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魄玉心(二十)
嚯,有客上门。
南玄极快隐去不耐烦的神色,变出笑脸,“道友,算吉还是测凶?”。
五行八卦,图画得真真地,下方依次排开的字符,让人费解,看得难懂,玄天宫弟子不都这样吧。
秦敛捡起桌上骰子,掷到纸上,“都不是,我想拜师学艺,不知道友收不收徒?”。
为了能在术法大会开始前多赚一些,他打定主意想同玄天宫弟子学点技巧,以防被戳穿,毕竟半路而上的外来者,在这方面,还是要请教下旁人。
骰子落到头格,上头是个怪模怪样的字符,他看不明白。
莫贤秋在旁闷声发笑,半日没来客,如今有客,却也不是来算命的。
这打得是何主意,他可太明了。
南玄瞥眼隔壁摊,转回视线,不着痕迹看眼图纸,“你也想趁着术法大会捞上一笔?”。
秦敛猛点头,“对啊,道友,猜的真准,我门外汉,你们才是正流,我想勾搭点东西,应付几天。”
玄天宫弟子都这么做,他如何不知,今日主街还没见到同门,都搁东西两街猫着呢,选个方位都要拿着罗盘转上几圈,看风水,看走向,就差插两根道香,当场伺候。
南玄转着竹签,笑眯眯地道,“这里头讲究多,几日都未必能同你说完,确定想学?”。
他是最不爱听这些的,更别说学了,秦敛抬眼看他,“讲究有多长?”。
南玄好心地左右指指东西两街,“东街左墙,西街地牢,它们之间,便是你要学会的弯绕。”
小时受过的苦,他很乐意现在传授于百草门弟子,让别人尝尝个中滋味,想想心情就甚好。
秦敛左右瞅瞅,压根看不到的两街,“道友,我只出摊七日,这那些复杂的道法,我这脑子也学不会,可有七日出师的孤本,借我看看。”
哟,是个聪明的。
南玄低声,好言相劝,“道友,弃精华,学糟粕,不可取啊。”
秦敛把灵种放到桌上,坐到他身旁的小板凳上,“这叫审时度势,七日而已,并非很长的岁月,只需要学上一点点皮毛,应付几日就可。”
学一门,精一门,他不喜欢,也不会那样去做。
师门心法和秘技,学好以后,足以让他混得开,这些打发的乐子,沾沾就行。
莫贤秋瞥眼他,心道,真巧,他也这般想。
当初没入玄天宫,也是被他们山门搁着的几摞书籍给吓走了,不看上整月,都进不了山门。
这选弟子的条件可真不一般,静坐整月,那能把他憋死。
这还只是初次筛选弟子的条件,进入山门之后,还要劈上半年的柴火。
玄天宫,人事是一点不干。
莫贤秋看向他,语气温和地道,“符宗,百草门,关系‘亲密无间\",你想七日出师,我教你,不一定要学玄天宫那些东西,符宗同样能摆摊,怎么样,意下如何?”。
同样寒碜的摊位,与师兄如出一辙。
秦敛狡猾地道,“符宗,玄天宫,两派名气有别,我更想借用玄天宫的名头,做事也方便。”
“这个主意挺好,若有意外,也可推到玄天宫头上,”莫贤秋瞄眼南玄,点头赞同道。
故意激他,南玄不上当,只是冷哼,“有做这事的胆量,那就等着被我大卸八块。”
玄天宫的弟子,别的不说,这名声就算是毁,那也只能是由自家毁去,旁的弟子要是沾点,他们都能气急败坏,追人八条街。
莫贤秋揭他师门糗事,“反正你们名声优劣占半,多一件又何妨。”
提起玄天宫,别派弟子三字评价,事儿精。
炼丹时,不许别派弟子丹房外,让他们在正殿等候。
火候要精确掌握,火苗高出一点,都觉甚是不满,即便炼完这炉,也会重新再炼上一炉。
给丹药,更是要选好时辰,明明一个时辰都费不上的时间,偏生会耽搁整日,搞得别家弟子怨言颇多。
连下山驱邪灭浊,都要挑个好日子出发。
但这些也都不会抹灭一个事实,他们都天赋异禀,极其出色。
整日练剑,打坐,砍柴,将他们的意志磨炼地有如钢铁,也会用更加平和的态度,去面对死亡。
每位弟子对于驱邪灭浊,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即使师门修行枯燥地日复一日,他们都很清楚,这些如同地狱般的日子,只会在将来助上一臂之力,通向更高的巅峰。
“整日都在山上练剑,炼丹,又没别的日常,同为修士,还不许有点性子了,”南玄义正言辞,为师门辩驳,紧着,瞥他一眼,“符宗名望也排不上首,五十步笑百步,我都不想说你。”
确实,符宗跳脱的师门,也都尽做些混账事。
一位位弟子,尽是炼制些稀奇古怪地符文,去坑别派弟子计算了,连百草门都不放过,甚至深受其害,被坑的最多弟子就是百草门。
符宗一派,对于弟子无所限制,任凭他们去炼制任何属性的符文,只要不危及性命,都是小事。
平时师门,炸山头,炸屋子,更有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弟子,在山头乱窜整日,宗门辛苦建立的侧殿,如今只剩渣沙。
宗门祸害完,没乐子了,出来试炼,开始磨刀霍霍向别派弟子,他们的宗旨是绝不放过每一个门派,势必让其它门派感受携带雷霆之力的温暖。
所以,多数符宗弟子炼制的符文中,都藏着恶趣味。
与玄天宫完全不同,但同样出色的弟子。
秦敛心道,好浓的争锋相对,他看向南玄,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雪好看?”。
绥梦山气候适宜,有雨,有风,就是没雪,他至今都未曾见过,漫天飘雪的山谷。
眼神过于清澈,又是个没见过雪的百草门弟子,南玄撇撇嘴,口是心非地道,“好看,但看久了也就那样。”
太渊山终年飘雪,竹林,树梢,马车,山崖,瓦上,白雪茫茫,一望无垠,随处可见的厚雪,就连踩在地上,也是嘎吱作响。
平日偶去砍柴时,他也会生出几分调皮性,踩踩雪,听听音,给枯燥的日子,添几丝乐趣。
入门二十四年,修行,炼丹,入眼处皆是雪花飘落。
本以为出门试炼,见过不一样的景色后,会有所留恋,他理当更喜欢山外的景色,未料到,那片雪,在他眼中,依旧是最美。
明明很喜欢雪,却不想承认,甚至都没注意脸上是挂着笑的。
不太正常的样子,秦敛好心地说,“道友,可要两颗药丸吃吃?”。
莫贤秋瞥眼南玄,特别熟络地道,“他没毛病,就是嘴硬,玄天宫的雪,不止凉身,还给喂冰渣子,那一嘴的冰刀,能把人扎死。”
南玄冷哼一声,也不解释,算是认可他这个说法。
诶,这两人有问题,秦敛精准发觉猫腻,“看两位的样子,是同乡?”。
莫贤秋点头道,“是同乡,本是一起入玄天宫,我打了退堂鼓,去了符宗。”
想起玄天宫筛选条件,秦敛恍然大悟,“喔,书籍嘛,我也不爱看,爹娘拉我去接引门时,趁他们不注意,跑旁边百草门去了。”
接引门穿过去,就能直达各派山门,在那里测试后,过了,才能进山门,没过又跨过接引门,回到当初的地方。
“有意思,果然第一眼看你就顺眼,”莫贤秋笑道,“不过提了句,你就知我为何离开。”
秦敛嘴角翘得老高,很得意,“这有何难,巧了,第一眼我也知,我们合得来。”
倒是南玄不淡定了,愣愣地转过头,皱着眉头,很难相信,“你竟是因为这个,不入玄天宫!”。
从小长大的玩伴,莫贤秋虽说也不是了解他的全部心思,但他能猜到一点,“那你以为是什么,厌烦,不想跟你左右?”。
“差不多吧,”南玄干咳一声。
瞧他心虚,莫贤秋又道,“不下山,不同我见面,传信符上的回字,也故意写得像鬼画符,让我认不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多年未见,两人面貌都没太大的变化,双方第一眼时,两人都认出对方,只是谁都不搭理谁。
莫贤秋就算要解释,也需要他配合,他一副我不听,别同我说话的样子,把唯一的机会,堵得死死地,就算想说,也没有良机。
南玄假装没听到,那些确实不是好话,都是他变着花样,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何况不想入玄天宫的缘由,根本不是他心底想得那样,如今都长个子,也长了年岁,听到他的指责,南玄也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半晌,他只有干巴巴地一句,“下次,我会好好回信。”
莫贤秋也不是不讲理,主要还是随着修炼,对于往昔的一切,似乎也没看得多重了,小孩子的玩闹已成过去,他是没窝火,结果南玄就跟点着的冲天炮一样,八百年前点的芯子,还在天上响得噼里啪啦。
他大度地道,“知道就好。”
这话也不如不说呢,南玄听着也不是个滋味。
两人氛围好起来了,秦敛瞅准机会,“道友,我也算走了运,帮了点小忙,这七日出师的孤本,真没有?”。
南玄眼珠微转,手中转着的竹签,正好指向竹筒,“抽签吧,上上签,我就教你。”
这有何难!
秦敛霸气拿过竹筒,上下左右摇晃个遍。
竹签声声响动,他内心极为平静,劲头随着签筒走,掉出签来准为首。
半息后,一枚竹签掉在桌上。
走近的莫贤秋,瞥了眼,“哟,上上签。”
南玄双眼微眯,盯着秦敛。
被看得有些害怕,他往后退了步,一张脸还藏在竹筒后边,“道友,想杀人灭口?”。
“错觉,只是觉得你运气还不错,能掉出上上签,”南玄掷出手中竹签,刚好掉进竹筒,“说话算话,我教你便是,三月初八到三月十五的晌午,记得来主街。”
秦敛爽快应道,“多谢道友。”
不愧是我,这月又要添上一笔不小的钱咯,这缠身的债,又轻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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