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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z大体育学院有一个跆拳道专项的老师,跟林慕卿关系很好,自己研究了一套女子逃生术,第一次演示的时候林慕卿还去旁听了。

        男老师扮演犯罪分子,另一位女老师扮演受侵害者,男老师把女老师压倒在地,用手锁喉,问学生该怎么办,呼声最高的是踢裆,男老师站起来无奈地笑了,“以后万一遇上这种事,记住撒腿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我全身都压上了,请问你怎么伸腿?”

        “正确的方法是下死手抠眼睛,对方疼了必然撒手,然后你就可趁这个空档逃跑。”男老师朝女老师招手,“拿你手里的东西打我。”

        女老师摘下双肩背向男老师抡了过去,包还没打到身上,她就连人带包一起被男老师拽了过去,男老师单手把她抱了起来,朝几个个子矮的女生说:“在有绝对体型差的情况下,不要动手,你的工具两秒内就会成为对方的工具!”

        男老师保持着双手抱腰的姿势,“现在把你的拳头纂起来,用你的指关节使劲压我的手背。”

        女老师试了一下,果然很奏效,男老师解释说:“因为手背的皮肤很薄,指关节对它的压迫很强。”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的胳膊被阿水牢牢地箍住动弹不得,男老师似乎是教过,但那天她突然有事,看到一半就走了,林慕卿骂了一句,急中生智,用自己的头猛地向后撞,然而只撞到了阿水的肩膀,阿水没什么反映,自己的头倒撞得嗡嗡的。

        工作的头两年,她收入不高,住在四环,那个小区很奇怪,门口保安、单元楼的保洁、快递、外卖,竟是一水的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而且每一个都特别喜欢跟她逗话,聊天内容虽都是家常,但每一句都透露着些许挑逗。林慕卿看着他们那如出一辙的猥琐嘴脸,都不敢细想他们说话时的心理,生怕恶心到自己。

        那时候年轻讲师课程多,晚课也多,林慕卿就在小喷壶里灌满了白酒,晚上回来之前往衣服上一喷,再贴上一胳膊的纹身贴,戴了满手的指虎,那些人只要一搭茬,林慕卿便骂骂咧咧的以你妈开头再以你妈结尾,仅用了两天,小区里的流浪狗都绕着她走了。

        阿水很大力地把林慕卿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林慕卿伸手抠眼睛,却被他躲过了,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臭□□还挺泼!”

        林慕卿顾不得脸疼,开始攻心,“你这是刑事犯罪,以后孩子入党、考公就都不行了。”

        听他媳妇说,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都是女儿,后面为了生儿子,她足足打了十一胎,老大已经上大四了,正在准备考公,父母有刑事犯罪的,即便考上了也通不过政审。

        阿水起身边脱自己的裤子边说,“你报警试试,我看你还怎么在课堂上讲课!”

        林慕卿攻心也没忘攻身,朝着他的□□一脚踹了过来,然而她这一脚又失策了。

        她是奔着让阿水断子绝孙发力的,结果用力过猛,脚没出去,鞋飞出去了。好在她反映足够快,趁阿水诧异的空档,窜起来向外跑,一边开门一边拼了命似的嚷:“老公,着火了。”

        林慕卿堪堪拽开房门,脚还没迈出去,便被阿水大力地拖了回去,这时,门外响起一连串高声的犬吠,一团黑影脱离了绳子,像猫一样蹿上阿水的肩膀,死死咬住那畜牲的头。

        随后那团黑影的主人便像是练过轻功一样,直接从外面飞进门里,一脚踹在阿水腰窝上,动作干脆利落,阿水瞬间趴在地上起不来了。熊屁精是家养的四脚兽,没有实战经验,只咬下了几缕头发。

        林慕卿被打了一巴掌,头发乱了,裙子也被扯坏了,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被伤害,夏叶初像一只发了疯似的猛兽,用尽毕生所学给阿水来了一套乱拳,他姥爷是刑警,曾经教过他一套擒拿手,后来又拍过不少打戏,练就了一套不成体系的功夫。

        阿水个子不高,平时搬水,胳膊上稍微有点力气,欺负林慕卿不在话下,但对着夏叶初便是毫无还手之力了,他只能抱着往墙角缩,最后撑不住了,双膝跪地,抱着夏叶初的大腿,几乎声泪俱下:“大哥我错了,我见色起意,看着大嫂一个人在家,犯了糊涂,你留我一命吧,打死我你也得坐牢啊。”

        夏叶初早晨起来遛狗,想着林慕卿起来总要吃东西,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本想着把早点放在门口就走,结果一下电梯就听见她撕破喉咙似的喊“老公”,现在听见这句“大嫂”,不由得愣了一下,终于住了手。

        他骂出一连串的脏话来,把他这辈子都不会讲的污言秽语一股脑地泼在脚下这坨垃圾身上,然后一脚踢开。

        他想抱抱林慕卿,又怕刚经历这种事后她会害怕,任由眼泪流下来糊了一脸。

        林慕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身心俱疲,顾延说她长了一副软柿子样,小时候被老师和同学欺负,大一点又被各种臭男人欺负,物理攻击加精神攻击,就逮着她一个人坑。她忽然觉得心里特别委屈,扑到夏叶初怀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阿水趴在地上,看着两口子哭作一团,想偷偷爬出去,刚挪了一下腿,就被熊屁精的尖牙死死地咬住了膝盖,终于痛苦地“哎呦”了一声。

        夏叶初一下一下地抚着林慕卿背,低下头轻轻地在耳边说:“回屋换身衣服吧。”

        夏叶初把阿水绑在地上,报了警,把早点拿到卧室和林慕卿一起吃,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食欲,直到警察来也没吃完。

        做完笔录已经十一点了,警察送他们出去,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迎面走过来,还算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诧异,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看着林慕卿被打红的脸,语气有点结巴:“卿,啊,林老师,这是怎么了?”

        林慕卿瞥了他一眼,没答话。

        “徐教授,林老师是来报警的,她……”警察很热络地迎了上去。

        林慕卿瞪了多嘴的警察一眼,扭头走了,夏叶初跟在身后,前后保持一段距离。

        林慕卿拽着他气呼呼地吃了顿午饭,夏叶初全程头也不敢抬,一句话都没说。

        临上课时,她看了好几段搞笑视频,不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课堂上是她当老师的原则。

        整整嘚啵了两个小时,口干舌燥,下了课只想回家睡觉,走到校门口时发现夏叶初正在等她,他摇下车窗朝她招手。

        夏叶初带她跑到郊区的一个商场里,说要给她抓娃娃,林慕卿一进去就看上了商场的巨型螺旋大滑梯,但滑梯的尽头坐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林慕卿戳了夏叶初一下,“我要玩,把他撵走。”

        “欺负小孩,人设崩塌了啊,”嘴上这么说,夏叶初还是带好口罩走了过去,跟孩子妈说,“小姐姐,你们还玩不玩啊,能不能让我们孩子玩一下。”

        孩子妈环顾了一周,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小孩,但堵着门不玩确实不对,拽着自家孩子让到了一边。

        林慕卿走楼梯上去,研究了一下,躺了进去,滑下去时还张开了双臂,边滑边傻乎乎地笑着,瞬间就忘了上午的糟心事。

        被撵走的真小孩也笑了起来,指着林慕卿跟妈妈说:“那是个大人,哈哈哈。”

        林慕卿滑下来,听见小孩这句话,“哼”了一声,拽着夏叶初去三层抓娃娃。两个人玩了两个小时,抓了一大袋子,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哥哥,你是怎么抓的呀?”

        “钱多,一个爪子抓个二三十回怎么也抓到了。”夏叶初毫不留情地说出现实。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几乎要哭了,对林慕卿说:“姐姐,可不可以……”

        夏叶初打断了小姑娘的话,“小妹妹,这么大年纪的女性要叫阿姨!”

        林慕卿把手伸向夏叶初怀里的娃娃,夏叶初把手抱紧了,他没想到林慕卿是拽他口罩的,被吓了一跳赶紧戴好,手上就没了防备,林慕卿抢出两个娃娃送给小姑娘,“欺负小孩,人设崩塌了啊。”

        夏叶初把剩下的娃娃系好,“我不抢她两个就不算崩了,否则白演反派了。”

        他们抓娃娃抓了太久,稍微好一点的餐厅都坐满了人,而且需要等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决定回家吃烤肉,夏叶初做了好几天的饭,林慕卿不肯叫他再做,夏叶初却一边嫌弃她做得难吃,一边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食材。

        夏叶初之前的住处她是去过的,一个男孩子家竟然出奇的整洁、干净,被子叠的是豆腐块,他说这是小时候姥爷训练出来的,当时顾延还打趣过她这个小叔子:“我们家晨晨除了爱哭什么都好,洗衣、做饭、带孩子都不在话下,比过去当家的太太都会持家。”

        林慕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是年初去南方调查时,一个苗族朋友自己酿的,现在还剩了半瓶,她喝着觉得不错,度数不高,也不像别的白酒那么辣,还能解腻。

        她给夏叶初倒了一杯,想谢谢他,但不想回想起早晨的糟心事,仰头喝了个干净。

        夏叶初也仰头全喝了,看她心情不错,试探着问:“中午那格子衫是谁呀?”

        “死人!”

        夏叶初疑惑地“啊”了一声。

        林慕卿眉头皱地死紧,“前男友。”

        前任相见最要命的就是自己过得不好,尤其是她和徐卓宇这种不欢而散的。

        想来他们俩的事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是在一次报告会上认识的,林慕卿是报告人,而徐卓宇,只是天太热,没地方躲才进去当观众的。

        其实那个报告只是林慕卿的一篇期末作业,《从金瓶梅中的女性形象看明代妾的地位》,算是文学和历史相结合,文章的趣味性很强,老师很喜欢,所以专门给她搞了一个班级的报告会。

        那时徐卓宇25岁,被当做青年人才引进l大,直接给了正高的职称,500万安家费一次性付清,是真正的年少有为。他一个常年在实验室里熬数据的,几乎什么文学性的书籍都没读过,坐在下面看着才16岁的林慕卿讲的头头是道,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他确实很喜欢她,但没有到谈恋爱的程度,学生们觉得老师在实验室里压力大,为了把他轰出去,争相献策,势必拿下林慕卿。

        两个人谈了三个月,在一起纯粹是出于不同领域的好奇,相处的极其不融洽,毫无甜蜜可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天鸡同鸭讲,她讲文史哲,他讲ai,跟辩论赛似的,谁也不服谁。他们吵的内容都是些鸡零狗碎,说起来都搬不上台面,但就像眼里的沙,揉不得。

        徐卓宇嫌弃她数学差,写个论文参考文献列两页,跟抄书没啥区别,一点研究意义都没有,更没有社会价值,一个小女孩喜欢看金瓶梅,一点都不知道羞。林慕卿则讽刺他不观察、不思考、不总结,连四大名著都不看,无聊透顶,整个人生毫无意义,活着也是浪费氧气。

        他们分的很干脆,林慕卿甚至警告他不许出现在师范后门的小吃街,见了他要绕着走。

        然而他们学习、工作的区域高校扎堆,我的前门是你的后门,他的北门是你的南门,即使到了z大,距离也没多远,平时吃饭聚餐都在那几条街,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个人又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想不知道对方的消息都难。

        徐卓宇早就评上杰出青年了,妥妥的行业内领军人物,结了两次婚,儿女双全。而林慕卿除了有点名气外,似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业绩,就连副教授都是去年才评上的,只带了方文泽这一个学生。徐卓宇则是桃李满园,个个都是人才。

        听完,夏叶初白嫩的小脸一下子黯了几分,长长的“哦”了一声,垂下头又灌了一杯。

        吃过饭林慕卿坚持要刷碗,不许夏叶初再干活,她不常做家务,一干就是磨洋工,等再从厨房出来,夏叶初已经不见了,她转了一圈,竟然发现他在书房里,正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

        林慕卿开了灯,看见夏叶初红着脸,手里正拿着她昨天给粉丝写的《逍遥游》,林慕卿走过去,抬起他的下巴问:“醉了?”

        夏叶初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嘴角下垂,好像还有点委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老师,我,我昨天晚上背了,睡了一觉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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