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明节过后，青雅学校开学。
段莘莘到班里刚坐下，就听见周围同学在小声议论什么，起初她听不清楚也不在意，对于这些闲言碎语的八卦她一贯不感兴趣，可过了一会儿几个女生似乎是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这次年级第一又是朱昊，连我妈都知道他了，还非让我跟他一起玩，说沾一沾好学生的光。”
“切，别听那些，好学生都清高着呢，才不会和咱们这些人一起，就算是一起玩你的成绩也上不去，人家巴不得所有知识都只关在自己脑子里，半点舍不得往外吐。”
女生说完特意瞥了一眼身边经过的男生，男生很明显听到了，身子僵了一下。
段莘莘下意识抬头，发现是朱昊。
朱昊是班里常年第一的学生，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平常不多话语，下课也只是坐在位置上埋头写题，几乎没什么朋友，偶尔有学习好的同学过去请教问题，他都会耐心解答，久而久之就传出朱昊看不起学习差的同学，流言蜚语传的飞快，很快有胆子大的同学故意说给他听。
这个年纪的孩子尚未长大，搞孤立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几个女生毫不畏惧地抬眼看着他，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我们就是讨厌你要孤立你，你能怎么着？
朱昊只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像什么都没听到般快步走开了。
“哼，让我们说中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段莘莘看着朱昊默默的坐到前排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都是他刚才紧紧握着水杯时那用力到发颤发白的指尖。
那么朱昊又做错了什么呢？
几个女生继续讨论。
“哎对了，初三的年级第一现在是谁啊？”
“还能是谁，肯定是盛向......哦不对，他休学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段莘莘收拾桌子的手一顿。
“不过也真奇怪哈，盛向予学习那么好，他好像从初一开始就一直是年级第一吧，怎么突然就休学了呢。”
“你没看咱们群里说吗？他爸妈离婚了，他受刺激了，就一蹶不振干脆破罐子破摔，懒得学了呗。”
“哎......真可惜，本来我还挺喜欢他的，好几次都看见他在咱们班外面，长得蛮帅的呢，听说在他们班还是班草。”
“在咱们班外面？干什么啊？”
“等人吧，我也不知道，好像咱们班他有认识的人。”
“不会是周月月吧？她不是之前在表白墙还公开表白盛向予吗？结果人家压根没理，没看上。”
“就周月月那样的？大龅牙？谁能看上她啊，笑死了，别说盛向予，我要是个男的我也看不上。”
“那他到底等谁啊？”
“盛向予学长等的人是段莘莘，你们别乱说了。”章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冷不丁来了一句。
几个女生先是一惊，然后惊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不远处的段莘莘。
段莘莘装作没听见，朝章秋招手：“章秋，走，陪我去个厕所吧。”
她拉着章秋出了教室，直到背后的目光消失，她才松一口气，拽了拽章秋的手：“你以后别随便说这种话，好不容易盛向予的事情才过去，你这么一说班里又要开始议论他了。”
章秋撇撇嘴，满脸不甘心：“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这么乱说，前几天群里还有人说周月月表白成功了，明明就是假的。”
“你不要理会那些，就当没听见就好了。”
章秋叹口气，点头，“哦。”
段莘莘上完厕所正洗手，一旁的章秋扭头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凑近小声开口：“莘莘，那盛向予学长真的休学了啊？他中考怎么办？”
“他没有休学，你别听那些人乱传，就是请了长假，中考照常考试。”
一直以来学校里好几个版本的流言她都懒得理会，毕竟盛向予已经不在学校了，他听不到，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去澄清这些东西。
章秋又问：“那他真的不来学校了吗？”
段莘莘垂下眸，想起这段时间沉稳了太多的盛向予，他如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完全不像个孩童，更像是大人，就是回到学校站在那里，也和这些同学显得格格不入。
“不会来了吧。”她说。
盛向予是雏鹰，在同龄人都还在窝里张嘴等吃食时，他已经跌跌撞撞学着飞翔，学着自己抓捕猎物，他失去了嗷嗷待哺的资格，不提前长大，他无法生存。
学校是孩子的成长乐园，他已经被迫成为半个大人，提前经历外面的风雨，没有必要再来学校这种地方降维打击。
但她还是希望他来。
希望他按照正常孩子的成长轨迹慢慢长大。
但若这里如今的流言四起对他来说是一种伤人利器，那她宁愿他经受外界风吹雨打，也不要回来挨这不必要的伤痛。
一整个上午，有关于段莘莘和盛向予的事情在班里就没停过，到了下午逐渐传遍整个初二，一整天段莘莘都感觉有人在偷偷看她。
章秋自责的不行，好不容易她安慰好了，放学的时候又在校门口看到了盛向予。
少年穿着灰色卫衣和休闲裤，随意靠在校门口街边的树上，手插兜扭头听一旁的张阳说话，因为外形出挑引的周围不少同学都在打量。
段莘莘整个人有些绝望，她感到一阵窒息，快一年没来，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般默默走出校门，想着可能他也不是来找自己的，旁边还有张阳跟他说话呢，说不定他是来找张阳的。刚出去没几步没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口哨声。
抬头望去，盛向予看着她，挑了挑眉。
段莘莘甚至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刷一下从他身上转移过来，犹如一道刺眼的光射过来，要把她射穿。
好吧，没办法，总不能莫名其妙的不理人，她慢吞吞的挪到他身边。
盛向予俯下身看了看她低着头的脸，“让人给欺负了？”
她摇摇头。
“那你一副死人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要真有人不知道我们倒好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盛向予没听清，耳朵凑到她脸跟前，“什么？”
段莘莘抬起头，迅速推开他的头，“没什么，你别靠我这么近。”
“噢哟，”盛向予撩了下她的下巴，“好凶啊妹妹，来接你放学就这态度？”
“我又没让你接，”段莘莘朝他胳膊来了一巴掌，“有本事你回学校啊，省得你特意过来接我，还道德绑架我要对你态度好。”
段莘莘突然的阴阳怪气让盛向予不解，不过他也没在意，摸了摸她的头扭头对张阳开口：“交代你的事帮我办好啊。”
张阳笑的嬉皮笑脸，“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得答应我们别撇下这帮兄弟，这段时间没你篮球主力都不知道谁上。”
“李慕言不是打得挺好？”
“李子也就三分球投得好，别的他也扯淡，再说三分球也不如你，他要是主力那咱们学校可完蛋了。”
李慕言他也没怎么接触过，就以前体育课打过几场球，比三分球谁投的多时差一点就要赢过他。
盛向予没接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张阳脸色严肃下来，接着开口：“阿予，真不来学校了？”
段莘莘本来在发愣，听到这句话也抬起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望着前面学校里的教学楼，脸上没什么表情。
“再说吧。”他轻轻开口。
本来其实没怎么留恋那里。
课堂，作业，考试，分数，来来回回无限循环缠绕着，他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更何况现在学校流言传的到处都是。
可张阳他们不止一次劝他回学校，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还专门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现在的情况，还有段莘莘，虽然不像其他人劝说他，一直表示尊重他的决定，但每每看到她为了学初三的知识彻夜挑灯，人也瘦了一圈，他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再加上她刚才的话，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和他吵架才这么说。
也让他知道，原来除了盛望和赵茹，还有这么多人在等待着他。
张阳胳膊搭在他肩上，笑着开口：“兄弟，回来吧，有我们扛着呢。”
盛向予看着张阳，突然也笑了声，推了他一把，“走吧你，没看见老子接小孩儿放学啊？”
“你个见色忘友。”张阳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一帮人走了。
盛向予扭过头，把段莘莘的书包扯下来拎在手里，“走吧。”
段莘莘这才回过神，跟在盛向予身后朝相反方向走去。
太阳逐渐落下，天边繁星点点。
盛向予走在前面，街边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发丝镀了一层金边，透着金色的微光。
拐进巷子，里面依旧没什么人，黑漆漆一片，盛向予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另一只手习惯性的伸向身后。
段莘莘看着那只修长的手伸向自己，觉得虽然他不来学校这么长时间了，上次带她一起回家却还像是昨天，那些她自己独自回家的每一个夜晚都消失不见了。
可这一次，她没把手伸过去，而是把校服外套脱下，把袖子塞进他手心里。
盛向予不解的回头，低头看着那只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子，再看看她里面穿的嫩黄色卫衣。
“我让你拉着我手，你给我校服？”
段莘莘把校服系在腰间，手调皮的背在身后，笑着看他：“你就这么拉着我不就好啦？”
其实她是因为学校传的流言，他今天来学校，多多少少肯定也听到一些，这巷子乌漆嘛黑，谁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走，说到底就是为了避嫌，好让关于他俩的事快点过去。
她正好也想说，以后让他别来接了。
盛向予也没拒绝，就这么拽着段莘莘的校服袖子往前走。
没几步他开口，“这跟遛狗似的，你果真觉得好玩？”
段莘莘一听急了，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去你的，不损我你浑身不得劲？那别拉了。”
盛向予低声轻轻笑了笑，叹口气长臂一伸，搂住肩膀把她一把揽过来，“哎呀，这不是怕你丢了么。”
段莘莘吓了一跳，这么多年盛向予从来没有这样搂过她，更何况她身高现在只到他胸口，这么搂着看着实在有点暧昧，她赶紧钻出来，抓住他卫衣袖子，“那这样可以了吧。”
盛向予看出了什么，漫不经心开口，“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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