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晚章秋喝了很多酒。
信念完以后包厢里无人再继续欢呼唱歌，章秋说完就扔下话筒跑出去了，张阳被盛向予推了一把，也出去了。
段莘莘觉得自己的眼泪真是不值钱，动不动就掉，她替章秋感到难过，不知张阳出去会同她说什么，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哥，”有人叫了盛向予一声，“这…咋办哪？”
盛向予想了一下，摆摆手，“继续唱你的，那是人家的事。”
包厢里这才接着热闹起来，他坐到段莘莘旁边，五颜六色的灯光洒在她头顶，披散的发丝遮了一半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他伸手拢了拢，段莘莘却突然站了起来。
“干嘛去？”他拉住她。
她的手总是凉的，“去找秋子。”
他叹口气，拉着她坐下，“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你不需要多管。”
“我怎么不管！”她甩开他的手，那句话似乎激怒了她，“张阳是你朋友，伤心的不是他你当然选择袖手旁观，可秋子呢！秋子这段时间有多难过我每天都看在眼里，我怎么能不管她！”
段莘莘很少对他发脾气，她脾气很好，几乎没有很生气的时候，仔细回想一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冲他吼，盛向予有些恍惚。
段莘莘没想那么多，吼完就出去了，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章秋站在显示屏前哽咽着读信的模样，而那时候的张阳却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生气，气章秋为什么偏偏喜欢了张阳，喜欢了这么一个连眼泪都不肯为她擦的张阳。
她猛地想起前世当着自己面把情书烧掉的盛向予，那个冷漠蔑视的表情历历在目，她深深的记得。
生活已经这么苦，为什么爱情也如此伤人。
她在走廊到处转到处找，给章秋打电话也没接，喊了好几次都无人回应，她急得抓着头发来回踱步。
KTV在地下一层，她又跑到一楼去找，终于在一楼大门口的柱子边看到两人。
大厅门口是玻璃做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章秋站在石柱前，手里拿着的纸一下下攥着，不知在说什么，张阳靠在柱子边，帽檐压的更低了。
没过多久章秋抬起头抹了下眼睛，冲他笑了笑后走了进来，看见段莘莘后愣了下，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段莘莘不知该说什么好，走过去抱着她。
章秋没再哭了，安安静静的，也不吭声，就那么让她抱着，两人都沉默许久。
“段莘莘。”张阳不知何时也进来了。
她松开章秋，没去看他。
张阳低了低头，“我先走了，你和阿予他们说一声吧。”
她没说话，张阳见她不想做出回应于是转身准备走，没走几步她没忍住开口了，“别来了。”
张阳停住了。
她声音有些不似平常的冷漠，“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我不想她因为你再难过一遍了。”
她说完拉着章秋就走了，电梯门刚打开，盛向予就和两人碰了面。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章秋，“张阳呢？”
“不知道。”她甩下一句话就进了电梯，见盛向予犹豫着不知该进还是该出，干脆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他回头，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莘子，”章秋拉着她的手，“你没有必要因为我和盛向予学长闹矛盾。”
她摇摇头，“没有，在这件事里我和他本身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章秋笑了笑，“以后就不会了。”
她扭头。
“以后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们是我们，”章秋笑的牵强，眼里却坦荡，“没有我和他了，这反而让我们都轻松，不是吗？”
章秋唇齿之间有淡淡的酒气，但她眼睛亮晶晶的，段莘莘便知道，她算是彻底放下了。
没人知道章秋是如何放下的，也许在她挑灯夜读时，章秋却默默流眼泪，或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东西，亦或者在刚刚，她站在张阳面前抬起头抹眼泪的时候，便觉得眼前这个人不重要了。
她可以自己抹眼泪，不再期待他了。
一帮人一直玩到深夜才结束，章秋坚持要自己回家不让送，段莘莘拿她没办法只好给她打了个车就走了，剩下一帮大男生喝的晕晕乎乎，吆喝着半天打不到车，她找了个公交车站坐下，虽然自己没喝酒，但这会儿还是感觉头有些晕，她靠在后面的站牌上仰着头闭眼吹风。
转眼已经到深秋了，夜里风更加凉，吹在身上发冷，很快就能让人清醒。
手机已经是不知第几次震动了，她没接，握在手里任它响，看都懒得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便挂掉了，旁边一群人突然有个人接了电话，“喂哥？你去哪了我们他妈找你半天…小嫂子啊？小嫂子…”
那人往四周看了看，见她在公交车站坐着又开口，“哦她在公交站这儿坐着呢…哦哦。”
那人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低声开口，“小嫂子，予哥的电话，找你呢。”
她睁开眼，对于这个十分不合理的称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犹豫了一下拿过手机，“喂？”
“在那里别走，我去接你。”他声音低沉温和，像在主动示好。
她坐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儿离金怡苑不算远，她走着大概半小时就能回去，而且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见他。
那边却坚持着，“听话，我有话跟你说，在那里不要动。”
她没回答了，把手机递给那人。
“喂喂予哥？…啊是我啊，小嫂子把电话给我了我以为你俩说完了…哦哦…”
那人挂了电话，“小嫂子，予哥让我看着你说怕你自己回去不安全，他十分钟后就到。”
她没理，腿蜷缩起来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剩下的七八个人和她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下，得知盛向予会来接就走了，只剩下那人还蹲在一边百无聊赖画圈圈。
她突然开口，“你叫什么？”
“啊？”那人扭头，“哦，秦非。”
“你们一个学校吗？”
“对，一个班的，我们宿舍就在予哥他们宿舍旁边，”秦非说，“平时都是一块儿吃饭一块儿打球什么的，予哥有时候心情好了会请客，大家基本都听他的。”
她笑了笑，“他倒是仗义。”
“可不！”秦非越说越来劲，“你是不知道予哥有多仗义多牛逼，就刚开学那会儿，有个高二的来我们班欺负一个同学，我们那会儿互相都不认识没人敢拦，是予哥给他出的头，直接把那个高二的手里的烟头塞他嘴里了！把我们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混社会的，谁都不敢去招惹，后来他有次喝多了我们宿舍几个给他抬回去后他就请我们吃了顿饭，哦就是之前他去找你还打架了闹局里那天晚上，你是不知道，电话一接就往外跑，我们谁都追不上…”
她静静听着，心里笑，越来越像了。
“予哥打架是真牛逼！”秦非一边说一边比划，“基本都是下狠手，不要命那种，那天要不是我们拦着，他估计要把那人揍死，好在那天他还算清醒，要是脾气上来了我们可拦都拦不住！”
她慢悠悠的问，“他经常打架吗？”
秦非想了想，“嗯…也不经常，就是在学校里遇到赵出击那几个…就是刚开学欺负人那个高二的，碰上了要么呛几句，要么就打一架，不过大多时候予哥都懒得理他，那赵出击老是嘴欠，惹着他了就上手了，但也都是拳打脚踢，不动真格。”
她点点头。
“我们学校喜欢予哥的人可多了，”秦非笑起来，有些莫名的骄傲，“这事儿你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予哥压根不在乎那些，碰见送东西的也一般懒得理，就是有一个天天缠着他，他就很烦。”
她突然好奇起来，“是谁呀？”
“叫杨桦，高二的，长得特漂亮，”秦非说，“我们学校好多人都喜欢，但予哥就是不理，专情吧？”
她笑了笑。
“我觉得啊，就应该让予哥带着你去我们学校一回，给那些个喜欢他的人看看，宣誓一下主权，省得以后老有人议论，那个杨桦就特别好奇你，总是跟我们打听…”
段莘莘叹口气，“我们其实不是…”
她话音未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人旁边，盛向予从车上下来。
“哥！”秦非站了起来。
盛向予拍拍他的肩，“谢了。”
“谢啥呀都是兄弟，”秦非说，“我另外打个车走了啊。”
“不用，”她突然开口，“你坐这个回吧，我们走回去。”
秦非看了看盛向予，见他点了头后才坐车走了。
盛向予走到她旁边，见她还是曲着膝盖不愿下来的样子，笑了笑，“生气啦？”
她没说话。
“我刚刚去送张阳了，跟他聊了会儿，打你电话想跟你说一声你也没接，我就给你发微信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她坐起来，“我没兴趣听。”
他笑着在她面前蹲下，胳膊放在她膝盖上，抬起头，眸子漆黑，“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对我有没有兴趣？”
他的脸棱角分明，笑起来时眉眼间一片温柔，她看了几秒后移开目光，“没有。”
“这样啊，”他思考着，“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套哄人技巧，跑到路边摘了一片叶子又跑回来，“段莘，段莘，看我。”
她十分不友好的目光看了过去。
“给你看个好玩的，”盛向予把叶子扔到地上，然后踩了上去，抬起头，“看！猪立叶！”
她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他的眸子明亮璀璨，笑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柔和的，像骄阳，又如沐春风。
他坐到她旁边，把叶子卷成棍轻挠她手心，“别生气啦，我知道错啦，我不该拦着你去找章秋，后面我还骂了张阳一顿呢，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自己长什么样儿心里没点逼数么，有人那么喜欢你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他妈是瞎吗看不见吗…”
她轻轻弯了下嘴角，把树叶一把抓住往地上一扔，“脏死了，你踩过的塞我手里。”
盛向予顺势踩了那树叶几脚，“就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多脏吗，还来钻我们莘莘的手。”
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他看着她的笑颜，“不生气啦？”
她站起来就要走，被他一把扯住胳膊，“好了好了过来，我好好跟你说。”
“说什么？”
“就张阳吧，其实也不是感觉不到，他挺直的，有些时候无意间什么动作或者说什么话，在他看来很平常，但可能在章秋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两人可能就误会越来越大，”他低声慢慢说着，“他今晚跟我说他挺对不起章秋的，他也是完全没想到章秋那么喜欢他，以为顶多就是好感一些，章秋在KTV里说完那些话以后他挺心疼的，就特别过意不去，就跟章秋聊了一会儿，道了个歉，我送他回去的时候他还哭了，说自己蛮对不起她的，白白耽误了人一个小姑娘，就你知道一个大男人蹲那里嚎啕大哭是什么样吗？他还让我替他跟你说句抱歉…”
段莘莘静静听着，心里逐渐舒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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