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蛇鼠一窝
“我说二位老爷,怎么不走了?”
关川骛看得异样,怕生出些变故,赶忙凑上前问道。
“起风了,”万珩翊眯眼看着远处儿,“这一起风,前头就有拦路的仙儿。”
“拦路仙?”关川骛听懵了,“没听说过万大人有这门子忌讳啊。”
“这可不是忌讳,”沈丹虞往前头努努嘴,成心说话声音大,“仙儿许是凡仙儿,就在那草窠子里头伏着,悠闲自在。”
毕竟心里想着伏击的强梁心眼子更多些,怎么可能只在一个地方儿扎堆,这长条的土道崎岖不平,侧边埋伏的人许是藏冒出来了都。
说话的声音大些,指不定哪个有心人就往心里去了。
正在关川骛往前瞪的时候,身边儿那草里悉悉簌簌的响了。
有心人坐不住了。
“前方是哪豪杰,偷偷摸摸的,哪有个英雄的样子,出来罢,本阁与你当面说话。”
万珩翊永远是那副样子,说正事儿也照样,背着手,半阖秀目,叫人分不清是睡眼惺忪,还是往你心坎里瞪。
此时,沈丹虞心里琢磨的事儿已经不是万珩翊的对峙了,他只想知道,这帮人是不是皇帝派来的。
那他们为何而来?
不信任万珩翊集团?来灭口的?
那阵细细簌簌倏尔停止了,只有裹挟着沙子的呼呼风声,和三匹骏马跺蹄子的哒哒声。
今日的双水之洲,连当年救下关川骛的清川都不如。
把中原治理成大漠,把大漠治理成大戈壁,温润变贫瘠,贫瘠变更贫瘠。
不愧是武顺帝,碳里送雪属于是。
“嘁,”万珩翊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一群子缩头乌龟罢了,不敢出来的。”
“休要说了,”关川骛动腿轻磕马肚子,引得大马上前几步,“你这是逃过一劫,不要再激他们了,看样子那些人得了死命令,不看你拿东西不许动人,万一我们再遇险情………”
“怕他们夹带私货,对咱们用上私刑?”
万珩翊看着关川骛,意味深长的冷笑。
“本阁和这个劫道儿的,到底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操,关川骛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一凛,前些日子,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笑里藏刀的媚笑就露出马脚了。
万珩翊到底是个什么人,血鹤堂又是个什么样儿的组织?关川骛越想浑身越发毛,这人绝对他妈的不正常。
“大人说笑了,”关川骛硬着头皮挽尊道,“哪有谁死谁不死,太平盛世,各自为安才好。”
“各自为安?”
万珩翊又眯眼笑了。
“有本阁,没他们。”
关川骛气的七窍生烟,怎么着,今儿有人挽尊救场子不要,非要把人惹急了一死是罢?
沈丹虞看了看万珩翊,又留神着草里的动静儿,任凭他怎么叫嚣,任是没有动静了。
“行了,任你怎么说,溪洲除了风声,可就没声儿了。”
“好,”万珩翊看沈丹虞都这么说了,眉开眼笑地作了罢,“驾,往前走!”
关川骛是最后一个走过那吹起面罩的草窠子的,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看到。
“狗娘养的万珩翊,骂老子是乌龟。”
马蹄声远,这一群蒙面人才从草里站起来。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面罩被吹飞的那个。
“掌门,此处离着白虎会不过二十里地,何不擒了那几个官儿?”
一彪形大汉站出来,指着地上的脚印儿跟白虎会掌门人发牢骚。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这个白虎会的掌门人,是为武顺帝攻陷顺天府的主力何宵棋,武顺帝登基后,封了他个怀远将军。
不错,就是怀远将军,为了他拼死拼活,才勉强封了正三品的怀远将军,官级还没官复原职的前朝大将陆青鸾高。
“是谁?”
那城墙一般的二五八万,茫然地看着何宵棋。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官儿,那个骂人的,可是当朝内阁首辅,三厂一卫一阁里头内阁的头头儿,别看他刚官复原职,要是你把他给得罪了,皇帝想做了他还则罢了,要是皇帝信任他,你他妈有几个脑袋够给你赎罪的?”
“这不是您想要”
彪形大汉一时语塞,只会瞪着眼睛看东看西。
“我是想杀了他们,”何宵棋面色凝重起来,“他们也不上当啊,若是有人捡起这张纸,随便扣个私通叛国的帽子,都能杀了他们,没人拿纸啊。”
纸上写的东西果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沈丹虞那简直直觉准的吓人。
“何将军想杀了万珩翊么?”
何宵棋身后毫无征兆的传来捏着个嗓子的说话声,声音的主人,何宵棋是相当的熟悉,那人声音里好么粘着冬天成块粘腻的油水,叫人作呕。
“杀了万珩翊,你就除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顺便还能除了陆青鸾,自己当两天儿的龙虎将军?”
说话这人,就是杨忠喜,何宵棋见他时也挺意外的,这个老太监是怎么从皇帝的身边儿溜出来的?
“你有什么事?”
何宵棋寸步不挪,身后的小杂鱼各自举着家伙事儿,见老大不动,自己也不敢贸然的动弹。
“咱家能有什么事儿,既然都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也是亲信,何不联合起来,搞什么,窝里斗?”
杨忠喜算是把万珩翊说话的抑扬顿挫给整明白了,就是这语气学出来颇有些油堵茅房的意思,东施效颦的非常具体。
“那就是说,你愿意给我支招儿?”
“正是,”杨忠喜又给出条件,“咱家给你一个师爷,让他给将军出谋划策,如何?”
何宵棋想也没想,当即答应下来。
这样正中下怀的事儿,何宵棋心里算计,才是可遇不可求。
“既然如此,就不打搅何将军的好事儿了。”
杨忠喜不得何宵棋回话儿,便忙不迭地小跑到不远处,上了轿。
“好哇,万珩翊,”何宵棋得意起来,“今后有你们好受的。”
“万大人,”沈丹虞回身儿看了眼逼近的护送卫士,对万珩翊客气道,“此处离着盐官儿出事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哦?”万珩翊觉着脑袋瓜子空白了一下子,登时反应过来,“哦,卷宗与你看过了,本阁还没来得及看,你且说说,那盐官儿是怎么死的?”
“说是叫人勒死的,然而下官对死因存疑,有个地方,下官记得格外清楚,说是‘口鼻有黑血,唇乌青,额头青紫,印堂发黑,脖颈有勒痕一寸许。’这种面容,是被勒死的?”
沈丹虞想起这事儿来,又是一通鄙夷,当时顾及着周千轫和万珩翊在那干仗,没说出来,仅仅是跟关川骛提了一嘴。
“自然,连面色都离不开乌青、乌色,不是砒|霜中毒是如何死的,总不会是人打石头路上从头摔到尾,脸摔黑了罢?”
万珩翊也觉得,写这卷宗的着实可笑,要么别写那么多关键赘述,要么写了就别撒谎,现在这不就是自报家门、掩耳盗铃么,连作伪证都是个二把刀,那这武顺帝这还有个什么犊子的指望能靠自己带来的人安身立命了?
“事情自然如此,只是后来如何去做,全看大人了。”沈丹虞暗示道。
“自然,”万珩翊会意点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又说,“本阁好久没听到周千轫的消息了。”
“在东厂的面儿大,回去便知道了。”
沈丹虞笑了笑,叫万珩翊不要再往下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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