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云顶山上起烽烟
待冷素秋清醒过来,甘棠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容迷离,道:
“冷大小姐,你果然资质不凡,以凡人之力,这么快冲破我的迷香。怎么样?梦里有百般滋味,教你意乱神迷吧?你一心修道,却是烦恼缠身,不得清净啊!”
冷素秋方才沉迷一场,犹是惊魂未定,心道:好在不是真的身陷泥沼难以逃脱,不然定是受万般摧残无尽煎熬。如今,自己是得了自由之身,可父亲忧愁之色总是萦绕眼前,久久不能抹去。
自己离家已久,并未听到有关太子大婚的消息,既然这么平静,肯定是父亲不敢声张,瞒下了自己出家为道的消息,前些日子,家父还四处打听自己消息。
如今,婚期马上就到,到时候露了陷,侯府上下实在吃罪不起。自己是回不去了,也绝不愿回头,倘若皇家选中的不是自己多好,又或者有人代替自己嫁给太子,方能帮父亲渡过一劫,但紧急关头哪来的好法子?此时父亲一定如坐针毡急也急死了,找不到自己就只能坐以待毙,落个欺君之罪,阖族受牵连。
为一己之愿搭上全家,实属不孝,冷素秋内心翻涌难以抉择,纠结万分时念头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思虑一二,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整个人轻松许多,对甘棠之言没有太过在意,只道:
“旁门左道的技俩,只能蒙蔽我一时,谅你们也没有多少花招。”
环顾四周,只有晨风、暮雨、甘棠、长桓四个,仙锁已被打开一个缺口,小妖们早四散而去,只剩一条巨链躺在地上,心道:这个晨风好生厉害,比刚才那个九翼更难对付。口中却道:
“晨风,你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吧,既不跟我走,便只有动手了。”
拂尘扬起,延伸至缚仙锁,千丝卷起仙锁,巨大的锁链顿时缩为细细的链条,变成寻常女子配饰大小,拂尘缩回,缚仙锁瞬时到了冷素秋的手中,被困多时的妖兽溃散,各往山下去了。
冷素秋收起缚仙锁,抬头一看晨风四人已御风而去,远远飘来甘棠的声音:
“若要交手,也得你能追的上。”
冷素秋喝一声:
“哪里去。”
千丝拂尘向空中一扬,踏着拂尘飞入云空追了上去。晨风四个虽快,但不如冷素秋一个轻便,况且千丝拂尘乃是神器,行程之快自然不输他们几个,没多久,冷素秋已到了几人身后。
晨风道:
“甘棠,快带他们走,冷素秋今日单是来降我的。”
在三人背后轻轻推出一掌,将它们远远送出,自己则留下断后,化出一团雾气拦住冷素秋。
长桓早有察觉,喊道:道:
“晨风哥哥,我们不走,咱们总要在一块儿的。”
身子向后一翻,闪到到晨风跟前,取下龙月,开弓拉出长箭,对着迷雾准备随时射击。
甘棠冷笑一声,拉着暮雨转身过来,道:
“晨风,平常不见你这样优柔寡断,一块儿闯的祸怎叫你一人扛下。”
一句话没说完,冷素秋已破雾而出,拂尘随即扫来。
甘棠急道:
“长桓。”
长桓得令,一箭射出,被拂尘千丝绞缠,立时碎裂,情急之下,现出原形,以狐尾绕拂尘,将拂尘上的力道化去,二者都是柔软之物,而且能缩放自如,拂尘长,狐尾随之也长,拂尘短,狐尾随之也短。
冷素秋旋转拂尘,长桓也随之转了个天旋地转。没有拂尘支撑,冷素秋只带着长桓往下坠,片刻落到一片繁花林中。
云顶山庞大无边,众人只是才行了不远,还在高高的山坡之上。此地正当春季,春暖花开,云淡风轻,莺歌燕舞,满地鲜草,绿意盎然。纵有此番美景,他们也是顾不得消受。
长桓被冷素秋的拂尘带着,坠到地上,化为人形。冷素秋的拂尘才刚收回,又嗖地抽打来。长桓就地打个滚,避过去了。
晨风从腕上抽出无影,甩出数米的软剑,缠住了拂尘。冷素秋之力难抵晨风,亮出离魂剑,一剑斩断了晨风手中的软剑。
那软剑断落的一半还未落地,震颤着奋力向上浮起,似乎被一股力量吸住,不停朝晨风手中的断剑靠拢,直到相遇,立刻合为一体,软剑复原,绕上晨风左腕隐去。
这空当,长桓已集齐了周边林木之花,借甘棠之力编成一条长长的花绳,加上暮雨,三个运力舞动花绳,围绕冷素秋身畔,逼得她步步后退,倒退之际,花绳不断收紧,就如绕线团般将冷素秋团团裹住,越来越紧,就要把她困成一个花茧。
晨风以无影化出无数利刃,布满花茧周围,待花绳缩紧,发力将千万柄利刃直刺进花茧。如此凶险之际,冷素秋真是难以逃脱了。
且说一说晨风这条软剑,虽为利刃,但平时却是隐入左腕的,不现痕迹,随时可从晚上抽出化为剑形,名为无影,也是名副其实。
此剑是晨风修行时无意间炼化所处,本是他生来戴在身上的一缕剑穗,沾染了晨风修习时聚集的灵气,自然而然化作一柄软剑,随主人心意变换,可有形可无影,可柔软可坚硬,而且随着主人的修为深浅威力随之增减,与主人共进退,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因此剑凝聚主人修为灵力,以意念化形态,所以只要主人无恙,这兵器无论被损毁成什么样子,都能立刻复原。而且,随着主人修为增加,这兵器也会越来越厉害。
九翼修为不在晨风之下,他的兵器勾墨大抵也是这么练就的。甘棠等人修为深厚些的妖族也练化自身的兵器,不过实力略逊一筹,兵刃自然弱势些。
冷素秋被困于花茧之中,她现在失去护身明珠,凡人之躯在紧缩的空间里憋闷难耐,心道:师父教我以明珠护身,确实是为我着想,要想对付这几个妖,还得先夺回明珠,好在离魂剑还在手中,就拿它搏一搏罢。双手握着离魂剑,对它念念有词:
“离魂剑啊离魂剑,现在就看你了。”
话音刚落,那剑突然抖动起来,力道之大,难以掌控,片刻就从冷素秋手中挣脱。
正在此时,冷素秋方才发觉花茧外刺进无数利刃,片片尖利,哪怕轻轻一削,在狭小的空间里难以躲避,就能使人非死即伤,况且千万的利刃一齐刺来,她并非神仙,焉能躲过!只道今日非但降服不了妖孽,还要葬身于此了。
危急时刻,刺来的利刃离肌肤只差分毫,却停在半空,紧接着是噼噼啪啪的断裂声,所有的利刃落地成了节节残片,冷素秋惊骇之下,发觉是这些利刃乃是被离魂剑的剑气所击,此时的离魂剑悬在半空,剑内的焰火跳动不已,似要化去表层的寒冰,一跃而出,吞噬一切。
她师父将此剑交予冷素秋时,曾说过剑亦有魂,此刻方悟出此话的含义,既有这么一柄神剑相护,还有什么怕的。
当下凝神聚气,伸手抓住剑柄,深吸一口气,挥剑斩下,几个剑花下来,紧裹的花茧顿时零落,花茧既破,初始凝聚的气息霎时顶了出来,无数的花朵在强大的气流中被撕得粉碎,漫天飞舞的花瓣纷纷扰扰,迷乱了众人眼前的一切,。
在这凌乱的画面中,一贯平静寡言的晨风也锁住了眉头,低头向暮雨道:
“离魂剑太过霸道,暮雨,你要顾好自己安危。”
情急之下,但听得长桓啊的一声,几人齐刷刷望向长桓,只见冷素秋剑指云空,剑气凝聚四散的花瓣,瞬间化为一条龙形,呼啸着冲向长桓。
不等长桓反应过来,长龙已将长桓由上到下紧紧缚住,长桓稍一挣扎,那龙便张口嘶吼,收的更紧,拖垮了长桓,将他拽在地上来回翻滚,长桓的口鼻都被花瓣堵得严严实实,长桓的□□声变得微弱,看情形,只消冷素秋稍稍使力,长桓就一命呜呼了。
晨风、暮雨、甘棠一齐唤道:
“长桓。”
个个飞身扑上,都欲以最快的速度解去长桓身上的束缚。
但三人刚一靠近,就被龙身上的剑气逼得弹开,不能靠近。
同时被剑气弹开的还有霸鹟,它自上山,或在长桓甘棠等人近侧盘桓,或自个儿飞到别处看景,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这时忽见长桓有难,奋不顾身赶来相救,无奈身单力薄,解救不了长桓。
甘棠愤恨道:
“冷素秋,明珠在此,有本事的就来取吧,不然别怪我碎了你这珠子。”
说罢,亮出夺取的明珠,在冷素秋面前晃了晃,飞身远去。这明珠乃是冷素秋的师父华容仙子赠她,只待平了云顶山上的风波,便要归还,若被这女妖拿去毁掉,便无法回去向师父交代。
冷素秋即便占了上风,也不得不放手,收剑朝甘棠追去。
冷素秋一走,花瓣所化的龙形失力,散落一地残花,晨风立刻上前救下长桓。
历经如此一番折磨,离魂剑剑气下逃过一劫,虽未魂飞魄散,也是重创难愈,零落的花瓣下是少年苍白无色的面颊,长桓微弱的气息中透着倔强的不屈,喘息道:
“长桓没给晨风哥哥丢脸吧。”
暮雨眼眶中一直打转的泪水哗地落下,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拿命去博,只为挣一份颜面,护自己心中所守的那个信念。
这信念里有晨风、有甘棠、还有他自己,即便忘却了人世的冰冷酸楚,远离尘嚣,但只这份长桓对自己的牵念,足以让暮雨为之动容,为之领悟。
在瑯環宫享受了那逍遥快活的日子,此时方体会到纯净的情感得之不易,失之痛心。长桓带给她的暖意也照亮了暮雨灵魂深处静谧的一片空间,就像翻开心中一片未曾开垦的土地,打破固有的沉寂,悄悄地,改变着她。
长桓虽然遍体鳞伤,幸运的是没有危及性命,晨风暂且施法帮他压制伤痛,使长桓昏睡过去,召唤来二兽,命他们背负少年回瑯環宫,并道:
“暮雨,它们畏惧缚仙锁,生怕被抓去天界再也回不来。你们护好长桓,快回瑯環宫去。”
暮雨道:
“晨风,夫诸和蜚会护送长桓回去,我知道甘棠引开冷素秋是教我们逃离,她现在生死未知,你要去救她,即便是累赘,我也不会走的。”
晨风轻抚暮雨脸颊,似笑非笑,道:
“你果真是傻。”
命二兽驮着长桓下山去,带着暮雨去寻甘棠了。
霸鹟在空中盘桓多时,一会儿转向长桓所去方向,一会儿又转向晨风暮雨所去方向,纠结半天,终于决定追向瑯環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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