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师兄，你喝醉了
吴刚突然认真问道：“如果有一次时间倒转的机会，让你回到三年前，你还会选择跟随师尊她吗？”
“你说呢？”黎暮辞挑眉，他现在都直接回到五十年前了。
吴刚不似黎暮辞那般，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随之认定道：“怕是你是会想不分昼夜，都陪在师尊身边了。”
黎暮辞低眸笑了，这可不是他，或许应该是师尊吧。
“哼，有什么可笑的。”吴刚边说边换了个姿势，一只脚踩在了身旁的小石墩上，手闲适地枕着后脑，背靠大石一面躺下，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目光流转至眼尾，瞧着眼前这个总让人意外的天才小师弟，“如今你我对师尊的心意都是一样的，我是怎么想的，你应当也差不了太多。”
黎暮辞垂目：“嗯。”
吴刚略过眸子，又望向远处师尊常呆的竹亭，说道：“如今的醉仙峰挺好的，多了许多人气，特别是师尊。”
黎暮辞不知该回复些什么，只得是再“嗯”了一声，当做认同。
今夜月光甚好，他拿出不弃铃，铃铛在月光下晶莹透亮，叮叮当当在风里作响。
几许沉默，吴刚忍不住转头盯着他，目光灼灼，眉心微蹙，忽然问他：“咳！那什么，其实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师尊……”
这时水开了，一缕缕蒸汽，在微冷的夜晚，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升起，汇聚而散化。两人目光隔空交汇，吴刚双眸透露尽是焦灼，闪动着忧心，黎暮辞深沉黑的眼里则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茶可以喝了。”
吴刚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瞪着他：“你真的对师尊没有多余的想法？！“
“……”
黎暮辞无奈顿了片刻，挣开他的手，手里忽然多了两个白玉瓷杯，一人一杯，斟满。
黎暮辞叹了口气，“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他低下头，看着茶炉蒸腾的热气，在雾气中，俊秀的脸暗藏道不明的思绪。
八宝茶已温热，口感虽甘冽但有静心凝神功效，吴刚慢慢地放到唇边喝了几小口，就感觉那汩汩热流让本狂乱的思绪已经渐趋成熟冷静，他把茶都喝完了，杯子里仍有余温未散，在袅袅冒着热气。
吴刚低下了头，突然发呆，仿佛他在自言自语:“我真的太难了，其实我很想去理解师尊，虽然她经常惹麻烦，我……”
“我知道。”黎暮辞说，“我也是。”
吴刚困惑转过脸来看着他，一向注意力只在师尊的小师弟竟会认同自己。
黎暮辞舀了一勺清水，放在小炉上继续烧着，这小壶一杯茶不够泡。他喝了一口，后开口说：“ 因为这个不理解，常常误解了师尊，师兄至少比我好，做事没那么冲动。我们之中或许只有大师姐最是懂她。”
吴刚略奇：“ 你刚离开石洞，大师姐没有说些什么吗？”
“.....没说，我觉得师姐似乎讨厌我。”这一世的紫玉不似前世那般对他心生爱慕，今生的她不单爱慕没有了，还有了许多警惕。
吴刚皱起鼻子。“大师姐其实是个可怜人。听说她诞生在四海饥荒之时，当时人们只能在饥荒中更换食物。如果她当时没有被师尊救回来，可能就成为饥饿的人们锅里的肉……她其实平时对你挺好的，你不要欺负她。”
黎暮辞道：“嗯，我知道，今夜我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想看一看师尊，以后不会那样了。”
两人在亭中看似闲聊，实际都是想守着等楚何夕出关，一言一语，不咸不淡地聊着，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黎暮辞在月光下神情复杂地盯着吴刚那张只能称得上俊秀的脸。这个人的前世为了楚何夕独自一人来找他寻仇，不自量力想要将当时还在囚禁的楚何夕救出。后来，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泪水和鲜血，直到最后他在他的胸口打了个洞……
没有想到这一世，他们竟然能这样相处融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
月下荷塘，烹茶品酒。
是的，品酒。
本喝完茶，这个意外撞破的局面也就结束，可吴刚兴致一来，这下并不打算离开。
黎暮辞索性就又热了一壶酒，与他小酌几杯，权当今夜消遣，只要不醉，都是无伤大雅的。
怎知吴刚酒量竟如此小，才两小杯五师伯的桃花醉下肚，这人就有些晕头晕脑，讲话也毫无顾忌了。
黎暮辞见吴刚已经心绪不稳，担心他胡乱跑出去惹了祸，连忙把酒都收了，不再给他喝。
吴刚意识虽混沌，但也不是已经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还是清楚的，酒气让脸颊红彤彤的，哑声笑了笑，说：“收起来好，我……我是不能再喝了。”
“嗯。”黎暮辞道，“二师兄，你就快回去歇息吧，明早你不是说要为师尊做滋补调养的食物么，诶，自己能走吗？不能走我就传音叫不语管事过来。”
“呃，呃，不用他过来，不用他过来，我还没醉到要麻烦个老人家。”吴刚左摇右晃的踩着步子，笑眯眯地摆摆手，“我自己能走回去，还认路的。”
黎暮辞不放心，跟了上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指着自己：“我是谁？”
吴刚呵呵傻笑的呆了一会儿，捏住黎暮辞的脸颊，含糊的说：“醉仙峰最可爱，我最喜欢的小师弟……？”
忽然间，黎暮辞心念一动，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微光。或许是因为这样纠缠僵持地站着，许是实在站得太久了，久到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久得模糊的那段血色记忆。
他和师兄之间隔着两世的兄弟情份，那一点点消散淡忘的感情，似乎就又这样回到了心里头。黎暮辞看着月光下已经醉眼朦胧，意识混沌的吴刚，吴刚抬起醺醉的脸庞，眯缝着眸子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笑了，醉意使然，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吴刚似乎想挨过去拍一拍黎暮辞的肩膀，但是步履不稳，蹒跚着，竟差点撞上一棵树，但又因为闪避，一阵踉跄跌到了黎暮辞怀里。
“唔……小师弟……？”
黎暮辞微怔了一下，而后慢慢垂下了眼帘，或许是因为今夜大家都醉了，将前世的那份愧疚从心底拉了出来，他轻轻拍了拍吴刚的后背，夜风吹拂，他的碎发遮住了半张俊脸，没有人知道黎暮辞究竟是怎样的神情，过了很久之后，酒量太差的吴刚呼呼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这时，黎暮辞才沙哑地说了一句——
“二萌师兄，对不起，我不配当你小师弟……”
这一头黎暮辞望着吴刚陷入回忆，另一边楚何夕闭关的石洞一道黑影飞快闪进洞中，不到片刻，黑影怀中抱着一抹白影如出现一般飞速消失在如墨的黑夜之中。
紫玉望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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