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养猪

等王小凤快一岁的时候，李艳又开始喂起了猪，不过这回可不是帮李茂林喂猪了，她在王家院子的茅房里清理出来两个猪圈。那是好几年前王婆婆给村里用来喂猪的，后来她丈夫变故，王婆婆也身体不好了，猪圈后来也一直空在那里，渐渐的就堆满了从后山捡来的干柴火。

        李艳好一顿清理，又在茅房的侧墙边砌了一个大灶，从集市买来一个木盆、一口大锅和一把斩草刀。大锅有洗澡盆那么大，用扁担一头担着木盆，一头担着铁锅从曾经王海富载她回家的那条路上回到王家院子，铁锅就那样架在了砌好的灶台上。

        李艳又托她大爹爹给他买了一头做种猪的猪仔。

        拿来喂猪的猪食就是割小溪边、田埂边、山坳里那些猪可以吃的杂草，或者水塘里的水葫芦。李艳用镰刀把那些草割下来，像捆秧苗一样一捆一捆的摞起来装到簸箕里，不用一会儿就摞的两个簸箕只剩下扁担挤进去的小口子。

        把猪草担回到院子里，就拿出一个大木盆垫一块木板，把猪草放到木板上，左手攥着一捆猪草，攥得和集市上赌桌旁，那些人攥着的钱一样紧，右手拿起斩草刀一刀一刀的斩下去。

        李艳是个老手，虽然几年没干过了，但是拿起刀的那一刻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裁缝一样。

        那经过几年裁缝的玉手又换成了洗孩子的屎尿布，接着又插起了秧苗，现在又割起了猪草，手渐渐变得粗糙，变得暗黄，变的王海富打牌回来时都不想看一眼。

        而李含云也慢慢熟悉了其他农活，她也开始喂起了猪，不过她刚开始不像李艳那样买种猪喂养，她直接买的肉猪，一买就是两三头，小猪仔长的一块白斑一块黑斑，猪鼻子又短又大，鼻尖一动一动的，寻嗅着任何可能的食物。

        李含云养猪可得请教了人才知道养，她嫂子猪养的不错，就找她嫂子教她，告诉她哪些草猪可以吃，哪里有猪草可以割，怎么斩猪草，怎么喂猪食，但煮猪食她不用教也会，和娘家打铁烧火差不多，铁打成型了，这猪食也煮的差不多了。

        那口煮猪食用的大锅就是她爹给他打的，原本是想和李艳一样到集市上买一口生铁锅来的，但生铁锅不禁烧，锅皮一层一层的掉，免得又得去补锅，她爹就给他打了一口长圆筒锅，锅壁厚度适中，容量也和大口锅差不多，灶台也不用砌那么大，整个锅还有提手可以提起来，这样快过年时更方便在灶上头熏腊肉。

        虎口村寻猪草的人有的成了好伙伴，有的成为了竞争对手。李含云也在她嫂子的指导下第一次与李艳碰了面，她两在一个山坳里相遇。

        李艳正在一个潮湿的坡脚下割着一片嫩绿的草芽。

        李含云远远的看见了李艳，沿着小山路从她身后走来：“你也在割猪草呀？”

        李艳转过头看到李含云：“嗯嗯，你也喂猪了吗？”

        “对呀！我喂了两头小猪，快两个月了，你喂了几头？”

        李艳带着些许成就感：“一头，快要下猪仔了。”

        李含云陪话道：“那你挺厉害的呀！我还要我嫂嫂教我怎么养才行，是她告诉我到这个地方来打猪草的。”

        “这里还有好多呢，能割好几摞。那个挺新鲜的，猪也喜欢吃。”李艳拿镰刀的手，指着旁边的一片猪草对李含云讲。

        她们就这样偶然的熟悉了，在割草的时候两人唠起家常，李含云更显得热情些，也不像之前插秧那样一决胜负的样子。

        她从心里佩服这个女人不仅是看到李艳背上背着王小凤在虎口村的水田里插秧;更因为她看到过李艳的男人竟然是王海富！那个曾经她在集市上回去给她爹打茶水的时候经常瞥见的赌桌上的那个男人，要什么样的勇气和坚定才能嫁给那样一个只知道赌博的人。

        李含云心底除了佩服还有怜惜，一个女人，有了丈夫也感觉无依无靠，却还能在虎口村里养起了猪，想让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和曾经撇下她远走高飞的那个妈一样。

        从此李含云就不用嫂嫂教她怎么养猪了，她和李艳割猪草相遇后成为了能够讲悄悄话的好朋友，每次路过王家院子前都要叫上李艳一起去割猪草。

        李含云的手以前帮她爹打铁的时候是粗糙的，现在喂猪反而没有以前那么粗糙了，只是偶尔有几个用茅房上的蜘蛛网搓成一团包起来的伤口，那是用斩草刀斩猪草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每个喂猪的人手上都有几道伤疤，虎口村的人看见了也见怪不怪。李艳手上也有，只不过年龄小，愈合后伤疤不是很明显。

        而王桂林每当回来看到李含云粗糙的手和手上的伤疤时，只会更加疼惜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老婆，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永远如花似玉的姑娘，王桂林除了自己花销的那包香烟之外，所有赚来的钱都交给了李含云。

        王家院子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王海富始终未改恶习，但李艳养的母猪第一次生了8头猪仔，等猪仔满月时也还有6头活蹦乱跳的。

        王海富在集市上没有赢钱，在别的地方又输了钱，他没有告诉李艳，自己找了个收小猪仔的商贩给卖掉了5头，拿了钱就出门了，而李艳这时还在外头干农活，王小凤在妈妈锄草的地里玩着土块。

        王海富卖猪崽时，王婆婆将王海富一顿臭骂，骂他那个家迟早要散！李艳回来时自然知道猪圈里的5头猪崽被丈夫拿去卖了，人没有见到，钱也没有给李艳，李艳默不作声，对此好像毫无怨言，至少还留了一头种猪，还有一头猪仔，还能继续养着。

        李艳对王海富的爱一直停留在裁缝店的那段时光，被封存也被保鲜着。他始终如一看待这个男人，自行车的后座上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可大口锅的锅背上已经沉积了一层乌黑的积炭，燃烧柴火的时候，锅背上星光点点，犹如流星闪闪而过，柴火旁，李艳的梦想就是把猪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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