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如何才能让南风霁讨厌自己，姜黛草想了挺多办法。

        首先实践的自然是言语上的刺激。她从来也是这么做的，不管有意无意。

        “早，小姜。休息的怎么样？”今天第一场戏南风霁就要参与，她到的很早，倒是没想到姜黛草已经搬着她专属的小板凳在最佳学习位坐好了。

        “那当然是没有南姐姐休息的好，我一直在看剧本，没注意时间。”

        说到这儿姜黛草还叹气，“这熬夜熬的皮肤都变差了，今晚有空还得多敷点面膜。”

        南风霁俯身看了一下，宽慰她。“这么努力，会有回报的。你皮肤好着呢，不要焦虑，需要面膜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

        第一场嘴仗似乎失败了。南风霁总能完美化解自己的明嘲暗讽，姜黛草眉头微动，继续。

        “那还是不麻烦南姐姐了。南姐姐毕竟年纪大了些，会更需要这类物品吧？”应该没有哪个女明星会高兴别人说她年纪大了吧？

        虽然姜黛草自己就不觉得年纪大了会怎么样。谁能永驻年轻呢？总是会变老的呀。

        “还是你考虑周到。”最后变成了南风霁从姜黛草这里拿到了几袋面膜，姜黛草在回房取面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上了南风霁的当。

        好你个南风霁，果然是装的清高吧。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把自己来之不易的面膜拿出行李箱，心都在滴血。她的钱啊——

        这个插曲过后，姜黛草对南风霁的态度更差了些。

        马上要到她们两个人的戏了，南风霁想来给她教学，姜黛草把剧本一收，无意似的怨了一句，“南姐姐啊，我以前都是一遍过的。你看看最近，听了你的话之后，平均要重来好几次。”

        南风霁是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

        “那一定是我的问题。咱们争取今天一遍过，怎么样？”虽然她内心根本就觉得自己没错。

        “可是我真的不会演诶。可能是我太笨了，要辜负南姐姐的好意了。”

        好的老师教谁都该教好，这会儿教姜黛草出问题了，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南风霁教学水平不够嘛。

        “怎么会呢？你很聪明的。单就台词的问题，你听一下，这是你第一天念的台词，这是昨天我录的。进步很大啊。”

        南风霁根本没听出来姜黛草在暗指什么。

        没有用心听对话就是这样，听个表面意思差不多了。

        等等，不会是要放她的黑历史吧！

        姜黛草慌了，咬着唇垂着眸，很是委屈的盯着南风霁，“南姐姐，你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的吧？怎么还录音了，太不厚道了。”

        这会儿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几个围观群众，站在不远处注意着她们的动静，姜黛草趁机装委屈多说了南风霁两句。

        “啊，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是我的问题。”但南风霁放的只是从导演那儿要来的音轨而已。

        “但是对比着听，进步很明显的，对吧？”

        姜黛草也知道她放的是拍戏没过的那些条，她只是想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南风霁生气罢了。

        这人怎么脾气这样的好？这都能把错揽到自己身上，道歉，还鼓励她？

        姜黛草望着南风霁，只见那双褐色的琉璃瞳反射的光似能包容万物，柳叶眉心尽是温柔，而鼻根一点痣更让她气质亲切了些。

        她忽而又后悔自己这样说南风霁。明明只是想把她推开罢了。

        那样完美的人，自己这样恶劣的人不配和她接近。

        戏后，南风霁想来聊天，姜黛草直接扭头走人，不给她说闲话的机会。

        她不走，自己走总行了吧？姜黛草向来被动，只会等着旁人离开，期待自己推向她们的力反作用过来，也将自己推走便好。

        姜黛草的这一番番操作让南风霁周围的人都傻了眼。

        “南姐，你是惹到那辣子了吗？”赵迟瑾跟姜黛草并不熟，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声，虽然并不认为想来和颜悦色的南风霁会惹怒姜黛草，但问还是要这么问的。

        “咋可能，我姐妹啥时候惹到人过啊？小赵，你居然怀疑她，呜呜呜，我要伤心了。”昭峮帮南风霁回答了，还跟小演员打趣起来。

        只是小演员还以为真的让两位前辈难过了，吓了一跳，赶忙道歉说自己的不是，安慰起昭峮。

        “她只是跟你玩笑而已，我们都没那么玻璃心的，不至于为你一句话生气啦。”南风霁拍了下小演员的肩。

        “可能确实是我惹着小姜了吧。”只有南风霁看出来了，姜黛草是故意这么做的。

        原因尚不明朗，南风霁浅浅分析过，依旧一无所获。接近姜黛草也只是好奇她的性格罢了，自己说好话，判断姜黛草会有什么反应也很有趣。

        南风霁不介意在她身上多花一些心思，前提是，她自己得有所收获。

        旁人纷纷看不下去了，导演都借工作说过姜黛草一次，也被姜黛草回怼了。

        这可把王齐芳气坏了，追着姜黛草就想骂，还是南风霁劝的架。

        “好啦，别生气，气坏身子了不好。小姜肯定也是无心的，不是有意要这么跟你说话。”

        有南风霁开导，王齐芳当然不会再说什么了。

        拍摄完，两个人仿佛回到了最初一般，只是这次姜黛草被南风霁堵在走廊，问她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我也不需要你自作多情的帮助。”这么说，她一定能放弃自己了吧？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有心的人，肯定早就被姜黛草这连续而莫名其妙的坏态度刺到，要么默默远离，要么气的跟她大吵一架随后离开了。

        可南风霁她，没有心。

        她的笑是设置好的表情，她的言语和动作是理智计算后得出的最佳结果。

        她真正的想法早就被不知道屏蔽去了哪儿，或许她本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一切在她眼里只是一串串数据，分成有用与无用罢了。

        她对姜黛草感兴趣，那姜黛草于她而言就是有用的，是需要她去设计言语交往的对象。

        一旦这点兴趣消失，那她确实不会多做这么多无用功，只是依旧会对她保持友好的态度而已。

        她的态度向来是那样的好，以至于那些因为她没了兴趣而抛弃的朋友，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可我帮你是出于我自己的准则。所以，下次你遇到麻烦，我还是会帮你。”南风霁让开了道，姜黛草只瞥了她一眼，决绝的离开了。

        依旧是栀子味的香水，看着她远去的发丝，南风霁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想法了。

        不喜欢浓香的人会将香水丢弃，不喜欢黑发的人会去染发。

        不喜欢旁人接近的小猫，也会一蹿三米迅速逃离。

        但姜黛草这只小猫没法逃离工作，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换取想要的答案。

        她真的只是不喜欢自己跟她走得太近吗？

        南风霁直觉这个答案不对，前些日子她分明在小刺猬的眼中看到了藏不住的期待和欢喜。

        她不想自大，但这确实是她在人际交往方面第一次失利。

        不出半个月，补拍完成，今日是姜黛草扮演的小翠第一个剧情点：变卖嫁妆顺便交换情报。

        不知道怎么的，抱着魏明兮的珠宝，想着这都是南风霁的财产，而自己马上要把它们卖掉，姜黛草第一反应不是不舍，而是有些痛快。

        这种心态可不好。姜黛草在潜出宫，小跑的那段路上这么想。

        自己的心态是否有点太恶毒女配了？

        坐上魏家的车，摄像机暂时拍不到姜黛草，她也就舒了口气，揉了下眉心。既然如此，那她更不应该去祸害南风霁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是浩远的热光，应该照耀更为坚强的小草，更为明艳的花朵，自己只是阴沟里的一株枯萎的黑草，不值得，不配这种照耀。

        但南风霁她不走啊。

        悄悄换完情报，回到宫里，发现魏明兮竟没睡，点了盏夜灯，闲极无趣，正在对窗作诗。她是在等小翠。

        借着戏，姜黛草很畅快的流了泪，随后有些放肆的和南风霁抱在一起。

        想抱住魏明兮的分明是小翠，此时此刻，却是姜黛草的本色出演。

        “我当然要等你呀，若不是碍着这身份，我们早就义结金兰了。”

        南风霁抚去姜黛草眼角的泪，那样认真的看着她，就好像是在跟剧外的她说话一样。

        “卡！”王齐芳不合时宜的喊了停。“好，两位老师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已经有些晚了。”

        姜黛草看过时间，确实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她难得没有多刺什么，跟南风霁好好道了晚安，回了房间。

        只是第二天，大家都发现她眼睛有点肿。介于她前些日子的表现，没人敢拿这件事说什么。

        南风霁给她送了一盒眼膏。姜黛草沉默着收下，南风霁则感觉她的态度又退回去了。

        还挺会拉扯。南风霁无所谓，她的步调不会因为姜黛草的进退而变化。

        姜黛草只是冷静去了。

        这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姜黛草发起进攻后发觉没能奏效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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