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齐欢身亡
一夜无眠。
凌晨了,宿舍里安安静静,只有轻微的周晓东几人的打呼声,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前虽一片漆黑,但脑子里却是画面不断。
整整两天,盛望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没再联系过盛望,就是想看盛望到底什么时候才主动问起老爷子,也是要看看齐欢到底能把这个谎言撒到什么程度。
他突然冷笑,她还真是有本事。
整整两天没怎么睡觉,此刻夜深人静,他困得很,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不是不想睡,而是根本不敢睡,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老爷子蒙着白布的尸体历历在目,透过砖墙缝隙看到的男人手里泛着银光的匕首也不断回忆,这些根本不受他控制,只要自己想静下心来,便会恶作剧一般汹涌的翻腾。
就这么直愣愣躺到凌晨四点,迷迷糊糊半睡不睡的状态保持了几个小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神经太过紧绷,一个激灵吓醒了,拿起来一看,是新闻。
“最新报道,今日凌晨三点十八分,派出所接到市民报警电话称,在南市通往高速的高架桥上发生一起车祸事故,有人发现是一辆红色奥迪轿车冲撞到高架桥护栏,随即连人带车掉进桥下河里,车辆已找到,经过搜查发现,车内目前没有看到人员存在,但在车内发现存在大量行李,且刹车处卡着一只女士高跟鞋,驾驶座车门大敞开,警察表示驾驶人员应该是一名女性,车祸原因无法排除是刹车失灵,经过调查监控显示,驾驶者在无意撞到护栏后开车门想要逃跑,但此时车辆正逐渐往下坠,驾驶者未能成功出逃,随车子一起掉入河内,生死未卜,目前仍未找到驾驶者,各位市民如有发现,请立即报警,感谢!另外在此呼吁,安全驾驶才能保障幸福生活,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黑暗里手机的亮光刺眼,他眯着眼认真看了不知多少遍,生怕自己看错了哪个字,理解错了意思,每重复一遍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明白的情绪。
像是松口气,又像是更加提心吊胆。像是踏实,又像是石头悬更高了。像是满意,又像是十分不满。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盯着手机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外面天亮了,光亮透过窗帘撒进来,他听见自己和另外三人的闹钟同时响起。
六点半了,这是每周一到周五几人的起床时间。
紧接着就是周晓东的翻身,口齿不清的抱怨,“别响了卧槽…请假请假…”
周晓东是典型的每天一听到闹钟铃声就念叨请假,但从不做出行动的人。
他听着几人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张阳拍了拍他的床板,“阿予起来了,今天周一。”
张阳的声音一响起,他这才感觉自己融入了这里,刚才的事太过虚幻,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
他又看了眼手机,新闻一个字都没变,他几乎要背下来。
“别看手机了,快起。”张阳见他没动,催促着。
他眨眨眼,跳下床洗漱。
今日是个十分好的天气,风和日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以至于清晨的光都能找到卫生间的镜子上。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肉眼可见有些憔悴的脸,眼底淡淡的青色,苍白的面容,皮肤是病态的白,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气色十分不好。
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刚刚饱经风霜的还凝着露珠的野草。
真的死了。
他记得很清楚,盛望曾经对他说过,齐欢不会游泳,甚至怕水,不敢去海边,游泳池都不敢靠近。
如今掉进河里,昨晚风大,河流涌动,怕是早就没气儿了。
大仇已报,他的计划成功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高兴,老爷子终于不是孤身一人走在黄泉路了,齐欢这个恶毒女人下地狱里道歉吧。
可如今齐欢真的死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是心慌,是恐惧,是不安,是心虚。
从此以后,他身上便背负一条人命,此生都得活在杀死齐欢的阴影下,被迫站在阴暗处,永不能见天日。
这便是他反抗命运的代价。
他手撑在洗漱台上,脸上的水珠未来得及擦干,顺着鼻梁和下巴一滴滴落下,睫毛沾了水,眼皮微动,便轻飘飘砸进洗漱池里。
半晌,他抬眸,双眼皮压出褶皱,透出一股倔强和不甘。
他不后悔。
只要齐欢能死,能随着老爷子一起过鬼门关,无论他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一辈子都得被迫推开最亲的人,也无所谓。
顺着命运而活,才是懦弱。
那么接下来什么样的暴风雨来临,他都准备好了。
“予哥,”有人推开浴室门叫他,“走了。”
他沉默了一秒,转身出了浴室。
自从转学来到六中后,他更加懒得听课,六中的老师讲课根本没有一中那么细致,很多东西也讲不明白,他觉得与其坐那儿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学习来的效率高。
齐欢出车祸的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南市车祸发生的太多了,根本没人去注意齐欢的车子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更何况现在连齐欢的尸体都找不到。
上午的课太过乏味,他的座位挨着走廊窗户,稍微一扭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操场和学校后山,后山是一片枫叶林,到了秋天红艳艳一片,火焰一般。
由于经常旷课,他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座位在哪,要不是周晓东提醒桌面最干净桌兜最乱的那个,他压根找不到自己坐哪。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课桌,倒的确桌面很干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每天都被擦过,桌兜是因为他长时间不怎么来,每次下发的卷子都是旁边同桌林涛随便给他桌兜里一塞完事儿,才乱七八糟。
不过没什么杂物,他东西不多,除了书就是书,此刻为了能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满脑子都是齐欢连人带车掉下高架桥的画面,他打算收拾收拾,于是把椅子往后一挪,地板发出刺耳的“呲”一声,在安静的课堂上十分清晰。
他自己也没想到能这么引人注目,声音一发出,顿时半个教室的人都扭头看了过去,老师在讲台上看着他,语气有些调侃,“哟!这刮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今个儿天气这么晴朗,不在外面玩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有人忍不住笑起来。
周晓东几个早就憋的肩膀都颤抖了,他见气氛这么好,干脆往椅背一靠,胳膊往窗台上一搭,唇角弯了弯,眉眼间一片懒散随和,“外面哪有您的课生动,花花世界迷人眼,我这样的好学生可不能沾染不良风气,以后不旷了。”
这话让老师眉头一挑,“嚯!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迫你每天来啊!”
他点点头,“是,我说的。”
他是个聪明的,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当然要在学校避避风头。
只是爹死了,新老婆也死了,不知道某人知道了这样的双重打击后,会不会疯掉。
一堂课他一边听一边思绪万千,下课后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了,某人这时候应该已经上班了。
他坐在教室里等着,果不其然,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
那边很安静,声音听着比以前消极了很多,“在学校呢?”
他嗯了一声。
“出来吧,我在你校门口,有事儿跟你说。”
盛望的语气严肃,他不难判断肯定是老爷子和齐欢的事,他做的并非滴水不漏,反而漏洞百出,稍微一查就能知道真相,他其实是在赌,赌在盛望心里自己比齐欢重要。
盛望若是向着齐欢,那么就会供出他,到时候作为父亲,盛望也会受连累。
可盛望若向着他,就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不准许调查,可盛望除了父亲,还有个身份是公安局副局长,这事儿一旦包庇,就得瞒一辈子。
无论怎样,盛望都不会好过。
这便是他除了杀死齐欢以外的第二个目的——让盛望永远纠结,永远蒙上一层名为父亲的阴影。
这是他要让盛望不顾反对和齐欢在一起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几年来从不好好对待赵茹和他的代价。
但这个赌约究竟能不能赢,他心里只有五成的胜算,齐欢在盛望心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占了多大地方,他一无所知,也不清楚齐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能拿自己和盛望的血缘关系去赌,这是他唯一的王牌,一旦有比血缘更大的王牌出现,他必定输得一塌糊涂。
然而赌约输了的结果是什么,他一清二楚。
也许这辈子都无法抬头看太阳。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是蓝色的,不像那几天的灰蒙蒙。
天晴了呢。
也许他做到这一步,对盛望的影响,就已经赢了,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或许没有那么重要。
六中校门口犹如一道分界线,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私家车,油光锃亮,崭新的很。
他只要走出去,就要参与一场巨大的谈判,亦或者,一场没有硝烟,但随时会把自己推进深渊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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