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鲶鱼效应
第十五章
“咱们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是这个祖宗的规矩，还有族里的辈分，咱是不敢乱的。我公公和当家的，最看重的就是这些，所以，红姑委实不敢应承这门亲事。”
“哎呦喂，我的好红姑诶，现在哪里那讲究那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呦，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咱们过得好，祖先们只有赞同的，哪里会要后辈舍了前程去遵从这个死规矩？”
李氏嘴角微撇。
关键是，你说的亲事是好前程吗？
说它是个火坑，都是抬举它了。
本来，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自己都搬出祖宗规矩了，识趣的也就知道她言下之意，是要回绝这门亲事。
但看赵媒婆不依不饶，李氏心里清楚，吴有兴家里肯定在赵媒婆身上给了好处，她才会这样胡搅蛮缠。
既然来者不善，李氏也就不再客气了。
“赵阿姑，您是隔壁村的，不知道咱们村的规矩也不奇怪。您嘴里的死规矩，在我们村里可是被各位族老十分看重的。同姓结亲，非同小可。若是被族老知晓，只怕全家都要被逐出村子呢。”
“大有那个后生，我也从小看着他长大，人懂事乖巧，家里条件那么好，也不愁娶不着媳妇，没必要为了这个亲事触怒族里长辈。”
李氏开始拿族里的长辈们来压人了。
赵媒婆见李氏如此不知好歹，端到嘴边的碗嘭的放了下来，嘴里的话也没那么好听了。
“红姑，不是我说你啊，你也不要开口规矩闭口族老的。吴大有家里既然有诚意上门来提亲，自然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他们家有县丞老爷撑腰，吴氏族老们也不敢与他家为难。县丞老爷是多大的官，他吹一口气，咱们小老百姓都承受不起。听说，如今大有的姑姑已经生下一个公子，是县丞老爷面前的红人呢。”
这个“小老百姓”到底是指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拿县丞来压吴家呢！
你吴家一个小老百姓，敢违逆县丞小妾娘家的意思，拒绝这门亲事试试？
李氏实在忍无可忍，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让人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中。
“赵阿姑，县丞老爷贵人事多，日理万机，未必有时间来理会这些乡间小事吧？”
“哼，两家若结为亲家，也就亲如一家，到时候县丞大人和吴姨娘自然欢欢喜喜的，若是结不成亲，吴姨娘不高兴，县丞大人自然会问个究竟。到时候——”
赵媒婆的话里是满满的威胁。
“看来今天咱们家来的不是贵客，而是瘟神了。这门亲事，我家是绝不会答应的。既然话不投机，那么，就请赵阿姑请回吧！”
李氏明着下了逐客令。
赵媒婆眼见谈不成婚事，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扭着肥硕的臀，甩着手绢，一扭一扭地出了门。
赵媒婆和李氏不欢而散，回到了家里。
她家里男人常年在外头石场里上工，而她儿子今晚也被她打发去了舅舅家小住。
到了晚间，她涂脂抹粉，细心打扮，又精心准备好酒菜，似乎要招待客人。
果不其然，天黑了之后，家里就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提到的吴有兴。
吴有兴大摇大摆地进了门，随手提起堂屋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他神情自若，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赵媒婆正盘腿坐在里间床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放着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壶酒，两个酒盅。
赵媒婆正喝着小酒呢，见他进来，也丝毫不避讳，继续仰头一饮而尽。
吴有兴也一屁股坐在床沿，大手粗暴地揉弄她的腰肢和丰乳。赵媒婆低喘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沉醉。
“我的小月亮，白日里谈的怎么样？李氏答应了吗？”吴有兴在赵媒婆耳边低声询问。
“李氏是块硬骨头呢，我搬出县丞老爷，她还是不答应把吴英娘嫁给你家儿子。”
“哦？她这么不怕死？”吴有兴的动作一停。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赵媒婆瞪了他一眼。
“哪能啊？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呢！”吴有兴把嘴凑到她脖颈处，啃咬了一下，“既然他们家这么不识趣，我就要请些人好好招待他们了。”
“她说咱们是扯虎皮呢，说县丞大人日理万机，没空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赵媒婆也想试探试探，吴有兴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借到县丞大人的势。
“哼，我姐给县丞大人生了个老来子，县丞大人当宝贝一样稀罕呢。县丞大人确实贵人事忙，但县里有的是人愿意给县丞大人解忧，她不是看不起我们家嘛，我就让她看看，我吴有兴要弄死她，伸一伸手指就够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大有娶他吴家的丫头？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没有？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我儿子要娶的可不是他家的丫头，而是他们家养鸡致富的秘诀。你别看他们家不显山不露水的，背地里不声不响养了上百只鸡，每年十多两银子的进项呢。如果不是我有朋友在四海酒楼厨下做事，我还不知道他们家有这能耐。凭啥别人家养鸡，动不动就死一大片，他家就没病没灾呢。我跟你说，他家肯定有什么诀窍。听说他家的鸡都是那死丫头养的，只要把她娶回家，不就跟娶了个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
“哦——，原来如此，还是你老谋深算。”赵媒婆竖起大拇指。
“嘿嘿，我不老谋深算，怎么谋到你这深闺老怨妇，算到你饥渴难耐呢？”
“你这老贼”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房间里逐渐响起淫靡之音。
却说李氏送走了赵媒婆，返身却看见英娘小脸煞白的呆站在一旁。
“英娘，傻孩子，刚才你在外头全听见了？”
吴英娘缓慢地点点头，她美丽的眼睛里慢慢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阿娘，是不是我嫁过去，他们家就不会让县丞大人为难咱们了？”
李氏把英娘搂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傻孩子，你还真信了那媒婆胡说的话呀。天底下的媒婆，十句话里就有九句话是假的。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事，绝对不是你嫁过去就能解决的。人家图的不是你，是别的东西呢。你别怕，等你阿爷阿爹还有二叔他们回来，咱们一定能商量出一个好对策的。阿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吴英娘重重点头。
在吴英娘为了自己的未来的担忧时，吴风和吴雷还在学堂里心平气和地上着课。
吴秀才给他们安排的学习日程表非常简单粗暴。
上午是背诵学习，吴秀才给他们每个人布置一段需要背诵的内容，内容根据每个学段学生的进度来布置。
完成背诵的学生一个个去吴秀才面前背诵，再由吴秀才讲解这一段文字的内容。
下午则是练字和历史。
一个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童，端端正正地执笔练字，这种场景让人看了就心情很好。
虽然他们往往写出来的字都惨不忍睹，让吴秀才青筋暴跳。
历史课是所有学生最喜爱的一节课。
吴秀才非常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唐代名臣魏征所说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所以，他专门设置历史课，给学堂里的孩子们讲解历朝历代的一些史学故事。
除了这些，学堂里每五日有一节算理课，主要是教授蒙童简单的算数知识。
吴雷现在已经快学完《论语》了，他今天正在背诵微子篇第十八。
吴秀才检查完他的背诵，满意地点点头，就让他回到座位上默写。
吴风高看了看他，朝邻座努了努嘴。
吴雷转头一看，就见李怀仁正羡慕嫉妒地看着他。
李怀仁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他对吴雷年仅八岁就跟自己一样位列甲班，一直心有不满。
看着他的目光中，总是隐隐含着敌意。
而同为甲班同学的吴风高就对他比较友善，可能因为两人同为吴氏族人的原因，吴风高对她颇为照顾。
吴雷并不受李怀仁的影响，他丝毫不为所动，凝然执笔开始默写。
不遭人妒是庸才。
他不可能因为害怕别人的嫉妒就要一辈子做个庸人。
天下英才何其多，有那个闲工夫嫉妒别人，不如低下头自己努力呢！
吴风高见吴雷丝毫不受他人的情绪而影响到自己学习的状态，心里一凛。
自己之所以被他迎头追上，不就是因为吴雷在学习时永远都拥有的心无旁骛的心态吗？
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古人诚不欺我。
既然吴雷这么年幼可以做到，自己比他虚长几岁，更应该做到专心致志才是。
吴风高也不再左顾右盼，埋头开始背诵。
吴秀才看着甲班三人你追我赶的学习气氛，满意地捻须微笑。
这一步真的走对了。
年幼的吴雷升入甲班，就像一条鲶鱼进入沙丁鱼群一样，反而激起了甲班两个老生的斗志，提高了他们的学习积极性，而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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