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屋杀鬼
说话声戛然而止。
“进来吧！”半晌，娄婆子死寂一般的屋里才传出她阴森森的声音。
娄婆子的房子要稍微矮一些，跟她的身份并不搭。
我推门而入，忽地一声，灶台上的蜡烛自燃了起来，噗噗闪烁时好像一只眼睛在盯着我。
往里走两步，里门虚掩，门缝里一片漆黑。
我刚把手放上去，那门缝里突然冒出一只眼睛，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睛。
我吓得浑身一抖，那门这时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了。
这时，屋里也透亮了起来，那娄婆子已经坐到炕上……
就是一个麻溜的年轻人也不能这么快吧？这娄婆子到底是人是鬼？
但即便是人，就看她扔铜钱打尸的手段，还有一眼看出我不是活人的本事也足以证明，这娄婆子不是一般人。
再不济，也比现在的我强。
暗暗比较之后，我跨过门槛，大步走进里屋。
屋子正中，摆放一口大缸，上面压着大石头，隐隐有苦臭从里面传出来。
王明在哪？我问。
娄婆子嘴角往上翘，嘴皮上的干巴褶儿一下子咧成了扇子面，发出阴冷的笑。
“咯咯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还叫我王九！”我总觉得娄婆子有些奇怪，又问，“王明呢？”
娄婆子指了指地中间那口大缸，说王明被死尸咬了，现在正在救他。
我半信半疑，娄婆子指着炕桌上的果子，说，吃点？
我摇头。
娄婆子又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他吗？
我：“……”
娄婆子：“因为你。”
跟老子屁个关系？我眼珠一翻，哼道。
娄婆子摇头说，你不来就真的没关系了，我最后无非弄死他----可是你来了！
乃翁的，敢威胁老子？老子现在就走你信不信？我大骂一声，就要摔门而走。
“你就不想知道，那只红睛大老鼠是谁的吗？”
“不想！”我说得干脆。本来就要离开后青龙屯，老子跟这里也没半吊钱关系。
“等等，你真不管他了？”娄婆子挪到炕下，声音突兀地拔高。
我撇撇嘴说，那傻蛋也不是我儿，用我操心？说完，我意欲离开，余光留神娄婆子的动作。
“不对，不对，你撒谎！”
娄婆子虽然这么说，但见我已经快走到了房子门口，忙不迭飞快地从后面冲上来。
我走到灶台前，一脚蹬翻那根蜡烛，然后身子一猫，抄起早就盯住的一个黑色铁钩子，回身抡向娄婆子。
哪知身后突然没了人影。
娄婆子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差点儿忘了，你已经不是王九那个懦弱的孩子。”
然后一只麻赖赖且冰凉凉的手，悄然碰到我的脖颈……
我心里一沉，连忙回手再去抡。
扑的一下，铁钩子好悬刨到娄婆子的脑袋，铁杆狠狠抽到了她的耳边，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被打得踉跄的娄婆子转眼就像不倒翁似的站直身子，脸皮已经爬满怒意，我甚至听见了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小小鬼身，既然不自量力，那就去死吧！”娄婆子说完，竟然从兜里掏出一枚青铜钱币。
叮的一声，似乎震得我晕晕乎乎。
转而恢复清明之后，娄婆子已经把青铜钱币打过来。
啪地一声，打在王九的脑门上。
随后这娄婆子指着我喝道：“引鬼上门！”
一时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我感觉自己又轻了起来，在王九的头顶好像开了一扇门，我就被那门里的光牵引而出。
呼的一下，我竟然被那小小的铜钱引了出来。
这时，王九因为昏迷，直接摔到地上。
我一见到自己的黑手黑脚，竟差点儿笑出声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娄婆子刚才一青铜钱币拍出来，竟把我从王九那废物身体里吸了出来。
既然老子出来了，看你还能把我咋样？
这一刻，老子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呜呜鬼哭着扑向娄婆子。
就这时候，那死老太太又晃出一枚青铜钱，我认得，正是白天在苞米地里打公鸭嗓的那一个。
我还记着，那铜钱上还有一个“祛”字。
沾上之后，公鸭嗓就被烧成了炭。
乃翁的，老子如今恢复自由身，我可不能被那铜钱烧死。
回头瞥了眼屋子里那口大缸----他么的，傻蛋小子，老子也算仁至义尽了！
此时，娄婆子老脸严肃，单手夹住那铜钱，轻喝一声，“除残去秽！”
叮一声，那铜钱被娄婆子一挑，又朝我这鬼身打来。
乃翁的，这该死的铜钱到底是啥？打起人，不对，打起鬼来咋这么狠？
逃啊！
好在老子当了鬼之后，这速度快出普通人许多，那娄婆子的铜钱竟然真的落空了。
听到铜钱落地，我乐得扭头冲娄婆子乐，乃翁的，你个老太太眼睛瞎了不是？
“小子，你以为次次都能逃得掉！”娄婆子大喊大叫，就要过去捡青铜钱币。
老子能叫她如愿？
于是呼啸一声，我就冲到了娄婆子前面，抢到了那枚青铜钱币。
呼呼，呼呼。
我赶紧吹两下，这玩意儿咋这么烫手，活像一块烙铁。
娄婆子见青铜钱币被我抢过去，老脸的五官拧巴到一块，猛地从身后掷出一枚黄铜钱币。
我大脑一片空白，赶紧扔出烫手的青铜钱，老子身前可是将军啊，这种投壶的小把戏，算个渣渣。
可是，可是----乃翁啊，可就他么就是偏了！
叮的一声，我扔出去的青铜钱砸到地上，可娄婆子的黄铜钱却砸到了我肩上。
滋啦一声，我的鬼身就被烫出了一个大窟窿。
火焰焚身的痛楚叫我霎时失去了理智，忒疼！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娄婆子已经捡起了青铜钱币，这老太太要赶尽杀绝。
我忍着焚心的疼痛，咬紧牙关扑上去。这一瞬间，我仿佛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小子够狠啊！”娄婆子哼道，捡起青铜钱币就要砸，“除残----”
除乃翁啊！
我猛地张开大嘴，冲娄婆子的喉咙就咬。
吭哧一下，我就扯下娄婆子几块皮肉。
娄婆子的脸以诡异的角度转过来，冲我桀桀怪笑。
你他么的不是人！
你说呢！娄婆子突然阴森森一叫，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声音竟然年轻了不少。
管你是啥，老子怕你个球！
我大吼一声，一口咬断娄婆子的脖子，那老太太的狰狞脑袋骨碌碌滚下来。老子就不信，卸了她个娄婆子，你鬼东西还不跑出来？
娄婆子手里的青铜钱币就差一点儿就贴上了我的脑门。
叮当当一下，青铜钱币跌落到地上。
我心里刚一喜，就见那无头尸体又去摸刚才的青铜钱。
我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去。
那无头尸体又慢了。
我也不管行是不行，直接把青铜钱贴到了无头尸体的脖腔上。
“除残----除残去秽！”
我试着有样学样。
突然间，那青铜钱好像粘上了一样，不管无头尸体怎么晃，都晃不下来。
这时，那青铜钱已经变了颜色，炭烧一样红。
啊！
小子，我要杀了你！那尖锐的声音呼号起来。
我飘到半空，盘腿而坐，用手支着下巴骂道：“乃翁的，你也得能出来才行！”
不！
那无头尸体惨叫不止，声音凄惨。
“小子，就算我魂飞魄散了，你也活不长，嘎嘎嘎！”
最后，那无头尸体连同里面的鬼都化为一捧黑灰。
我飘落下来，脚尖沾地，寻思去把王明从大缸里救出来就走。
就在这时，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在挤压着这间小屋，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我仿佛听见了锁链声，乃翁的，是勾魂的阴差？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连忙扫视，最后一咬牙干脆钻进王明的身体里，但愿能躲过一劫，老子可不想被阴差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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