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安，一一，和林森原

托展会的福，关悦岁得了半天的假期。她先是送走了下午要去出差的宋惜年，然后在温念一要刀人的眼神下谢绝了林森原的吃饭邀请，一个人开车回了家，再下楼时手里便牵上了软软。

        关悦岁一路向北开，最终停在了海边上。

        冬天海边寒冷，即使是休息日人也不多，她牵着软软沿着海滨走了一会儿，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今天不是个看海的好天气，阴沉的乌云将阳光挡了个彻底，不远处的海面沉静的望着天空，偶尔有风吹过荡开几朵小浪花，将海边的砂砾打湿后带回海底，像是一场上世纪的默剧。

        “安安，慢点跑！”

        一声有些焦急的安安传来，关悦岁循着声音找去，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在追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被妈妈套上了厚重的棉袄，红色的毛线围巾系在帽子外面来确保帽子不会被风吹下去，正穿着一双焦糖色的雪地棉在沙滩上奔跑。

        那小孩也不管身后的呼唤，朝着关悦岁这边跑，小孩子跑起来莽撞的步伐看的关悦岁直冒冷汗。

        “姐姐，”那个小孩子站在她面前，亮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我可以摸摸狗狗吗？”

        这个岁数的小孩子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有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全靠可爱糊弄了过去，关悦岁偏偏还吃这一套，说话的声音都柔了几分：

        “可以。”

        那小孩得了允许便蹦跶着挪到了软软眼前，软软性子温和，但是有点社恐，看见有个小孩儿站在眼前下意识就要起身，被关悦岁伸手安抚了几下便乖顺了下来，面无表情的任小孩摸着自己厚重的毛。

        “安安，不能这样。”小孩儿的妈妈追了上来，一把将小孩子的手按了下来跟关悦岁道歉，“不好意思，我儿子喜欢狗，平时见了猫猫狗狗的总想摸一下。”

        那个妈妈看上去不大，一脸抱歉的表情看的关悦岁莫名也生出一股歉意来：

        “没关系的，我家软软很亲近小孩子的。”

        “它也叫软软？”那位妈妈惊讶的看向关悦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爽朗的回道，“我们家的狗狗也叫软软，还挺有缘的。”

        被妈妈搂在怀里的小孩子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顶着被风吹的有些红的脸蛋喊软软的名字，伸着胳膊去够软软，却又被妈妈按住：

        “你跟妈妈约好了玩一会儿就回家对不对，你看，”那个妈妈指了指关悦岁身后的海岸，“爸爸在等我们呢。”

        那位妈妈脾气也许很好，小孩子在怀里不受控的扭动也没发火，温声细语的跟小孩子讲道理。但是小孩子见了喜欢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小嘴一瘪水汪汪的眼睛里开始蓄泪，那位妈妈见状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语气重了几分：

        “李盈安，为什么哭，就因为妈妈没让你跟狗狗玩吗？”

        那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不往外落，委屈的点点头。

        “那妈妈是不是跟你拉钩钩了说爸爸来了我们就要走，但你现在见了狗狗就不想走了，还掉眼泪，这对吗？”

        小孩摇摇头，

        “是不对吧，爸爸现在肯定在想安安去哪儿了呀，安安怎么还不来呀，我们快点去见爸爸好不好。”

        那小孩儿还挺讲道理，被哄得破涕为笑的样子可爱的紧，关悦岁也跟着弯起了嘴角。那位妈妈用手抹去小孩儿的眼泪，将孩子抱在怀里冲着关悦岁：

        “安安跟姐姐说拜拜。”

        被唤作安安的孩子听话的扬了扬手，被妈妈抱走的时候眼神还不舍的黏在软软身上。关悦岁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向等在路边的男人，在那男人朝他的爱人孩子展开双臂的时候移开了视线，拍了拍身边的软软：

        “走吧软软，那个安安回家了，你就勉为其难的陪我这个安安去吃饭吧。”

        关悦岁中午直接从展厅回了家，到现在也没吃饭却也不觉得饿，开车围着沿海公路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吃什么，最后去宠物店给软软买了些冻干就回了家。

        关悦岁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见软软仍然精神振奋的样子便没走电梯，牵着它沿着来时的入口走了出去，慢悠悠的遛到了单元楼下，碰见了一身酒气眼泪跟断了线一样的温念一。

        “一一？怎么了。”

        关悦岁走过去，先是拿起被放到一旁的羽绒服给人披上，再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温念一见了关悦岁哭的更凶了，刚才还是呜咽，此刻身边有人便放声哭了出来。关悦岁也不劝她别哭了，只是揽过她的肩将人半搂着，任她放肆的哭。软软也懂事的叼着绳子趴到温念一脚边，用头去一下下的蹭她。

        温念一哭了很久，到最后还想哭但是没有眼泪了才停了下来，眼含泪光的靠在关悦岁肩上，声音充满了委屈：

        “我今天去林森原家了。”

        “那不是该高兴吗？”

        “他家有张和你的合照，”温念一说的这里哭腔又浓了起来，“那上面的你打扮的跟我今天一模一样。”

        关悦岁听到这里心里一沉，轻拍着温念一肩膀的手凝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我说他为什么夸我今天穿的好看呢。为什么呀？我到底是那儿不够好啊，明明我跟他也是青梅竹马，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他怎么就看不见我呢。”

        温念一醉的不轻，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引得过路的人纷纷驻足。关悦岁想将她扶上楼再说她却不肯，用力推开关悦岁的手赖在原地：

        “我不上去，我要在这儿等他，他刚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关悦岁看着说话都说不太清的温念一，有些无奈的蹲在她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一一，你知道吗，今天若是换了旁人穿着高跟鞋在林森原面前走都走不利索，他早就把人撵去换鞋了。”

        温念一醉意正浓，眼神朦胧地看着她，关悦岁放开手继续道：

        “林森原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只认效率，我们公司有些小姑娘初来乍到，穿着高跟鞋去跟展厅，回来后都被他吓得再也不敢穿高跟鞋出外勤。”

        温念一瘪着嘴，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

        “我又不是他员工他肯定管不着我啊。”

        安慰一个醉酒的人实在是件很费力气的事，关悦岁忍着额角的抽痛耐心劝道：

        “你觉得林森原那样的人会因为你不是他员工就纵容你影响他工作效率吗。”

        不会，温念一摇摇头。

        “所以啊一一，他不是不管你，也不是管不了你，他是惯着你啊。”

        “惯着我还见了你走那么快！”温念一委屈的皱起了眉头，可爱的小圆脸上端正的五官挤成一个囧字，“那他得多向着你啊。”

        “你还是喝少了，再多喝点把今天的事忘了多好。”

        关悦岁还是忍不住嘴欠，被温念一含着泪瞪了一眼后求饶的笑笑又坐回温念一旁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

        “林森原对我的情感，是建立在愧疚和不甘上的。”

        “他是个天生的英雄主义者，一直觉得要是当年他能强大一点，我就不用待在关家受罪了。可是那年他也才17岁，脾气犟，这个牛角尖一钻就是十年。”

        “你知道吗，我后来觉得当年要是有个人能在他身边开导他一下就好了，可惜当年我们都太小，但是现在那个人出现了，”关悦岁看向身边醉意褪了大半的温念一，眼神坚定又柔和，“一一，只有你能让他走出来。”

        温念一吹了很久的冷风，脑子里却还是一团混乱。

        她也记得林森原是从那场事故开始转变的，从家长不让靠近的孩子变成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知道林森原与生俱来的英雄主义情怀，可她从来不知道林森原对关悦岁的情感是愧疚。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啊……”

        关悦岁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温念一同学，你当局者迷了。”

        关悦岁说罢起身打开楼道门，

        “不过你可得有点耐心，毕竟林森原一碰见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就是颗榆木脑袋。”

        “你才榆木脑袋呢！不许说他！”

        温念一果真是将维护林森原刻在了骨子里，就算喝醉了也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他的坏话。关悦岁见把人惹急了牵过软软就往楼上走，留下温念一坐在花坛边上思考着关悦岁刚才的话。

        凌晨3:00

        关悦岁倚在床头，面色冷漠的盯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屏幕的亮度调到了最高，使得屏幕上于笑然的笑容格外刺眼，眼神稍微往右挪一下，宋惜年的身影骤然闯入关悦岁的视线。

        宋惜年只被拍了半边身子进去，关悦岁拿着手机变换了各种角度，恨不得把图片变成vr，最终确认了出差在外的宋惜年只是在翻阅文件而已。

        她有些在意宋惜年。

        关悦岁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先是自我怀疑了一会儿，然后心情轻松的钻回了被窝里，坦荡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这样也挺好的，她想着，她也算是有了点所谓念想。

        也就不着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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