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之喜

第二十一章

        距离县试还有两天，吴大就早早赶着家里的牛车，和李氏带着吴雷来到涉县县城——杨陵镇。

        吴大的弟弟吴满家就安在杨陵镇上，他早就跟弟弟说好了，这几日县试前后，父子三人要在他家落脚。

        之所以如此客套，也是因为吴满住的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的老丈人徐镖头家的。

        徐镖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徐若男，在女儿到了婚嫁的年纪，徐镖头就想着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这样两夫妻老了也有所依靠。

        谁知，徐氏从小在镖局长大，性子养的无比彪悍，河东狮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别人家根本不敢让儿子上门为婿。

        为啥？

        徐家一个镖头，一个母老虎，都是练家子。儿子上门根本就是进了龙潭虎穴，万一闹矛盾，一拳都挨不下来。

        为了徐若男的婚事，她的阿娘钱氏怨死了自己的丈夫，给女儿起了个若男的名字。

        若男若男，长大不就像个男人一样吗？

        每日在镖局里厮混，舞枪弄棒，后头更是跟着阿爹去走镖，一个女儿家弄成这个样子，还有谁敢娶啊？

        但徐镖头却不以为然。

        自己就这一个女儿，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当然是好事。

        在当今这个世道，能吃饱饭，能护好自个，就是最大的本事，那些女子贞静，要大门不出什么的，都是屁话。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管什么贤良淑德？

        既然外头人这般胆怯，又故意把咱的若男说成个母老虎，那咱就找个镖局里知根知底的。

        他就开始考量起镖局里适龄的后生，挑来挑去，挑中了徒弟吴满。

        吴满十三岁就来镖局给他当徒弟，这么些年了，他也知道吴满的秉性。他为人是没得说，踏实肯干，不乱花钱，在镖局这个有钱充大爷，没钱啃馒头的行当里算是个奇葩。

        他家境贫寒，有兄弟三个，以后也没多少家产能分。好在他会过日子，长得也不错，女儿自己也挺满意。

        家里穷，儿子多，这些在挑女婿的时候是缺点，但在挑赘婿的时候，又变成了好处。

        家里穷，没关系，以后吴满要在镖局混下去，自然不会再回乡下去种地。徐家有些家底，也不怕两夫妻没处讨生活。

        儿子多，就更好了，以后孙辈一多，长辈自然也就不会介意，他们把小夫妻留在身边，这样他们也能开口让女儿女婿过继一个孩子给徐家。

        两家议亲时候说好，吴满算是半个倒插门。两夫妻成亲以后就在徐家住，徐镖头即是师傅又是岳丈，这么住着也是名正言顺。

        另外，以后吴满和徐若男有了子息，第二个儿子就姓徐。

        因为这时上门赘婿还要去官府重新登记，迁移户籍，赘婿的社会地位十分低，甚至还影响以后孩子的前程。

        所以，两家的约定是私下里的，并不去官府转移户籍。

        吴满和徐若男成亲已经七八年了，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芸娘，今年六岁。

        今年吴雷二婶肚子里又怀了一胎，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了，所以她呆在家里养胎，吴满则跟着徐镖头走一趟长镖去了省城。

        徐家没有男人在，只有弟妹和亲家母在家。两家虽然亲近，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贸然上门有些不妥，所以他就带着李氏一同过来，顺便也让李氏帮着照看快生产的二弟妹。

        三人来到镇上，吴雷第一次见到这样带有城郭的古代建筑，看得目不转睛。

        杨陵镇不算繁华，但也能看出在建设时候是有规划的，房屋排布错落有致，绿化和街道清理做的不错。

        进了镇子，就是一条长长的主街。主街道两旁开满了店铺，店铺里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米面粮油，鸡鸭鱼蔬，糕点吃食，茶果冰饮，木器竹作，笔墨纸砚，不胜枚举。

        可以看出这个镇子的商业挺发达，百姓日常所需也能在市场上轻易买到。

        李氏见吴雷看得入神，不由笑了。

        “儿，第一次来镇上，看呆了吧？阿娘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大的铺子，这么多的人，这么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西陵镇有集市到时候，镇上全都是四里八乡来赶集的。那时候，才叫人挤人呢。我上次来赶集，衣服挤皱了，头上的木簪挤掉了都不知道。”

        吴老大听娘俩在后头聊天，兴致盎然，也插了一句嘴。

        “咱们什么时候一起来赶集吧。前几年阿风和阿雷太小，怕有拍花子的。如今，他们都大了，也该带出来见见世面。”

        “嗯，好呀好呀。阿风和阿姐一定会很开心的。特别是阿姐，阿姐一直想买一朵新绢花。可惜货郎每次挑担子来的时候，都没货了。下次集市，让阿姐自己去店里挑。到时候，她可以尽情挑自己喜欢的款式。”

        李氏脸上露出笑意。

        牛车走过主街，在一棵大桂花树下，往左边一转，进入一条小路。

        小路两边的房子不大，都是一进两进的院子，收拾得挺齐整，可以看出这一片住的都是有体面的平民百姓。

        走过第五家，吴大拉着缰绳，牛车停在了这家门口。

        三人跳下牛车，吴雷抬头打量眼前的小院。

        这也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门种了好几颗大树，枝繁叶茂，都是农家常见的杨梅树，枣树和柚子树。

        小院用矮墙圈着，可以看见里头。院子里没有井，东边放着一个大水缸，旁边有木桶和扁担。

        靠墙西边有几个石锁，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孩正踩着石锁，伸手够院墙上的蜗牛。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脸蛋小小圆圆的，额头有些高，两边脸颊上有两团红晕，嘴角上翘，一看就是个爱笑的小姑娘。

        女孩听到门口的响动，转过头，看到是吴大三人，连忙跑过来，脆声喊道：“大伯，大伯娘，二哥！”

        她打开院门，招呼三人进去，又大声朝里喊，“阿娘，大伯和大伯娘来啦！”

        芸娘年纪虽小，但行动落落大方，爽利得很，活脱脱又是一个徐若男。李氏一把抱起了芸娘，搂着小小的女孩，心里爱得不行。

        她就喜欢这样干脆利索的闺女。

        徐氏挺着大肚子从厨房走出来，她月份已经大了，现在行动有些不便，但走得并不慢。

        李氏连忙过去扶她，“我的乖乖，过年时才刚见过你，当时肚子都还不大，怎么一下子这么大了？”

        徐氏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咱们进去说吧。”

        徐氏引吴大把牛车赶进来，系在墙边石锁上，又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

        这回他们带来的东西可不少，里头除了吴大三人的行李，还有邹氏给儿媳妇准备的各种吃食，用稻草垫好的鸡蛋和各种晒制的干货，李氏和英娘给未出世孩子做的衣物等，零零种种有三四大包。

        好不容易安顿好，吴雷拜见过二婶以及钱奶奶，李氏奉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

        李氏才询问起徐氏的怀相来。

        “从过完年，我这肚子就跟吹皮球似的鼓起来，比我怀芸娘时大得多。我跟阿娘心里十分担忧，就去回春堂找大夫把脉。大夫说，我这回怀的是双胎。双胎一般就会比普通胎儿大，现在七个月了，看着跟临盆差不多大。双胎等不到瓜熟蒂落，特别容易早产，现在我随时可能会生。

        这话可把我阿娘吓得，不得了哦，回来就急的满嘴的燎泡。我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她却急的睡不着觉。偏偏现在家里没人帮手，阿爹和大满都出去了。

        前日，她听说你们来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不住地说，大嫂你生了三个娃，经验丰富，总算来了个帮手。”

        钱氏瞪了自己缺心眼的闺女一眼，又对李氏笑笑。

        李氏爽朗一笑，“是亲家母看得起，这回我来了，必然要等若男生完，母子平安，我再回去。到时候，我也能带这个好消息给婆母知道。”

        钱氏松了一口气，“那感情好，咱们求之不得啊。”

        徐若男又喊了吴雷到跟前来，挺着肚子，直起腰杆，细细摸摸吴雷的头和肩背，“二婶也要借借咱们阿雷的文气呢！希望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能跟他哥哥一样，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能科举应试。”

        钱氏也在一旁附和，“是该多摸摸，我们邻里听说阿雷十一岁就来参加童生试，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不然怎么这么小年纪，书读得这么好。”

        李氏连忙谦虚道：“可别这么说，他小小年纪，折煞了他。”

        徐若男却说，“咱们家阿雷，从小就不一般，吴满总是把他这个会读书的侄子挂在嘴边，自豪得不得了呢！”

        吴雷有些不好意思，他能感受到二婶粗糙的手掌搭在他肩膀上，温暖而又有力。

        于是，他也摸了摸二婶的肚子，说：“等弟弟出生了，我就带他读书，教他背三字经。”

        仿佛是为了抗议他这句话，肚子里的孩子重重踢了他一脚。

        吴雷感受到手掌心的力道，瞪大了眼睛，像看什么神奇生物一样盯着二婶的肚子。

        徐氏被他逗笑了，“傻孩子，二婶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七个月了，能活动手脚了。你现在对着他说话，他都听得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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