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狭路相逢
关悦岁一直觉得设计师还是少看同行作品的好，所以也甚少参加这些展会，此刻看的比业外人士宋惜年还来劲。
关悦岁心思全在眼前的项链上，遇上个十分漂亮的便拽一下宋惜年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看。宋惜年视线全在专注欣赏项链的关悦岁身上，被轻轻拽拽衣袖便配合地俯身应和关悦岁。展厅柔和的灯光笼在两人身上，竟隐隐有些夺了珠宝风头的意思。
“森原，你下班后有时间吗？这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很好吃，我们去尝尝吧。”
温念一见林森原望着对面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将关悦岁和宋惜年的温馨一幕尽收眼底，她有些落寞的移开了视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探的看向林森原，林森原却答非所问：
“他们两个看起来很熟。”
“啊？”温念一有些懵，“还行吧。”
“很久没看见悦岁那么愿意说话的样子了。”
温念一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的关悦岁，确实是有些活泼：
“确实，之前去遇欢姐家里吃饭，悦岁还主动问宋总监喝不喝酒呢，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但是这样挺好的啊，越来越像以前的悦岁了。”
温念一说的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林森原逐渐冷下来的脸色，说完才发现林森原脸色有些难看，担心的问道：
“森原，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林森原疲惫地摇摇头：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合着这人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温念一有些失落，不过勇敢小温振作的也很快，眨个眼的功夫眼睛又亮了起来：
“一起去吃饭吧，附近有家餐厅很好吃。”
“好。”
温念一预设了好几种被拒绝后怎么死缠烂打的情况，却没想到林森原答应的如此爽快，愣怔在了原地。
林森原见状恶作剧般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依旧没有反应，便作势要离开，温念一这才动了起来拉住他：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哈，我现在有事等等到点来找你，你不许跑啊！”
温念一仓促的嘱咐了一番便跟着叫上同事出了展厅，林森原看着她踩着陌生的高跟走的歪歪扭扭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温念一，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这边关悦岁则被一条手链绊住了心思。那是一条款式简单的银质手链，细软的银色链条没有多余的装饰，利落的交叉叠绕了两圈，让关悦岁想起蝴蝶的翅膀。
“这条手链像蝴蝶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站在身边，关悦岁就要以为是自己的内心戏被外放出来了。
“嗯，是有点儿像。”
宋惜年俯身对着那条手链端详了片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条手链很适合你。”
“我不喜欢戴手链，”关悦岁闻言轻笑一声将右手袖子挽起，露出白皙骨感的手腕，她将手腕向内转了一些，“手链会把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这儿来，我这儿有道疤很难看。”
其实两人上次吃饭时宋惜年就已见过那道伤疤，只是这次才看了个仔细，那道疤面积并不小，在最接近手掌根的地方形成一块泛红的凹陷，再加上关悦岁皮肤白嫩手腕细，看起来虽说不上骇人，却有几分刺眼。
关悦岁见宋惜年有些愣神，以为是这道疤吓到他了，有些慌乱的将袖子放了下来，却被宋惜年阻止：
“我上个月工作的时候听一个经纪人说她家的艺人也有道凹陷疤痕，通过激光手术去掉了，下周三开会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在哪里做的？”
现在轮到关悦岁愣神了。
很少有人会这样替她想办法遮住那道疤，太多人都在劝慰她说这道疤并不难看无需遮掩，告诉她要勇敢的面对这道疤才能说明她真正从那场事故中走出来了。
可是这道疤明明丑陋又扭曲，多看一眼都让她对自己心生厌恶。
第一次有人不劝她勇敢，她有些动容，微微低头轻笑一声掩饰着鼻尖传来的酸涩感，宋惜年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话语冒犯了她，顿时慌了手脚跟她道歉，关悦岁却摆摆手：
“没事，不过你记性蛮好的，上个月的聊天内容现在还能记起来。”
宋惜年见她不介意的样子也松了口气，笑着接话：
“职业习惯吧，毕竟公关这个行业客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用的。”
“要不然你能做到业内领军人物呢，但是……”关悦岁犹豫着问到，“你为什么回国啊？你在国外已经颇有成就，放弃那里的事业不会很遗憾吗？”
关悦岁问的认真，像大海般沉静的眸子里映出宋惜年温柔倾听的模样。
“不遗憾啊。”
宋惜年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四个字，关悦岁看向他，眉宇间有些困惑，宋惜年压抑住想要抬手揉揉眼前那颗脑袋的冲动继续道：
“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吧，有人想要荣华富贵，那放弃了有所成就的事业就很可惜。可我不求大富大贵，我只想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赚的钱能让我和那个人不愁吃穿住就行。”
那个人是谁呢？
关悦岁想这样问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惜年！”
两人循着声音回头望过去，是于笑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于笑然看到自己时本来上扬的嘴角好像是垮了下去，散光一百五还将眼镜落在了车上的关悦岁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却被宋惜年轻轻握住了手腕：
“眼睛不舒服吗？”
睁开眼迎上那人担心的眼神，关悦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宋惜年再三确认了一番她的眼睛没有泛红的现象才松开手。
站在两人对面的于笑然平白无故被晾了半天有些不爽，却要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同关悦岁打了个招呼后问到宋惜年：
“惜年，你怎么在这儿？”
“工作。”
“幸亏你来了，我陪我姐来的结果她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又不认识别人，我本来想走的结果转身一看你在这儿。”
关悦岁一向受不了娇滴滴的女生，识趣的转身打算继续跟展品卿卿我我，却被于笑然拦了下来：
“关总监，我刚从华瀚的展厅出来，您的作品太优秀了，说是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也不为过。”
“谢谢于经理的欣赏，”关悦岁这人有一点特别好，从来不替自己的作品谦虚，但毕竟还是要脸，她又补了一句，“那都是华瀚全体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过还没问，于经理的姐姐是？”
这是业内的展会，有邀请函的可以带人进来的都是圈里的，关悦岁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姓于的设计师来，不过这个困惑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迎刃而解。
“关总监，你好。”
关悦岁看着面前的手，又看看眼前一头金发，红唇娇艳的人，缓缓握住了那只手：
“姜总，好久不见。”
今天不该出门的，关悦岁心里懊恼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于笑然的表姐是自己的死对头姜清雅。
不过心里再怎么翻腾，关悦岁还是面色如常的寒暄了一番。因为比起她来，姜清雅明显对一旁的宋惜年更感兴趣。
“惜年，回国这么久了也不来家里玩玩。”
宋惜年挂上一个职业微笑，解释道：
“等改天伯父伯母回来了我一定登门拜访。”
“那可说好了，改天我爸妈回来你一定要去我家吃饭，省的笑然每天在我耳边念叨你。”
于笑然脸皮薄，被姜清雅的话说地红了脸，柔着嗓子拽了姜清雅一下：
“姐，你说什么呢！”
“怎么了，”姜清雅像是没看见于笑然快要滴血的耳朵，继续打趣到，“这不是你缠着我给惜年打电话的时候了？”
“诶呀你小声点！”
姐妹俩一个明知故问一个欲拒还迎，关悦岁在旁边看着愈发无聊，到处张望着下一个合她心意的展品。
“对了，关总监，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获得这次da盛典大赛的冠军呢。”
da大赛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姜清雅这份恭喜倒是来的及时。
“谢谢姜总。”
“我刚才还在你们展厅看见那枚戒指了，关总监的设计还是一如既往的别出心裁，也难怪我们公司的人比完赛回来一个个都心服口服，说这辈子也追不上你。”
“姜总过誉了，我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还要多仰仗前辈们的指导。”
“关总监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圈里的哪个不知道关总监是难得一遇的天才设计师。”
天才设计师，关悦岁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两字天才就将她的努力全部抹杀掉。
“原来关总监是天才型的设计师，”宋惜年先关悦岁一步，走上前侧身挡在两人之间，“我还以为你是努力型的呢。”
关悦岁有些意外的抬眼，展厅内灯光亮，宋惜年逆着光站在她眼前，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揉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好看的眉宇轻扬着，一时间看得她失了神。
直到姜清雅不太友善的声音传来：
“惜年，你回来的太晚，我们关总监当年可是凭借着一张草稿就把原来的总监挤了下去。年仅23岁就坐上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任凭于笑然怎么使眼色，姜清雅全当没看见。关悦岁早就对这样的话免疫了，想着被阴阳怪气几句也就完事了，但是宋惜年却不这样想。
“清雅姐，下次你们的设计师画草稿的时候可以试试关办公室里熬上几个通宵，说不定也能熬出个天才设计师来。”
宋惜年在关悦岁面前一向温润柔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宋惜年用这种带有明显不满和嘲讽的语气说话。
于笑然深知宋惜年的脾气，见他脸上已然写满了不耐烦三字，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去拦姜清雅：
“姐，你不是还要赶去开会吗，我们走吧。”
姜清雅看了一眼于笑然拦着自己的手，寻回了一些理智，趁笑容还没消失同两人道别：
“那我们就先失陪了。关总监，咱们改天见。”
关悦岁笑着点点头，十分自觉的退后一步给两人让出了道路。
去公司的路上于笑然小心翼翼地问到黑着脸开车的姜清雅：
“姐，你跟关悦岁有什么过节吗？”
姜清雅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泛白，脚踩油门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要论过节的话，整个圈子都跟她有过节，”
“为什么？”
“整个青城设计界就那么一块蛋糕，她入行才五年就分了一半去，让其他人怎么活。”
“可是……”
于笑然想说可是关悦岁是因为能力才享有那些资源的，但想到姜清雅刚才在关悦岁面前的样子，她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别可是了，你只管把宋惜年看好就行。刚才宋惜年看关悦岁的眼神你不会不懂吧？”
于笑然突然被戳到痛处，有些落寞地垂着眼帘，她也许是懂的，自己看宋惜年的眼神大概就是那样。
“行了，你也别一副受委屈的样了，”姜清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撇了于笑然一眼，“改天找个机会把宋惜年约到家里来，正好也让咱爸妈督促督促，有了宋惜年，我们也多份保障，听懂了么？”
“嗯，听懂了。”
轿车快速行驶在环海公路上，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于笑然看着窗外胧了一层雾的海岸，第一次有了想逃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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