都撸了袖子下场帮忙,还要注意把眼睛点亮些,免得被人顺了东西去。
探头探脑的癞子爷和狗生,便也跟着下了场,帮忙把东西归拢,一并搬到后院去,方便等待最后一起结算。
狗生媳妇就带了两个娃出来帮忙整理,一伙人进进出出的,带得后院也热闹起来。
二宝见了就有些坐不住,不住眼的去瞄,卫雩就收了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示意他去玩。
小孩登时乐坏了,手脚并用的爬上窗台,瞅准了地上的鞋,就往下跳。
他原本就是从这处进来的。
二宝拍去脚底不小心沾染的灰,穿上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小靴子,就噔噔噔的,去跟大娃两个凑一堆。
满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得咯咯的。
癞子爷就差点被绊着了。他忙抱紧了怀里的瓶瓶罐罐,伸腿把小孩扫到一边,没好气的训他们道:“别添乱,边儿玩去。”
卫雩披着狐皮裘,撑了脑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懒洋洋的看渐渐忘了本职的小孩们追打笑闹,看他们的眼睛全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闪闪发着光。
看着看着呀,她也就渐渐忘了压在心底的沉重之念,沉浸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与无忧无虑的笑声之中。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呀,这就是她和兄长梦想的景象啊。
她听着二宝故作老成的,教大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听着大娃磕磕绊绊的,跟着二宝念,竟然也一字不差的。
童音稚嫩又清越,卫雩听得心都化了,嘴角不觉翘起,半眯了眼,趴在窗台上。
她心情一好,就更加昏昏欲睡了,狐皮裘的软帽,就缓缓耷拉下来,露出头顶两个毛茸茸的耳尖尖,像极了阳光下打盹的小懒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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