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厌胜铜钱
我一钻进王九的身体，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哗啦哗啦的锁链声。
转眼，那撼人心灵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烈，锁链的声音也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下一刻，两个高帽短打，一身黑气的阴差提着锁链和琵琶钩穿墙而入。
一个矮胖的像家里的菜墩子，哭丧脸、扫帚眉、三白眼。另一个细高的好似撑船的杆子，长下巴、鹰钩鼻、四白眼。
“狗哥，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道鬼气又平白消失了……”那个菜墩子阴差虚扫一眼，又使劲儿嗅了嗅，满眼的疑惑不解。
另一个长下巴的家伙往王九----也就是我这里看一眼，又朝里屋那口大缸瞥了一下，忽然皱紧那鹰钩鼻，轻咦出声。
“狗哥，发现了？”
长下巴的阴差撇嘴摇头，说，地上昏迷的小子有些瞧不透，那口大缸里倒是还有一个剩不了几口气的人。
说话时，那长下巴阴差略微踌躇。
“狗哥，要是没发现，咱就走吧，前村那个鬼魂还等着咱过去勾呢，可别误了正事。”菜墩子阴差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建议道。
长下巴阴差嗯了一声，而后穿出娄婆子的家。
那挤压的感觉也突然消失，仿佛天地又重新分开一般。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敢乱动。直到确定那俩丑阴差真不会回来，我才开始行动，首先就是试着从王九的身体里钻出来，几次之后，我不得不放弃。
乃翁啊！老子又出不去了！我现在恨透了那两个路过的阴差，老子大好的自由啊，又没了。
骂两句发泄发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别急……哎？还有机会！
娄婆子就是用另一枚青铜钱打了王九一下，我就见到了一扇大门，那再用她的青铜钱打一下，不就可以出来了吗？
我记得之前王九被打中----应该就不远。
于是我赶紧站起来寻找那枚铜钱，结果没一会儿，娄婆子的三枚铜钱都被找到了。
原来那个把我的鬼身从王九身体里扯出来的青铜钱币，上面竟然刻有一个“引”字铭文。
我记着当时娄婆子还说了句什么引鬼上门？也不知道行不行。
我心里忐忑，但还是把青铜钱拍到了王九的脑门。
脑门发出啪的一声，我紧跟着大喊道：“引鬼上门！”
忽地一下，我感觉身子好像轻盈了，但却不见头顶那扇天门打开。
嗯？一定是哪里不对。
看来刚才用祛字青铜钱除掉无头尸体，看来是撞大运撞上的，这次显然没运气，所以就不灵了。
略一思忖，我决定好好翻翻娄婆子屋里这些东西，说不准有这些铜钱的记录。
目光扫到里屋的那口大缸，我暗叹一声，先把王明那傻蛋从大缸里弄出来再说。
走进里屋，我抱出压住大缸的石块，松手扔到了地上。
再看那大缸里，蒙着里外三层香油纸，剥开后，王明好像婴儿一样闭着眼睛抱腿蜷缩在缸里，不停的在那儿颤栗。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通红的眼睛里先是充斥着惊恐，慢慢变得狠厉。
“九儿，你，你不用管我了，我……要不行了，你快走……别叫诈尸抓到！”
这傻蛋，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嚷他废什么话，重新把香油纸盖上。虽然老子不知道这香油纸有什么用，但娄婆子打算用王明来跟我谈条件，就一定不会先害他，最不济，害的慢一些。
所以我放弃之前的想法，直接去翻箱倒柜。
娄婆子家破烂很多，瓶瓶罐罐的乱七八糟，炕桌上还有好几摞发黄卷边的书。
捡一个没用的，老子就直接扔掉，开始一个一个扔，后来直接瞟一眼抓了就扔，乃翁的，都不是！
情绪开始暴躁，大缸里的王明仿佛在咯牙。
王九的手这时候也不争气，抖得有些厉害。
噼里啪啦地撞到了一大片瓶罐，我顾不上去捡，把目光锁定在那些卷页的书上。
没用，没用，没用！
这个也……呃，《厌胜小录》！
厌胜之术，厌胜铜钱！
这是关于引、祛二青铜钱币和那枚漂亮的黄铜钱币的，先留着。
找到一本就仿佛有了信心一般，我连忙低头翻找能救王明这小子的书。
结果，没有！
砰地一下，我直接掀翻了娄婆子的炕桌，杂书翻滚满地。
啊！
大缸里突然传出一道挤压着嗓子的嘶吼声，紧跟着那大缸本身发出嗡嗡响动。
等再去听的时候，竟然又变成细微的抓挠声，一声声刺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糟糕，王明要挺不住了！
我直接冲过去，扒开香油纸，把还在应为痛苦而扭曲的王明弄出了大缸。
王明太重又不停扭动，刚出大缸就自己踉跄着趴到了地上。
我也不管他，直接翻出那本《厌胜小录》去看。
找到祛字青铜钱篇章，有图样，质地，斤两，浇筑时辰，用途以及口诀，最后是心得。
我发现，这祛字青铜钱并不只是打尸屠鬼才用，用它打活人，还可以祛除尸鬼污秽。
我连忙放下《厌胜小录》，夹住那略微烫手的青铜钱币，哆哆嗦嗦道：“除残去秽！呔！”
叮的一声，那青铜钱币发出一声鸣响，我见钱币有了回应，连忙按在王明被诈尸咬住的那条手臂上。
滋啦一声，仿佛冷水泼进了滚油锅里。
王明疼得啊呀一声，猛地坐起来，我赶紧去盯着王明手臂上的青铜钱币，可千万别掉下来。
还好，那青铜钱币仿佛长到了王明的肉里，严严实实地贴在上面。
肉眼可见的黑气从青铜钱币四周外溢，仿佛见鬼似的逃散而去。
渐渐地，王明的叫声小了下来，扭曲的五官也渐渐平展。
又过了一段时间，青铜钱币四周已经没了腥臭的黑气溢出，就连滋滋声都销声匿迹时，那枚铜钱叮地一声掉了下来。
被我一把接住。
咦？竟然不那么烫手了。
这时候再看王明，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平缓下来，好像睡着了。
我这才发现，王九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
喘息了一会儿，我踢了一脚昏睡的王明，骂道，这傻蛋刚从鬼门关外走一圈，就睡得这么死，真是心大。
腹诽之后，我就抓着王明的那条好手，拖死狗一样拽着他开了娄婆子的家。
回到王九的家，我把王明随便往炕上一扔，就开始翻看那本《厌胜小录》。
这本书不厚，但却是娄婆子那堆藏书里最老旧的一本，看模样应该是前人的随笔小结，要不也不能叫小录这个名。
但虽然只是笔记，却罗列了许多珍贵的厌胜铜钱。
原来娄婆子手里的这三枚铜钱只排在低等末流，往上还有厉害的双龙钱、花草文。更早的十图钱、蝠币。还有巡贴千宝，还有……
乃翁的，这么多厉害的厌胜铜钱！哈哈，看得老子血脉喷张，如果还有的话。
当然，王九已经脸红脖子粗了。
我的，我的，都是老子的！
我好像突然有了目标。
冷静下来，我对着镜子凝视着王九。通过《厌胜小录》，我已经掌握了使用青铜钱的心得，那就是精神力高度集中。
也就是说，老子可以自己给自己一铜钱，就能从王九这废物身体里出去。
这本来是我想要的。
当我摸出裤兜里的引字青铜钱时，突然又放了回去。
还不是想起了先头那两个丑鬼阴差，要是老子没了王九这废物身体掩护，恐怕就要被阴差四处抓，并且，老子也没法使用这个厌胜铜钱了。
不行，王九这身体，老子还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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