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昨晚两人都受到了惊吓没怎么吃晚饭，何欢欢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厨房给两孩子准备好吃的，永娘在一旁打下手。
宋懿涵睡醒了，窝在床上，突然想起还有两三天就要开学，慌里慌张爬起床赶作业。
而程华弌在书房里处理公司上的事情。
生活在第二天，依旧平平淡淡的过着。
大中午时，何欢欢备好热汤好菜，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企图让孩子们都忘记昨天的不愉快。宋懿涵一声不吭地吃着饭，一反常态不怎么说话，程华弌倒是没那么经不起吓，很快地调整过来，跟程老爷和几个长辈谈笑风生，尝到好吃的，顺手也给坐在旁边的宋懿涵夹了一筷子的菜。
其实程家几个老辈已经对程华弌不满意了，不传承珠宝鉴定手艺偏离本行也就算了，还跟日本人合作。
现在日本商人拿着好几吨的鸦-片大-麻来做生意，他们已经听说了，但程华弌作为当家的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有妥协之意。
程华弌的大舅子没聊起来，脸色一直很不快，但碍于这是饭局，一家人和和美美最重要，他只得在一边阴阳怪气：“华弌啊，昨儿个我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还挺有意思的，跟你唠唠？”
程华弌的顿了顿，说：“舅舅，您说吧。”
于是程华弌的舅舅讲述了在日本高层工作的章先生。章先生是个大汉奸，给日本人办了不少事，日本人很信任他，可昨儿个下班回家，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被人刺杀。像汉奸这样的人，不论当多大官，不论拿着多少钱，都是天怒人怨，老百姓只会恨他怨他，而他，早晚会得报应。
大舅子说完了，意有所指：“华弌啊，我可不希望这故事有天发生在你身上。”
程华弌不卑不亢道：“舅舅说的是，华弌记住了。”
“那就好，”程华弌的舅舅冷笑，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听说你跟那个叫堀川的日本人走得近，可长点心吧，我知道你是做生意那块料，但是有些钱啊，要是昧着良心赚了，那一辈子都别想安心。”
程华弌低头应和：“谨遵教诲。”
“呵。”程华弌的舅舅冷笑。
这顿饭吃得暗藏杀机，除了女眷和程老爷之外，程家几个亲戚无外乎对程华弌话里话外冷嘲热讽。
宋懿涵从碗里抬头，心里面也有点不是滋味。因为程华弌这个人吧，表情从不外露，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他的表情永远从容不迫，克制有礼，如果他不说，很难让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甚至就连追求他……也很绅士。
只有他愿意，程华弌才会触碰他。
程华弌很少失态的……只有对他，宋懿涵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个温柔的亲亲。
他不想程华弌被骂，不想程华弌被人阴阳怪气，可如果说些什么去维护他，又显得自己多在乎他似的……
幸好何欢欢看饭桌上气氛那么僵硬，就立马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懿涵啊，马上就要开学了，作业做好没有啊？”
捏紧了筷子，宋懿涵松了口气，偷摸摸瞥了程华弌一眼，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红着脸欲盖弥彰低下头，说道：“还有一点点，快要做完了。”
其实是才做了一点点，还需要他不眠不休熬上几个通宵才做的完。
“哦哦，那懿涵要加油哦！”何欢欢为了防止程家的老辈跟程华弌吵起来，竭尽全力地跟宋懿涵聊些有的没的，“我们家懿涵又乖又聪明，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嗯！”
“懿涵以后想要做什么？”
“想要当，大画家！”
“真好。那以后就去巴黎学艺术吧。”
宋懿涵点头：“好！”
……
程家老辈对他们这边的话题不感兴趣，理都没理。
何欢欢聊着聊着，就问道：“对了，懿涵再过一两月就满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在班上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呀？怎么不把女孩子带回家里面玩呢？”
程潇潇说：“我们家懿涵长得好看，学习也还行，肯定很多女同学喜欢。”
何欢欢继续添油加火，道：“听说你班上有个女同学和你走得很近。”
程潇潇惊讶，道：“真的呀？懿涵真受欢迎。”
何欢欢继续道：“那可不是！我都听说了，那女同学还多好看呢！”
程潇潇说：“那下次懿涵要记得把女同学带回来家里玩哦，潇潇姐很想看看你的小女朋友！”
……
这对母女你一句我一句，把话都给说完了，根本就不给程家几个老辈说话的机会。程华弌便沉默下来，安心吃饭。
这些年他和日本人商业上的合作让他在程家几位老辈面前抬不起头来，很多人不满意他，顾忌他，唾弃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程华弌搁那儿沉默着，想着一个月后远渡日本跟堀川先生谈判的事，不料身边的那位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一桌子的人都望过去了。
程华弌挑了挑眉，望着宋懿涵，满脸困惑。
这动静吸引了一大桌的人，宋懿涵红着脸，似乎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望着程潇结结巴巴地说：“潇潇姐……不是的，我不喜欢那个女同学，我跟她没有关系……”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我，我想……长大以后娶你！”
于是乎，宋懿涵成功转移了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程老爷和何欢欢表情还好，能控制得住，不过程家那几位老辈就不太行了，瞪大着眼，目瞪狗呆地盯着他。
宋懿涵硬着头皮，告白：“潇潇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程华弌咳嗽了一声，险些被噎着了。
饭桌原本的热闹顷刻间灰飞烟灭，没有男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也没有女人你来我往打圆场，大家目瞪狗呆的继续目瞪狗呆，不敢置信的依旧不敢置信。纷纷……傻眼了。
整个局面，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冷不丁，不知道是谁的陶瓷碗摔在地面碎掉了，碗的碎裂声这才把所有人的魂给唤了回来。
程华弌面前的碗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目光凉淡，笑得危险：“你说什么呢？”
宋懿涵立刻面色通红不知所措，程华弌一旦眼神发凉就是生气了，他立马就认怂，规规矩矩地弯腰坐在板凳上。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眼睛不是看着程潇潇，而是看着程华弌。
只能挣扎，鼓足勇气跟他叫板：“我说我喜欢潇潇姐，我长大了要娶她，跟你……跟你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玻璃杯也被砸到地上，杯子四分五裂，程华弌表情十分的难看：“娶程潇潇？你几岁她几岁？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难怪成绩下滑得这么厉害，期末也没考几分！”
“……”
“我都不知道，你那点成绩，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
“饭你也不该吃，上楼，滚去做你的作业。”
“……”
宋懿涵不敢说话了。
程家老辈都看蒙了，刚刚还好言好语跟他们说话的人，怎么转脸就成了这副模样？
轮到刚刚跟程华弌阴阳怪气的大舅子站出来打圆场，大舅子虽然爱阴阳怪气，但还是关心爱护这些年轻小辈的：“华弌，不至于不至于，小孩子不懂事，当大人的好好教育就是，坐下，吃饭……”
何欢欢当小孩子胡闹，好笑：“懿涵喜欢他潇潇姐啊？真好……”
全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她。
何欢欢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连忙装严肃脸：“懿涵，那可不行，潇潇姐是你姐，她爱你，只是她把你当做弟弟啊！”
这句话听着不错，程华弌看着她。本打算威逼利诱把人追到手，这人可好，直接跟程潇潇坦白了心意。
虽说两个在一起的几率为零，但是宋懿涵确实对程潇潇有好感。
程华弌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我没有允许谈恋爱之前，不准带人回来。”他望着程潇潇，连着她一起骂，“人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不允许早恋！程潇潇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免得影响他学习！”
宋懿涵道：“……”
混蛋。他骂。
跟他说告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说什么十七差不多成年了，该懂这些，还逼着人跟他好。
程华弌教训完程潇潇，转而瞪着宋懿涵：“宋懿涵，你也要有自知之明，程潇潇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你没机会。”冷笑，重重地强调道：“想当程家上门女婿？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做梦呢！”
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连皮带骨吞下肚子，一顿饭吃得剑拔弩张惊心动魄。
程潇潇知道要是不平息，别说这顿饭，下顿饭都吃不安宁：“华弌，真是的，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坐下。”
程潇潇哭笑不得，连忙解释：“懿涵，我跟你怎么可能？我比你大六岁，整整六岁，我呢把你当弟弟照顾，就跟华弌一样。”把话挑明了，还在努力解释，“而且我有男朋友，从大学就跟他在一起，都交往好几年了，只是没有带人回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下周我就把男朋友带回家，跟大家一起吃顿饭。”
宋懿涵如遭雷劈，身边僵硬得挺直，喃喃道：“啊，潇潇姐，你怎么会……”
有男朋友。
这下子程华弌更生气了，把火冲程潇潇身上发：“你有男朋友怎么不早些跟人说清楚？”
“你也没问我啊。”
“你知道他对你有那方面的心思偏偏吊着人家不放，今天嘘寒，明天问暖，他不喜欢你喜欢谁？”
“我怎么知道懿涵是哪方面喜欢我？”程潇潇有点好笑，也有点生气：“倒是你天天欺负人，欺负完了又不管！我不对他好点，难道等你？”
……
宋懿涵跟人告白，结果刚告完白就被告知对方有男朋友，这也没谁了，又尴尬又难受，失魂落魄地坐在板凳上，闷头扒着米饭。程华弌骂完坐下，心情意外不错，总算是把程潇潇这个后顾之忧解决了，以后宋懿涵不会对她抱有旖旎的心思。
永娘赶紧招呼下人端来新碗筷。
程潇潇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对宋懿涵没有什么心思，只是看不惯程华弌欺负人，所以会帮到一把，后面发现宋懿涵人很可爱，也就把人当做弟弟来宠，没注意小孩子的心思。
不过……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能看到程华弌如此失态。
饭后，程华弌把人拎回了楼上，宋懿涵刚刚遭受晴空霹雳，焉儿吧唧的，他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给人递了杯水。
宋懿涵独自悲伤，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面前这人一杯凉开水喝完，程华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程潇潇是真把你当弟弟了，你看，那种情况下都没有生气，多好。”
宋懿涵一下子破防了。
别，别说了……
程华弌见人眼圈发红，鼻子发酸，继续杀人诛心说：“哦，难怪她经常翻墙跑出去，我明白了，原来就是有了男朋友。”
宋懿涵崩溃，哀求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别说了。”
程潇潇压根对他没意思。
那一声声弟弟，那一声声拒绝，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打击接二连三，还没开始就结束。
也亏得潇潇姐脾气好，那个时候都没有生他的气。
傍晚，只得去程潇潇隔壁的房间把被子毯子都收拾好，一手拖着袋子一手抱着枕头，灰溜溜地滚回来了。
程华弌倚靠在墙壁上看他收拾床铺，道：“回来了？”
宋懿涵道：“嗯，我回来了，潇潇姐有男朋友，我住她隔壁不合适。”
程华弌道：“哦。”
许多天不见，他这房间可冷清了，转眼人回来了，连带着亮着的灯泡都有几分烟火味。程华弌脸上不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宋懿涵告白失败他礼貌上表示悲伤，但是更多的是好笑。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在暗中使绊子让人追求失败。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墙壁上的西洋钟滴答滴答，时间一分接一秒。
这场暗恋猝不及防就结束了，宋懿涵是多么委屈，多么尴尬，多么难受。
没心思收拾床铺了，宋懿涵转头可怜巴巴地说道：“小少爷，我难受……”
程华弌一怔，被人叫得心尖酥麻。
恍惚间人已经靠过去，大手兜住人的后脑勺，慢慢的揉，慢慢的揉，似乎在安慰他。
怎会有人如此软人心肠，动人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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