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寒魄玉心(终)
秦敛走远,南玄还盯着他背影,透着几分琢磨。
“走远了还看,想什么呢,”莫贤秋收起简摊,干脆坐到他这边小板凳上。
南玄收回视线,拿过竹筒,朝他晃了晃道,“青灵竹做的签,师兄师姐都少有初次就摇出上上签,他的运气着实太好了些。”
万年冰窟中生长奇特的青灵竹,非得天独厚,向来都是中签。
莫贤秋一把拿过竹筒,仔细端详筒内竹签,“福缘深厚,或是他,或是身旁之人,都极有可能”。
“也是,‘落灵’本就各有机缘,谁知晓呢,”南玄叼着竹签,使劲咬咬,签上都没留下牙印。
十几年未见,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莫贤秋淡淡地说,“我看你身上灵就没多少,跟个死脑筋一样,字丑就算了,连我的心思都猜不到,枉你我自小一块长大。”
说他就认了,怎么还训起字丑了。
南玄翻个白眼,抢回竹筒,“那你长嘴做什么,我不知,你还不会说么,明知我这脾气,你还愿被误解,我看你这灵也没多少。”
瞧瞧,这就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推卸责任都不带眨眼的。
像是回到小时,被抢玩具摔坏,抬手一指,就是他的错,爹娘见他俊俏,如同多了位弟弟对待,自也站到他那边。
还好啊,他一直都是大度的孩子。
莫贤秋既无奈,又觉好笑,“你一生气,就认定是我的错,不愿见罢了,还使小性子捉弄我,况且你小时也没现在这般善解人意,只简单解释一句就能把你哄好,我可从来没那般想过。”
越听越不好了,他小时有那么蛮不讲理?除了逗鸟,打鸡,遛狗,玩小猫,也没做过太坏的事情吧。
刚放好的竹筒,南玄又搁在他面前,“我承认,之前是我不懂事,但年少轻狂,谁没干点混账事,既有怨言,那你抽签,上上签,我就给你道歉。”
旧事重提,终归是他有几分歉疚,但也都是小时之事了,就让竹签摇一摇,将曾经的事一笔勾销。
青灵竹,你可要争点气,别掉出上上签,南玄心里期盼着。
虽是他的错,可这见面就道歉,这话属实说不出口,好歹也要宽限几日,让他做做心里劝慰,再认真同他说道就是。
这么紧紧盯着竹筒,想必是紧张了吧,莫贤秋故意慢慢地。
竹签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南玄心上,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可谓万般折磨。
许久,一根竹签掉在桌上,落下的地方,刚好在八卦阵北。
水卦,下下签。
莫贤秋气愤扔掉竹筒,跺着步子走了,什么破签,狗都不信。
南玄趴在桌上,闷声藏笑,惹得路过的修士不住地瞧。
主街尾处,一处摊贩。
摊主斗笠遮身,憔悴面容上,难掩疲惫。
他坐在地上,面前只有一个木盒,相比于其他宗门弟子的摊位,这里更显落魄。
雪名本也未曾注意,可木盒上微弱闪烁的符咒,在她灰暗的世界,是那么亮眼。
轮椅停在摊位,她瞧了眼摊主,是位散修。
有人过来,修士也是半眯眼,有气无力地道,“可要此物?”。
看不清她的修为,也懒的过多猜测,他想着,可能是位宗门长老出来转悠吧。
雪名:“你的条件。”
论及奇物,金币便没那么大作用了,甚至可以说是无用,毕竟每位摊主要的东西不一,你也不知他是想要何物。
李炳拿开遮身斗笠,露出满是伤痕的腹部,“取物时受了伤,看着虽轻,但伤及内里,魂识也有了破绽,修士若有破秽丸和归魂丸,此物便同你交易。”
归魂丸,熟悉的如同昨日听过。
也确是如此,昨日某位小弟还说了,这是没点天赋都弄不出来的歪门邪道的药丸。
小敛,他该是有的吧。
人群之在看到她的身影,秦敛吹着口哨,左右挪移,闪步而出,抱着灵种罐子,跑到她面前。
“咦,老大,在这看什么呢?”
刚想着呢,人就到了,“归魂丸,破秽丸,你有带吗?”。
秦敛咕咚一口,听到口水下肚的声音。
他吓倒了,歪着身子,悄悄地说,“老大,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有这两种药丸?”。
雪名如实地道,“直觉。”
秦敛倒吸口凉气,慢慢蹲下身,和她一般高,“你这也太敏锐了些,我很怀疑,你可能真是我亲姐。”
雪名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木盒,“那个东西,你需要。”
“嗯?我需要?”秦敛来时,只看到她,压根没往摊主瞧眼。
这时瞧去,符咒就像把他双脚封住了,他心怦怦直跳,定是好物,“这是何物?”。
李炳回,“寒魄玉心。”
秦敛直接生根扎地,挪不动步子,“寒…寒魄玉心!”。
东海都没去呢,就跟做梦一样出现在眼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惊一乍的小子,李炳咳嗽一声,“我需要这两种丹丸,你若是有,此物就拿走。”
对于他来说,谁需要都无所谓,既然这位不是这位姑娘所需的东西,那么就看这个小子的了。
病恹恹的模样,看来也受伤多日了,秦敛问,“我虽有两种药丸,但用量也需对症,你的身子拖了多久?”。
拖了多久,这都已过七日了,每日承受魂识之疼,痛及深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这如实说了,面前这个小子,若是说没救的话,那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他是真话假说,还是假话掺真。
就在他没吭声时,秦敛瞥一眼木盒,站起身来,“盒上术式维持不到明日,你信不过我,那就等着修为散尽,曝尸荒野吧。”
李炳心一跳,慌神了,眼见他要走,急忙道,“且慢,小子,真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修行半生,为得不过活长久些,独身一人,指望全在这了,可不能发生修为散尽这种痛苦的事,他还想走遍世间每一处,不留侠名,帮一帮那些曾经对他又恩的人。
雪名看眼他认真的神色,对李炳说,“小敛既为行走的闲医,又出自百草门,那便不会编谎话骗你,你病痛缠身,他比你自己更想救你,虽面上看着年轻,但信他一次,又何妨。”
秦敛死死捏着手,看着为他说话的女子,一时心绪有些难言。
从长守村到风雨镇,再到渡城,他确实藏了蹭吃的心思,云中谷嘛,这样的门派,不蹭吃几天,都对不起自己百草门坑别派的名头。
但于他而言,一开始本是存了几分玩笑心思认下的老大,骨子里到底是藏了傲性,看着雪名年轻,只当她是至交好友的关系。
他从来不完全信任别人,之前因着桃木牌,不过是想知道她和玄天宫有何关系,甚至到现在都还想着,若有机会,在私下查查。
混迹门派良久,即便看过百次药集,他也习惯藏匿自身,偶有病人来到百草门之时,都是在一旁看着。
同门那般多,医术好过他的也大有人在,秘技交流师兄师姐从不吝啬,会大方分享他们的经验,反而是医术,与其说是不好指点,不如说是害怕出错。
绥梦山曾有修士大闹,就因着他认为没将病治好,但在他眼里,看起来也很可笑,那人明明是得了万般好处,却依旧败坏师门名声。
最后被害的那位师姐,无法静心,修为也止步不前。
许是颠倒黑白在前,后来即便有那么多前来绥梦山,表达谢意的修士,他也多了重防备。
或许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始终都藏着一个信念。
百草门界碑,刻着门训。
千般阻碍,步步踏过,不变其情志,不改其心意。
无边孽海,独身险足,生死簿上,争其高低。
百草门抢命,刻在师门里的使命,从来都不肯认命。
他秦敛,也是如此。
从来没看清过自己内心深处的坚定,却被她摸透了个干净。
一时无声,只待李炳的回答。
良久,他道,“好,我信一回。”
李炳脸上浮现苦笑,“整整七日,也没遇到和它有缘的修士,说实话,今日我也没抱希望,这等奇物虽说也有修士感兴趣,但几乎还未谈,只听说我要这两种药丸,就已离去。”
那不是幸好那么笨蛋修士都不知,若是等你说出口是寒魄玉心,那这里得闹翻天。
不说别的,就是刚刚才离去的师兄,若是知道此处的东西,定能飞着跑回来,跟他抢。
秦敛回,“这两种药丸都不罕见,但所需要的药材多达二十几种类,单说找齐那也费时间,一来一去的日子,也要足月,术法大会在即,你又要得急迫,这笔交易对他们来说不划算。”
不知晓时,李炳只觉得头疼,知晓原因之后,倒是好受许多。
他忙站起来,“我这一次可就信你们了,赶紧带我去医治,这狗娘疼的,我是受不了了。”
瞧他破烂的衣裳,秦敛扔给他一件,“穿上,遮住你满身的伤,我可没兴趣看。”
“脾气还挺大,”李炳穿好衣裳,揣好木盒,就见他高兴地推着轮椅,出了主街。
好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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