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秦芳这句话说的着实有些重了，尤其是在一个孩子面前，有的人看着秦七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甚至有些看不下去的，轻轻拉了一下秦芳的袖子，低声提醒道，“你说话别这么难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克父克母的说法。”

        秦芳丝毫并不隐藏自己是个恶毒长辈的形象，她不屑地看着秦七，说的话活像锋利冰冷的刀，残忍地割在秦七的心上，“是不是丧门星，某个人心里清楚。”

        秦七头埋得更低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倒却像犯了错的人。

        这些人的目光让秦七觉得难受，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只能回到房间里，把自己关起来。

        这场戏从早上一直闹到了傍晚，屋外的动静也越来越小，半个太阳隐在了山腰上，这说明，天快黑了，秦七看了一眼窗外，内心也越发不安起来。

        比起外面陌生亲戚的嘲讽和同情的目光，秦七最害怕的是，还是洛镇的黑夜。

        奶奶的留下的小院很简陋，但更诡异的是门口挂满了飘荡的白幡，还有院子里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艳红的脸颊猩红的嘴唇，看一眼就让人瘆得慌。

        而飘荡的白幡远远看去就像迎风舞蹈的幽灵，一经过这院子时，总会吹来一阵莫名的风，触在后颈部位，吹得人脊背发凉。

        还有屋檐的铃铛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倒是是在提醒谁，我来了。

        这里没人喜欢，更没人愿意留下来。

        秦七听见了院子里躁动的铃铛声，他紧张地攥着手，额头也冒出了一丝冷汗。

        就在这时，房间门口传来的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有些猝不及防，没有给秦七一点心理准备，他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刷白，秦七死死盯着房间们，随手拿起了身边的台灯。

        “秦七，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门外的声音是秦芳的，秦七知道是秦芳以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放下台灯，秦七慢慢打开了们，脸色透着不安和苍白，“姑姑”

        秦芳冷淡的嗯了一声，本来是想简单和秦七交代几句就走，但看到秦七苍白的脸还有眼睛里的惶恐，秦芳心里顿时产生了些许疑惑。

        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似的。

        不过秦芳没有去问，从小在老太婆身边长大，行为举止有些不正常并不奇怪。

        老太婆也就是秦七的奶奶，秦芳的妈，她是这是镇子里的神婆，俗称跳大神的，老婆子每天都在钻研神力鬼怪的东西，几乎都快魔怔了，因为钻研这些迷信的东西，老太婆每天都是神神叨叨的状态，以至于别人看他们一家人的眼神都奇怪。

        从秦芳上学的时候起，因为老太婆那点事儿搞得人尽皆知，她一直都是同学们每天调侃的对象，因此秦芳是受尽了白眼。

        所以从上学懂事的时候起，秦芳就刻意和自己的亲妈划开了距离，她不懂自己的妈为什么那么封建愚昧，好好找份正经工作不好吗，每天都疯疯癫癫祭神拜鬼，这下好了，这个洛镇谁不知道她们秦家。

        不过在某方面，秦芳也非常不理解，她认为自己母亲是个疯子，可慕名而来的人却只会多不会少，他们拿了大把的钱，找老婆子驱邪看风水，求财运。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如今老太婆死了，这座诡异的院子也终于可以卖掉了，省得她看见心烦。

        她这次过来，就是要处理老太婆死后留下的一切事物，包括秦七。

        秦芳每次来这的时候，心里都感到不舒服，如今和秦宏商量好一切后，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秦芳不想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道，“我和你大伯商量过了，这房子也挂在了网上，这几日应该会卖出去，现在你也快成年了吧，我和你大伯也没有要养育你的责任，反正你自己做好打算，尽快搬出去。”

        秦芳说得冷漠，并不是商量，而是直接通知，秦七愕然地看着秦芳，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这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以后住哪儿？

        “这是我家，你让我搬出去，我以后住哪里？”秦七手指扣着门板上，身体微微颤抖。

        他害怕，这个院子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除了五岁离开过一次之外，秦七就从来没有踏出过这院子。

        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他生存的所有空间，秦七实在不能想象，离开了这间院子，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住哪里？”秦芳嘲讽地看着秦七，“国土面积这么大，还没有你住的地方吗？”

        “你们不能卖掉房子，这是奶奶房子。”秦七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在害怕，他真的害怕姑姑和大伯会把房子卖掉。

        这房子是他唯一容身的地方，如果离开这里，他会被外边的东西吃掉。

        “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你们不能卖”不管无论如何，秦七都要阻止他们卖房子。

        “卖不卖你说了不算，老太婆生前对你那么好，应该给你留下了一大笔钱把，你藏着掖着我就不计较什么了，但这房子没有你份，你也别惦记，拿着老太婆的钱，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候买主把你赶走，你不也难看？”

        奶奶的死就像猝不及防的一闷棍，意外且致命，秦七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但是秦芳说的并不对，奶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富裕。

        他更没有私藏秦芳臆想中的巨额遗产。

        和奶奶生活了十七年，秦七只知道，他们的生活虽然不为吃穿发愁，但也并没有富裕到哪去。

        秦七看着秦芳，第一次拿出勇气质问面前这个曾经害怕过的女人，“我没有钱，也没有住的地方，你把房子卖了，我以后怎么办？”

        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奶奶，如果连最后一处容身的地方都失去的话

        秦七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这房子我们决定卖了，你要是不搬走也可以，到时候你就等着别人把你赶出去。”

        秦芳抛下这句话就走了，根本就不顾秦七此刻的心情。

        秦七在原地愣了有两分钟，他不敢相信，从今天开始，他就无家可归了，可是秦七终于还是不死心，他立马追了上去，可秦芳已经和他的丈夫开车走远了。

        亲戚们也走得七七八八，他的舅舅李阳也准备回到旅馆收拾返程的行李，秦七犹豫着走向舅舅，舅舅今天帮着他说话了，虽然并没有为秦七争取一个好的结果，但秦七还是很感激李阳的。

        “舅舅”

        李阳是这世上除了奶奶以外，第一个对他好人，秦七对李阳还是有些期待的，如今秦七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在面对李阳的时候，秦七希望李阳不要丢下他，更不要像姑姑和大伯一样讨厌他。

        正在忙碌的李阳抬头看了秦七一样，面前的这个孩子是妹妹唯一的遗孤，但是

        他也有自己的家庭，带着秦七实在是个负担，更何况，他和秦七这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秦家人都不管他了，那么他有什么立场呢。

        秦七的眼神很干净，没有丝毫成年人的复杂以及面对利益的虚伪，在这样干净又纯粹的目光下，李阳觉得自惭形愧，他闪躲着秦七的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秦七啊，舅舅也是请假过来啊，这假期马上就过了，我今天就得回迴渝，你长大了，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的，有事给舅舅打电话啊，舅舅赶时间，就先走了。”

        话一说完，李阳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老院，他没有回头，脚步匆忙，那慌张的模样生怕有什么追上他。

        秦七就算是再笨再傻，也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李阳的背影在夕阳余辉中消失，眼里也只剩下苦涩。

        这房子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秦七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神像是抽走了魂。

        秦七放空脑袋排空烦恼，把自己放置在平静的世界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只要不去烦恼，那么起码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宁静的。

        生了锈的铃铛此时疯狂地摇晃，在屋檐下快速又疯狂地抖动，它们像是在为了什么而兴奋。

        灵堂里面，正坐的纸扎童男童女，其中一个歪倒在地，童女的脸贴在地上，诡异的眼睛正对着秦七，她的唇形在笑，仿佛在和秦七打招呼。

        秦七听见了灵堂里面的动静，他猛然转过头，刚好就对上了童女的脸。

        耳畔仿佛有孩子的咯咯笑声，和刺耳的铃铛交织一起，像极了幽怨又诡异的哀乐。

        最后的一抹余阳隐进云里，整座院子陷入了阴影中。

        此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兴奋了起来，铃铛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呼唤什么，陈旧的楼板也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开。

        秦七脸色在这一瞬间刷地惨白，他跑进了奶奶的房间，把门紧紧锁住，他钻进了狭小的衣柜，仿佛只有这密不透风的环境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衣柜里全是奶奶的味道，这让秦七有一种奶奶还没有离开的错觉。

        秦七把门已经锁住了，但屋外传来了拧动声，门把手咔嚓转动着，有些粗暴，秦七大气都不敢出，透过拧动声，他似乎都能察觉的外面那东西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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