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谢衍!”
这一眼来得猝不及防,瞿铮远半张着嘴,不确定似的,从头到脚将人扫描了一遍。
如果说眼神有热度,那对面的人此刻就是一堆灰烬。
谢衍和他印象中的形象相差太大了,最明显的就是海拔拉高了不少,脸颊没有了婴儿肥,再加上干净利落的寸头,一对正义凛然的眉眼,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充斥着这个职业特有的阳刚之气。
谢衍也同样瞪着瞿铮远,只不过他的视线没那么放肆,毕竟瞿铮远这么多年的变化都在荧幕上展现出来了。
久别重逢,眼神中的错愕与惊喜根本无法藏匿,都被对方收入眼底。
瞿铮远的指尖蹭着潮热的掌心,想着是不是该张开双臂迎接对方,来个大大的熊抱,可谢衍似乎没有要扑过来的意思,很镇定地站在原位。
僵持的时间一久,就错过了最佳拥抱时机。
“嗨,这位同志。”姜飞第二次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向瞿铮远打招呼,“我怎么觉得你特眼熟啊,是不是拍过什么电视剧还是电影啊?”
漫长的眼神交流后,瞿铮远的思绪慢慢回笼,他将房门拉开,又指指自己的浴袍,意思是自己这样站在门口挺不方便。
“进来说吧。”
“哦,谢谢。”姜飞不客气地走进屋。
谢衍往里边瞅了一眼,地板擦拭得明亮干净,玄关的鞋柜上没有可供更换的拖鞋。
瞿铮远一眼就洞悉了他的那点心思,赶忙说:“不碍事,进来吧。”
擦肩而过时,谢衍闻到一股沐浴液的淡香,虽然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但闻起来也会让人心情变好。
瞿铮远的视线仍片刻不移地落在他身上,感慨道:“你变化好大。”
“你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谢衍转身问,“你对楼下201的住户有什么印象吗?”
这份刻板产生的距离感令瞿铮远沉默数秒,他这才意识到还有整整八年的空白横亘在他和谢衍之间。
他们不再是情侣关系。
这样的谢衍令他感到十分陌生。
姜飞看了看两人:“你俩认识啊?”
瞿铮远始终望着谢衍,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为什么一直都没联系我?”
“我现在在工作,私事晚点再说吧。”谢衍说。
瞿铮远就像是接到了指令的小朋友,安分下来:“那我先去穿条内裤。”
“啊?”出于好奇,姜飞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他紧翘的臀部,瞬间被一只大手捂住眼睛,连同脑袋都一同被人扭向另一侧。
“干嘛啊。”姜飞抬手握住了谢衍手腕。
“人穿内裤有什么好看的。”
卧室是开放式的,没有门,谢衍的余光还是瞥见某人弯下腰,从衣柜里捞了条内裤出来。
不知道哪来的默契,瞿铮远又忽然转身,谢衍立刻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看向窗外的大泳池。
楼下有个两个男生在泳池的浅水区打闹。
其中一个男生个子很高,另外一个稍矮一些,骑在高个子的肩膀上,高个抓住他的两条小腿,缓缓地在泳池里走动。
少年人的笑声稚嫩,此起彼伏,又极具穿透力,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过了一会,瞿铮远的脚步声靠近他们,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我好了,继续吧。”
瞿铮远的头发没有吹干,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顺着胸腹的沟壑,最后隐没在纯白色的布料里,谢衍有些看不过去,提醒道:“沙发湿了。”
“你又不坐。”瞿铮远说。
谢衍使了个眼色,姜飞兴致勃勃地开始询问:“之前见过楼下201的房客吗?”
他边说,边将死者手机里的照片拿给瞿铮远看。
“见过。”
“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应该是前天晚上,我们在楼下的自助餐厅一起拼桌吃饭。”
询问过程中,谢衍总感觉有两道射线对着自己,简直如芒刺背。
他一直在逃避很多东西,也从未曾奢想过这辈子还能和瞿铮远见面。
这猝不及防的一眼让他感到惊慌失措,最坚硬的盔甲被那眼神一点点凿开。
他移开视线,简单扫视了一眼屋内的陈设,水杯、充电器、拖鞋等必需用品都只有一份,不像是有第二个人同住的样子。
“师哥……”姜飞不确定地凑到谢衍边上,跟蚊子似的小声问,“我还有什么漏问的吗?”
“挺好的。”谢衍看向瞿铮远,“谢谢配合。”
姜飞问:“你两不叙叙旧吗?”
瞿铮远抬眸,也用眼神问了同样的话。
尴尬笼罩下来。
谢衍卷起记录册敲了一下姜飞的脑门:“就知道偷懒,赶紧干活去。”
姜飞缩了一下脖子。
就在两人快移步到门口时,瞿铮远忽然起身追过去,一把握住谢衍的腕骨:“我有话要问你。”
掌心潮热,谢衍试着挣动了一下,对方越握越紧。
他大概能猜到瞿铮远要问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还有事。”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瞿铮远皱着眉头追问。
谢衍能看出对方眉宇间的焦躁与不安。
“不一定,我这会得回单位查案了。”
瞿铮远做出一点让步:“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姜飞忽然恍然大悟地指着他:“啊!你就是那个演员吧,我说呢,你名字我总觉得在哪听过。”
瞿铮远此刻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姜飞的动静,他的心情已经随着谢衍冷淡的态度跌落谷底。
“还不愿意给是吗?”
谢衍的睫毛轻颤,竭力地克制住情绪:“我想很多话我在八年前就跟你说清楚了,有什么事就打110。”
腕上那股力量消失了。
瞿铮远走回浴室:“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谢衍闭了闭眼,膨胀的心脏又剧烈收缩。瞿铮远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化成细细的针尖,扎在他皮肤上。
“咔哒”一声,房门自动上锁。
姜飞喋喋不休地问:“你两啥关系啊?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诡异,对方是敌是友?嗯?你说话呀!”
谢衍满脸愁容地往楼下走去,满脑子都是瞿铮远的声音与神态。
应该是生气了。
不不不,肯定是生气了。
以前,他能用一句话、一个吻把人哄回来,现在只能……
“谢衍!”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低吼,谢衍和姜飞都下意识地回过头。
瞿铮远还披着那件浴袍,眉头紧皱:“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
谢衍的一条腿还停在半空中,呆滞地望着他,有些不解。
姜飞的脖子伸得老长:“不是派出所,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想干吗啊?”
“随便问问。”
“哐”一下,门又关上了。
谢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二楼的,总觉得瞿铮远最后那个眼神有点不怀好意。
殡葬部的同事在搬运尸体,他勉强把思绪拉回工作上。
凶杀案都会被定为重大刑事案件处理,局里专门组织了专案组调查。
很可惜的是,酒店为了保证住户隐私,楼梯和大厅都没安装摄像头,就只能从酒店外的监控调查,这加大了排查力度。
上头对这起案件很重视,专案组全体加班,从熟人作案方向开始排查。
下班已接近凌晨,姜飞已经完全从工作状态抽离出来,拉着谢衍一起去吃夜宵。
“就马路对面新开的一家烧烤店。”
“我不爱吃烧烤,油太大容易拉肚子,回去煮点面条吃得了。”
“不爱吃烧烤那就小龙虾。”
刚走到门口,谢衍就看见一辆白色路虎停在路边,那个位置没有路灯,他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影,但就是莫名地生出一种预感。
驾驶座车门被打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最先跳入眼帘,脚掌宽大,小腿细长,还是记忆里的腿型。
他的心脏加速跳动。
“欸?怎么是你啊?”姜飞先一步开口。
“准备回家吗?”瞿铮远问。
谢衍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也不久,”瞿铮远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也就四个多钟头,“保安说你还没下班,我就在这儿等着了,你一会怎么回去啊?”
“我们要去吃夜宵呢。”姜飞说。
于是乎,三个人一起坐在龙虾店门口的塑料凳上。
沿海地区昼夜温差很大,夜晚的风有点凉,瞿铮远出门时没穿外套,连打三个喷嚏。
谢衍把外套脱下来丢给他:“披着吧。”
“你不冷吗?”
谢衍拉开一听可乐:“别废话,让你披上就披上。”
真凶。
瞿铮远在心里逼逼了一句,服从命令。
说是外套,其实就是件单薄的牛津料衬衣,他甩了甩,往身上一套。
袖子和下摆有些短了,不过防风效果不错,他抬起袖子嗅嗅闻了闻,衣服上有股柔顺剂的香味。
“好香。”他瞅了一眼谢衍。
“哦,”姜飞抢着说,“那是我妈洗的。”
瞿铮远震惊了:“你妈洗的?”
“对啊,那我的衣服。”
瞿铮远翻了个白眼,把脱下外套飞了回去。
“干什么干什么啊!我的衣服上是有屎吗!”
“太短了。”
店铺的门脸不大,里面就摆着四张桌子,都有客人,老板在外边搭了个简易的塑料棚,空气里都是香料的味道。
龙虾很快上桌,姜飞立刻戴上手套动手。
有外人在场,瞿铮远先把过去的纠葛放一边,关心道:“你在这边工作多久了?”
“四年。”
“这么久,”瞿铮远翻着白眼掐指一算,“那你大学毕业就开始工作了,为什么选在这边工作?离老家那么远。”
谢衍:“这儿离你老家也远,你不是也过来了么。”
瞿铮远无言以对。
三人吃着小龙虾,谢衍又跟姜飞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这八年的空白再一次显现出来。
除了过去的事情,瞿铮远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题跟谢衍聊的。
他问老板要了瓶啤酒和起子。
谢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喝什么酒?”
瞿铮远全当没听见,仰着脖颈猛灌下小半瓶后才放下酒瓶,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耍起无赖来:“我现在喝多了,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说不定,谢警官是要把我移交给交警队还是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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