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求医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纳兰嫣然猛然张开双眼。
锦瑟横直膝上，轻声鸣响。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纳兰嫣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呢喃自问，光洁的剑身上，清晰地映出那双修长凤目。
“未来是什么样子，我怎么会知道。”
她忽然洒然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只知道，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清亮的眸中，不见丝毫迷惘。
......
纳兰嫣然只在家中呆了数日，便返回了云岚宗。
“嫣然，你要闭关？”
纳兰嫣然看着老师惊讶的模样，神秘一笑：“不，只是‘纳兰嫣然’要闭关。”
在云韵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纳兰嫣然从纳戒中取出冰蝉面皮，微仰起头，手掌将其摊开，然后轻轻的贴在脸上。随着面部肌肉的一阵蠕动，一张俊美不凡的少年面庞出现在云韵面前。
“弟子云霄，见过老师。”
云韵愣住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她的脸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红晕，指着纳兰嫣然轻叱道：“嫣...嫣然，你这是，成何体统！这张脸，这身材...”
“欸？”
纳兰嫣然低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囧。
这绰约多姿的曼妙娇躯，配上这张俊逸的面容，想想就觉得辣眼睛。
“老师等一下！”
纳兰嫣然一溜烟躲进房间，再出来时，便已经看不出丝毫破绽了。
云韵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目露微光，踌躇了一下，伸手在对方平坦的胸口拍了拍。
她微红着脸，看着小徒弟那副“你居然是这样的老师”的神情，咳嗽了两下，淡淡道：“不赖。”
“这是自然，我扮起男人来绝对可以天衣无缝。”
连嗓音都是这样温润如玉，极富磁性。
云韵一阵恍惚，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纳兰嫣然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就像是自己真的多了云霄这个弟子一样。
“说吧，你扮成这样，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我要前往萧家。”纳兰嫣然正色道。
“去萧家做什...”云韵眉头一皱，旋即又反应了过来，“你想请那个老前辈救你爷爷？”
“没错。”纳兰嫣然坦然道，“异火乃天地奇物，可遇不可求，但听天由命不是我的风格。”
“那为何要扮成男子，难道你怕萧炎...”
“不是怕萧炎。”纳兰嫣然无奈一笑，“云岚宗少宗主牵扯太大，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现在爷爷病重，我却突然前往萧家，很容易将那位老前辈的存在暴露出去。”
云韵轻笑着，她忽然觉得自家徒弟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谙世事：“你考虑的倒是周全...但强者一般都有自己的骄傲，那位老前辈可能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好说话。”
纳兰嫣然轻抚剑柄，轻笑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只知事在人为。既然有机会，我便定然要去争取。”
“嗯，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老师安排葛叶与你一同过去。”
“不用了，这回我自己过去。”
云韵一皱眉：“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再独自一人出门了吗？”
“哪有？”纳兰嫣然睁眼说瞎话，“我说的明明是下次一定。”
“讨打！”
......
“八极崩！”
山巅小树林之间，清冷的喝声，猛然响起。
一道敏捷的影子在林间灵活跳跃，树林间密布的荆刺，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阻碍。
下一霎，影子突兀的在一株足有半公分粗壮的大树面前停下了身子，双脚一错，身子半斜，手肘猛的反轰在了大树之上。
“砰！”一声闷响，木屑四溅，蜘蛛般的裂缝，沿着肘击之处，扩散蔓延。
“嘎吱...”被一肘轰出了大半个空洞的大树，发出嘎吱的摇晃之声，片刻之后，终于是无力的轰然倒地。
在大树倒下的时候，那道宛如灵猴般矫健的影子抢先一步退开了身形，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一块青色巨石之上。
发出了一记八极崩，萧炎浑身也是犹如被忽然挤干了水的海绵一般，酸麻的痛感，不断的侵蚀着神经，手臂上的青筋，抽筋般的轻微跳动着，那是用力过度的征兆。舔了舔嘴，萧炎艰难的微偏过头，望着自己的右手手肘处，那里，已经一片通红...
感受着身体内的酸麻与疼痛，萧炎清秀的脸上却满是欣喜的笑容，这种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的感觉让他极度沉迷。他仰躺在青岩上，望着蓝天白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恍惚间，他视线一暗，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年，正俯着身子，一张俊逸的面庞突然凑上前来。
萧炎被吓了一跳，一声惊呼，慌忙起身，纳兰嫣然淡定地往后一退，避开了萧炎无意识的头槌，顺便给给懵逼中的黑衣少年扔了一瓶药剂。
萧炎下意识地接住，一道温和的声音倏然传入耳中。
“这是我的一个医师朋友研制的药剂，内服即可，效果极佳。”
“哈？”
短暂的惊诧过后，萧炎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满眼警惕，冷声喝问：“你是谁？”
“萧少爷不必紧张。”纳兰嫣然摆了摆手，“在下云霄，此番前来，是想与萧少爷做个交易。”
“云霄...你是云岚宗的人？”萧炎眉头微皱。
纳兰嫣然颔首：“不错。”
萧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对云岚宗十分敏感，而眼前的少年俊美无双，修为更是不凡，在云岚宗里也是绝对的天才，这样的人来找自己...
“呵，原来是云岚宗的高足，我们萧家可能没你想要的东西。”
纳兰嫣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温声笑道：“萧少爷无须妄自菲薄，萧家做不到的事，不代表萧少爷你也做不到。”
这是什么意思？
萧炎脑中迅速转了几周，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萧家做不到的事，自己这个小小的斗之气六段如何能做到，除非...他是来找药老的！但他怎么知道？
萧炎死死盯着纳兰嫣然，眼眸漆黑如墨：“是纳兰嫣然让你来的？”
“是的，我想我们可以先...”
“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萧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冰冷至极。
骤然被打断话语，纳兰嫣然眉头一皱，他这是...发怒了？她有点不能理解，但下一瞬间便恍然大悟，心道确实是自己莽撞了。
“前辈的事，纳兰师妹她只告诉过我一人。”纳兰嫣然满脸诚恳，眼神清亮如炬，“萧少爷尽管放心，云霄不是多嘴之徒，定会守口如萍，绝不对他人泄露半点消息。”
“呵呵，只告诉你一人？你们关系可真是好啊...”
萧炎冷笑着，眸中寒芒乍现，幽暗的火焰无声地燃烧。
“抱歉！你的事我没兴趣听，也不想帮，如果你是想来我这耀武扬威的，那我告诉你，你找错对象了！”
？？？
纳兰嫣然目光微变，却又撞见了萧炎那充满了嫉妒与愤恨的双眸，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是什么发展？什么关系好？什么耀武扬威？
纳兰嫣然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前辈，你赢了。”
药老从戒指中溜了出来，漂浮在青岩之上，笑得那一整张老脸都挤成了一朵菊花。
“嘿嘿，小娃子，我就说你做不到吧？”
纳兰嫣然坦然道：“前辈说的是，云霄确实没法说服萧少爷。”
从一开始，药老便发现了纳兰嫣然，并与她打了个赌，如果纳兰嫣然能够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说服萧炎请自己出手，那他这会便免费救治纳兰桀。
对于这个赌局，纳兰嫣然当然是欣然接下，心中也是蓦然一定，这至少说明了药老真的有解除烙毒的能力，并且八成愿意出手相助。虽然不知道药老此举意义何在，但总归是对自己没什么影响。
萧炎一脸懵，为什么药老直接就现身了？这个云霄怎么突然就和药老这么熟悉了？
药老观察了一下纳兰嫣然的表情，笑容也是缓和了下来，突然道：“来求人做事，怎么连真面目都不露的？”
纳兰嫣然不露痕迹地瞥了萧炎一眼，眉头微挑：“不是求人，而是交易。”
注意到某个细节，药老的笑容更深了一点：“嘿嘿，交易也要讲究心诚嘛。”
纳兰嫣然微垂眼帘，她虽然故作交易姿态，但实际却是有着求人之心，心理上便落了下层。
心念一动，冰蝉面皮脱落在手。
“纳...纳兰小姐？！”萧炎目瞪口呆。
纳兰嫣然无奈笑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萧少爷莫要怪罪。”
“......”
萧炎回想起之前在“云霄”面前争风吃醋的场景，内心尴尬至极，他不禁老脸一红，正欲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没再注意他。他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了淡淡的不岔，我就没法让你多看一眼么？
纳兰嫣然看向药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目光灼灼。
在她看来，萧炎怎么想不重要，只要药老肯答应出手，这事就妥了。
药老捋了捋胡子，淡淡道：“据我所知，烙毒若是像你爷爷那般已经深入骨髓，对于一般人来说，那便仅剩两种解法。其一便是驱使异火入体灼烧，这种解法简单高效，但异火毕竟可遇不可求，拥有异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纳兰嫣然点了点头，这种方法古河便提到过，但奈何异火难寻，看来重点还在下边。
“其二嘛...”药老嘿嘿一笑，“具体解法我也不清楚。”
纳兰嫣然一愣：“不清楚？”
“没错。”药老摊了摊手，“不过，我知道有一本古籍，名为七彩毒经，上面记载着天下间所有毒素的炼法与解法，可惜，那七彩毒经早已失传多年，不见人世咯。”
“失传多年...”
纳兰嫣然眼神一暗，无论是异火，还是七彩毒经，想要在三年内找到，难度太大。
药老看着纳兰嫣然的模样，笑得很猥琐，毕竟是小地方的人啊，眼界不够高，怎么就想不到自己这里便有一份骨灵冷火呢？
“咳咳...丫头，你不必担心，老头子我还自创了一种独门解法，只是...太过耗费精神力，光凭你纳兰嫣然，可没这么大面子哟。”
药老扯起谎来一套一套的，纳兰嫣然又偏偏不得不信。
她郑重道：“自然不仅是我一人...”
“别急别急，老头子我还没说完呢。”药老笑眯眯地说道，“光凭纳兰嫣然的面子确实不够，但如果是我的徒媳妇开口，那就不一样了啊。”
萧炎立马看向了纳兰嫣然，心头一跳。
纳兰嫣然微微一愣，一抹怒气掠过心头，嘴角的线条略显僵硬：“前辈说笑了。”
“哈哈，老头子可没在开玩笑哇。”
纳兰嫣然摇了摇头，眼神渐渐沉静下来，吐出几个字：“七幻青灵涎。”
“我们纳兰家拥有着一株名为七幻青灵涎的奇异植物，这种植物的根茎，能够提炼出一种极为玄奥的液体物质，而这种物质，便是回复灵魂力量的最好药物，我想，前辈应该用得上...还有...”
“......”
萧炎默默地看着少女娇俏的侧脸，思绪万千。
犹记得，议事大厅中，少女气势如渊，据理力争，神采飞扬。
犹记得，后山山道上，少女剑意凝霜，杀气四溢，夺人心魄。
犹记得，萧家别院里，少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清冷孤绝。
犹记得，暂住萧家时，少女温润如玉，端庄有礼，钟灵毓秀。
哪个才是真正的纳兰嫣然？或许每个都是吧。
至少自己所见到的，都是一样的她，一样的笑，一样的目光，一样的...疏离。
萧炎的眼神渐渐幽深。
她虽然在笑，但却只是礼貌，只是客套。
她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却仿佛只是一掠而过，转瞬即忘。
呼——
萧炎吐出一口浊气，忽然嘴角一咧。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她。
低眉顺目，温声细语，殷殷切切，谨小慎微。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现在，我若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萧炎的心中蓦然升起了一丝快意。
纳兰嫣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烟眉微蹙，清亮的凤目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内心刚刚升起的火热霍然间消散无踪。
萧炎垂下眼帘，但那清丽无双的容颜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在跟谁说着话？
她的双眼在看着什么？
她脸上的笑容又是对着谁？
是药老，是这大陆最巅峰的炼药师之一。
他又想起方才那一晃而过的秋水剪眸，清冷澄澈，不染尘埃，瞳孔的碎光中，自己的身影只残留了一瞬间。
“老师，答应她吧？”萧炎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眼神宁静而深远，“我感觉嫣然给的够多了，纳兰老爷子与我们萧家也是世交，我想救他。”
纳兰嫣然一阵诧异，她没想到萧炎会为自己说话。
递过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后，纳兰嫣然又转向药老，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殷切与期盼的神情，毕竟，最后拍板的人，还得是这位老者。
萧炎的笑容不变，衣袖下的拳头却是悄然攥紧。
迟早有一天，我会达到与你对等的程度，我要让你的目光，永远只为我一人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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